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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不思量,自难忘

    从极北之地回来,程璐心中便有许多困惑,但嘉树总是“装疯卖傻”地搪塞她,教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嘉树今日打算坦诚,程璐便不会给嘉树说一半留一半的机会。那么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为何嘉树笃定烛阴不会伤他性命。

    程璐问道:“神兽虽有灵性,但毕竟是兽,真惹恼了它未必不会下重手。你凭什么笃定自己从它们手下夺取宝物,还能安然无恙?”

    嘉树先是沉默,不过片刻便笑着说:“因为我自信吧。”

    程璐也笑,但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凭你方才向我展示的术法,未免也太过自信了吧。”

    “那你可愿教我?”嘉树解释道,“观音大士只教了我皮毛,我承认自己天赋差了些,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程璐的声音比方才多了些冷厉的意味,“要么你的能力不止于此,可是你不想让我知道;要么你根本不像你说的——一颗什么甘露——这么简单。不管是这二者中的哪一个缘由,你连实话都不同我讲,我凭什么相信你的心意。”

    嘉树嗫嚅,须臾之后道:“你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都问了吧。”

    “烛阴当时害怕会伤到我,对吗?”

    “对。”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嘉树直视着程璐说道,“你上述的所有问题,答案都在你父亲。”

    程璐惊诧道:“我父亲?你是说烛阴答应我父亲不会伤害我?你也是受到了我父亲的保护?”

    “是也不是。”嘉树叹口气道,“因为你父亲的身份,烛阴不会伤害你。”

    “我父亲的身份?”程璐疑惑道,“他不是一个得道成仙的羽士吗?为什么守护人间火种的神兽会如此敬他?”

    嘉树不答,又问道:“你二兄是谁?”

    “程珞啊。怎么了?”

    “他另一个名字。或者说他的身份。”

    “你知道他是魔君。”程璐略带惊讶地说道。

    “是,我知道。魔界之主景云在人间用名程珞,是你的二兄长。”嘉树望着程璐说,“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父亲得道成仙,为何你的兄长会成为魔界之主?”

    “母亲说神魔一念间,都是哥哥自己的选择。”

    “对,没错,就是这样。”

    程璐迟疑着说:“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嘉树望着程璐,没有答话。

    程璐又说:“既然兄长的选择与父亲无关,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璐璐,别问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程璐一字一顿地问:“你和我父亲联合起来瞒我、骗我?”

    “没有。”嘉树倏地笑了出来,“我要抢走他的女儿,你父亲不动手对付我我都得多给菩萨磕两个头。”

    “你既然已经回答,何不有头有尾?”程璐有些生气,“你将话头引至我父亲身上,又不肯给我一个确切答案,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这些。”嘉树问道,“你为什么不回一趟家,直接问问你的父亲呢?”

    “已经、过了小寒。”程璐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是,已经过了小寒。”嘉树毫不退让,“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每年只有在小寒那一天,你们一家才会团聚吗?”

    “因为、因为父亲是仙,兄长是魔,六界有六界的规矩......”

    “别忘了你的母亲。”嘉树补充道,“你母亲当年的名气并不亚于你的父亲。”

    “母亲?”程璐觉得有些奇怪,她不明白画地为牢的母亲又有何特殊之处。

    “三十年前是你的母亲带你来到冥界,让冥君亲自帮你查验书册之中可有常晟姓名的,不是吗?”嘉树见程璐缓缓点了头,又道,“若你母亲只是凡人,如何能劳动冥君大驾?”

    大约是被嘉树接二连三的问话震惊,程璐没能再回应嘉树,而是怔怔不语。

    嘉树等不到程璐的回答,索性把心一横,总结说:“璐璐,你忘记了自己。”

    程璐抬眸,看着嘉树说:“什么叫做‘我忘记了自己’?”

    “你不属于冥界。纵使你的寿命再长,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浪费在一个凡人身上。”嘉树没有回答程璐的问题,而是说,“常晟是生是死、人在何处根本不重要,你的未来与此人没有关系。他不值得你把自己困在冥界。”

    “我问你什么叫做‘我忘记了自己’?”

