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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入云深处亦沾衣

    孔枫是姜国皇帝的第八子,非嫡非长,前面哥哥一大堆,夺位也轮不到他。好在孔枫之志亦非至尊之位,他喜欢习武演兵,最恨权谋争斗。然而生在皇家最可悲的莫过于有些事情你不想做,血缘关系也逼得你不得不做。

    孔枫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是姜帝的大皇子,也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因为孔枫武功高,大皇子有时会派遣他打探太子一党的重要情报。孔枫和文绛正是相识于此。

    文绛是从齐国搬来姜国的才女。那时候齐国的第二位皇帝赵衡已经即位,国家也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俞国复国早已无望。文绛说忠骨只效俞国,既然俞国已经覆灭,一介女流没有收复河山的本事,倒不如离开故国、图个清净。

    文绛来到姜国的京都以后,时常举办些宴会,遍请才子佳人和社会名流,因她闻名于世的才华和长袖善舞的本事,没用几个月就成为京都风靡一时的人物。

    姜国男女之风较俞、齐更为开放,礼教也不如另两者森严,以至于一时间贵公子嘴里谈论的话题只有一个文绛——文绛才貌双全,接人待物更是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京都里爱慕她的公子哥儿只怕能绕着宫城转上几圈。

    然而孔枫并非其中之一。

    孔枫不喜舞文弄墨,哪怕对文绛之名早有耳闻,也不曾踏入她的那些宴会一步。后来孔枫想过,他若是早些识得文绛,定会早些爱上她;但他又觉得虚与委蛇的文绛远不如整日对他摆臭脸的可爱,所以上天的安排自有其合理之处。

    有些事情处理得好叫缘分,处理不好叫骚扰。孔枫坚信,他与文绛之间只能是缘分。

    在文绛搬来京都那年的腊月初九,姜国的天气甚是寒冷,几乎人人都换上了皮毛大氅。这种寒冷的天气,最适合在忙碌一天之后泡个热水澡解乏儿,孔枫闯进文绛的闺房的时候,对方正在浴桶里舒筋活血。

    孔枫原本是为兄长前去刺探情报,毕竟在房顶上跑个步、翻个跟头之类的事情,他常做。然而这次听到的内容太过意外,脚下没留神,碰撞瓦片发出声响,被房间中的人察觉,孔枫只得拔腿就跑。虽然孔枫的轻功不错,但追逐他的人也不差,两人短时间内分不出个高低——孔枫甩不掉他,对方也捉不住孔枫。没有办法,孔枫只好趁对方视线盲区的时候,翻身进了一户人家。

    孔枫翻窗的时候碰响了风铎,虽然很快就被孔枫扶稳,但细微的声音还是被正在泡澡的文绛察觉。文绛飞快伸出手臂,用食指和中指扯下搭在屏风上的中衣。中衣围着文绛转了两圈,宛如宴会上跳霓裳羽衣的舞女,随即分毫不差地将玉|体裹住。

    孔枫见误闯了女子闺房,却是大大咧咧:“姑娘勿怪,在下躲个追杀,一会儿就走。”

    文绛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恐惧:“公子就不怕我大声喊叫,引来追兵?”

    孔枫撇撇嘴,道:“那我就告诉他们你被我看光了,反正那些追兵也不敢奈我何。”

    文绛没被孔枫的话威胁,反而觉得有趣,她一把推倒两人之间的屏风,看清来人后才说:“没想到姜国的八皇子竟是个流氓胚子。”

    孔枫没在意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份的,反倒是大言不惭地说道:“惭愧惭愧,整个姜国数流氓,在下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文绛怒极反笑,赤手空拳地与孔枫在房间中搏斗起来。她刚洗过热水澡,雪白的躯体原本就带着嫩红的颜色,被冷风吹过汗毛又悄悄耸立,看上去甚是娇嫩,像是齐国进口的上好的水蜜桃。孔枫与文绛过招的同时,心中颇不合时宜地想着。

    孔枫的武功高出文绛不少,与其说是两人比试,不如说是他的单方面压制。孔枫对文绛生了兴趣,他并不急于制服对方,而是故意在拉扯之间碰碰文绛的手,或者嗅嗅文绛的秀发。他的动作很快激怒了文绛,文绛回身之际抽出一旁挂着的宝剑朝孔枫刺去,招数不再如同方才是为发泄、招招冲着取孔枫性命而去。