    “我不能帮你。”嘉树伸手握住程璐的手,“有些关卡你要自己克服,有些事情你也必须自己想起来。”

    程璐觉得自己头痛异常,她一只手被嘉树握着,另一只手搭上自己的头。

    嘉树还在继续说:“我不能帮你,但我会陪着你。不管你能不能想起来,不管你想起来之后会不会厌恶我,我都会在原地等着。”

    程璐心里很乱,因为她此刻不仅能听到嘉树的声音,还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他们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嘴里唤出的却不是她的名字。他们在说什么?似乎是什么“茵”。烛阴吗?如果他们知道烛阴的事情,他们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如果不是烛阴,那他们又在说什么?程璐的耳边有太多的声音,她努力地想要听清父母的话,可是无从分辨。

    嘉树的话又适时闯了进来:“方璞只是你人间一世,你何苦执着于方璞的人生?常晟是方璞的孽缘,他与你无关。你是程璐。”

    程璐没有办法回应嘉树,她的脑海中又响起了赵衡的声音。赵衡对她说常晟死了,说他的尸身不日就将运抵盛京。但程璐知道不是的,这是用来骗方璞的话,甚至是下面的人用来骗赵衡的话——常晟没有死,母亲当年带她翻过冥府的档案,常晟确确实实没有死。可是常晟在哪里呢?冥府没有他的记录,人间也查无此人,常晟一个凡人,到底能躲去哪里呢?

    嘉树的声音再一次清晰起来:“你是程璐吗?你只是程璐吗?三十年了璐璐,就算是一场梦,也太长时间了。不值得。”

    程璐又想起了嘉树方才的问话。程璐觉得他说得对,如果母亲只是一个羽士,她凭什么可以翻阅冥府的档案?她又如何能让冥君同意自己在忘川河边开这样一家茶楼?如果母亲不止是一个羽士,那么还能是谁呢?

    三十年。她执着于方璞的故事三十年。可是现在嘉树又在暗示她,她不是方璞,甚至可能不是程璐。那她是谁呢?那她又能是谁呢?

    程璐觉得头痛异常。她想要挣脱嘉树的手,可是嘉树很用力,她挣不开。甚至于嘉树的质问还没有停止:“你有两个兄长,其中一个在你出生前就去世了,你知道原因吗?你父母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一定要分开?你父亲当年真的是羽化成仙吗?你母亲又为什么要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一座孤岛?璐璐,你到底是谁?”

    程璐的心情很复杂:她能是谁?她就是程璐啊!她的父母都是羽士,父亲羽化成仙后带着母亲离开了人间。她确实有两个哥哥,但是长兄在父亲羽化前就去世了。这些事情对她没有影响,何况为人子者怎能用陈年旧事揭父母伤疤,所以程璐从没问过。

    至于父母......

    父亲若非羽化,如何解释她非凡人之躯?母亲自困更是不可理喻。母亲说过很多遍,她喜欢那座岛,说那里是他们一家离彼此最近的地方。

    所谓的父母分开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她是父母的女儿、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她的父母感情有多亲密她知道,他们如果曾经分开,她又怎会不知晓?

    “璐璐?璐璐!”应是察觉到程璐的状态愈加糟糕,嘉树终于从逼迫转为关心。他一直叫着程璐的名字,试图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唤醒,“程璐,我是嘉树,忘川茶楼的嘉树。醒一醒,醒一醒!”

    然而程璐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她只觉得心慌,思绪也乱,明明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教她头疼欲裂,但心又似一个无底洞在不断下沉。

    “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嘉树还在程璐身边说着话,“璐璐你醒醒,不能睡,你醒一醒!”

    程璐觉得自己要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拉扯成碎片——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结束方璞的一生,在家中醒来之时。那时父母都在身边陪着她,可惜她还没能和他们说上两句话,意识就被混沌的力量拉扯着不断沉沦。

    终于,程璐的世界只余黑暗一片。

    ——*——

    “夫人,您怎么来了?”甘棠推开程璐房门时,嘉树正守在程璐的床边照顾。

    甘棠一进门就朝程璐走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嘉树,只问:“她怎么样?”

    嘉树有些惭愧,尽管甘棠不屑于分给他眼神,他还是低下头说:“睡着了,还没醒。”

    甘棠为程璐检查过身体确认对方确实无碍后,才抬眼看向恭敬地站在一旁的嘉树,道:“你该知道,我要杀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

    嘉树仍是低着头,不理甘棠的话,说:“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太莽撞了。”

    “当初璐璐的父亲不同意你留下,是我觉得你总不会害她。如今看来,确实是我错了。”

    “夫人!”嘉树猛地抬起头,“您别赶我走,让我陪着她。我保证这种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甘棠未置可否,只道:“已经三十年了,你为什么突然失去耐心?”

    嘉树的眸子淡了些,道:“常晟不值得璐璐为他执迷。”

    甘棠脸上的表情从恼怒平息到了寡淡,她很是平静地说出残忍的话,道:“你介意的,是璐璐执迷于常晟而非执迷于你,还是璐璐这般教你觉得良心要承受日复一日的折磨?”

    嘉树咬着牙,没有回答。

    甘棠见半天等不到嘉树的回答,遂直接下了结论:“你配不上我的女儿。”

    嘉树嗫嚅半晌,方才开口道:“这些年我已经将金木水火四味元素集齐,只差最后的土。”

    “就算你铸成真身又如何?”甘棠的语气多了不屑,“我说你配不上,从来都不是说你的身份,我说的是你那颗心。”

    嘉树又一次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

    “你已经证明过了。你是一个好男儿,但你不是璐璐的良人。”甘棠帮嘉树做出选择,“你离开吧,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想要成神做仙,又或是化妖堕魔都好,我不会阻止你,但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我的女儿。”

    “我绝不可能伤害她!”嘉树的语气有些激动,“我承认是我太心急,但我只是觉得她大好的年华不应该浪费在一座茶楼。璐璐她明明是那样自由的一个灵魂,她不能脱离了皇城的禁锢又自己把自己囚禁。”

    不知是否是嘉树的话触动到甘棠的缘故,甘棠沉默了许久才说:“二十年前就试过。没有用。你这样只会害她永远都走不出自己的枷锁。”

    “她最近愿意和我谈方璞的事,总是个好兆头,我就想推她一把。”嘉树没有顺着方璞的话,而是说,“我以为最差也是像二十年前那样,好似醉酒一场。没想到这次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程璐手腕上系着甘棠赠与她的红绳,那上面有甘棠的心头精血,所以在程璐心绪强烈波动时,甘棠可以感应得到,也就可以立即赶到程璐的身边、陪伴着她。

    甘棠细细思索嘉树的话,觉得程璐此番反应剧烈正巧印证了嘉树“好兆头”的推论,或许渡过此番劫难只是时间问题了。甘棠心知嘉树是下了一剂猛药,一心想要帮助程璐,但甘棠不能接受嘉树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是将程璐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甘棠问:“璐璐醒来以后,你打算怎么和她解释?”

    “她若不记得,便说醉酒。她若记得,”嘉树顿了顿道,“那离她走出这里,也就不久了。”

    甘棠没有被嘉树的话说服,她又问:“不久也总有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嘉树不答反问:“夫人要我离开吗?”

    “她若记得昨晚的一切,我又叫你离开,岂非太过刻意?”甘棠轻轻一笑,清淡的笑意却足以教周遭的空气冷厉起来,“早在你踏入这座茶楼之前,我就该杀了你。”

    甘棠当年也算是叱咤风云,这么些年就算不动武,身上不怒自威的气质总还在。然而嘉树听了甘棠的这番话,不仅不生畏惧,反倒像甘棠一样,弯了嘴角。嘉树说:“夫人不会杀我。”

    “确实不会。”甘棠听嘉树这么说也不惊讶,只道,“我不管你为什么原因负了我的女儿,为天下还是为私情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既定事实。嘉树,等璐璐离开这里,你和她就没有以后了。我希望到时候,我不需要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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