    孔枫见文绛真的恼了,也不再嬉皮笑脸,只是孔枫手上没有兵器,即使他技高一筹也渐渐落了下风。但孔枫没有展现出分毫,痞笑道:“姑娘,我方才确实什么都没看到,但现在我可什么都看到了。”

    文绛闻言连忙低头——出浴时未擦干身子便披上中衣,此时衣服被水渍浸湿,隐约可以看到女子身体曼妙的曲线——文绛后退了两步,怒道:“登徒子!转过身去!”

    孔枫顺从,嘴上难得正经:“我胜之不武,下次有机会再和姑娘打过。”

    话音未落,孔枫已经感受到文绛朝着自己的后背就踹来一脚。他想到方才与文绛打斗发出这么大的声响都没有被察觉,只能是追兵寻错了方向,所以孔枫也就不再停留,顺着文绛的力跳出了窗户,嘴里还不忘感叹:“最毒妇人心。”

    文绛走到窗边向下看去,没再见到孔枫的人,眉头还没蹙起来,就又听到孔枫的声音:“美人儿,下次见!”

    文绛随着声音移过视线,见孔枫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朝她挥手,脸上的笑容还颇为孟浪。文绛恶狠狠地朝孔枫瞪了一眼,随即“啪”地一声关上了窗子。

    “一推就开,记得锁上。”尽管关上了窗户,孔枫的声音还是钻进了文绛的耳朵。

    然后孔枫就听见了“咔嚓”一声,是窗子落锁的声音。

    ——*——

    “这就是我和她,算得上戏剧性的相识。”孔枫脸上带着笑意,看向程璐的时候,问道,“姑娘笑什么?”

    “笑她竟然没当即把你踹出去,还和你打了一架。”

    孔枫闻言也大笑起来:“你莫瞧我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我自称‘俊美异常’都算谦虚。所以我一直怀疑她对我也是一见钟情,可惜她不承认。”

    程璐毫不客气地说:“谁知不是你自作多情?”

    “你不识她,她那性子向来是有二说一,口是心非又别扭至极。加上脸皮儿薄,缠她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喜欢’,自然不会承认她心底的想法。”

    程璐闻言又笑起来,道:“你这人,怎么会和常晟成为朋友。”

    孔枫不以为意,说:“我是真洒脱,他是假规矩。最适合相互照应。”

    “也是。”程璐说完,又问道,“你们后来还打过吗?”

    “你说我和文绛?”见程璐点头,孔枫接着说,“打过,还打过一次。”

    ——*——

    再打过是在开春以后了。

    姜国少水,也不知是不是物以稀为贵的原因,京都的王公大臣搞个什么宴会都喜欢去水塘旁边,文绛也入乡随俗,常将宴席地点安排在水上。加上文绛原是俞国人,多川多泽的地方,玩水的花样儿也多,这或许也是她的宴席盛行于京都的原因之一。

    不过那一次并非文绛做东,而是孔枫的大哥,姜国的大皇子。孔枫不是个好去宴席凑热闹的,他虽爱玩,却不喜与人逢迎客套,所以他宁愿去酒楼插科打诨,也不去这种席会胁肩谄笑。但自家兄长做东总不好不去,孔枫索性一早拜会过兄长,就躲进山林,回头开席再露脸算罢。

    大皇子将宴席的地点选在了京都南面的皇家园林。这处林子不比西面和东面的大,但好在其中有湖,不仅能游猎、赏花,还可以戏水,所以游人既可以在树林清谈宴猎,又可以登船游湖,好不畅快。

    孔枫特意寻了僻静处,从腰间取出玉笛吹奏些不成曲子的片段——孔枫喜好音律,但造诣不高。兴许是自个儿也觉得曲调不甚满意,孔枫没吹多久就放下玉笛,转而看着天空发呆。虽是初春,但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偶尔有雄鹰掠过,让人不禁羡慕驰骋蓝天的自由。

    孔枫心中有万千思绪,他想放下一切去浪迹江湖,却又被血缘亲情与建功立业牵绊,无法潇洒脱身。如此说来,孔枫对程璐说的他真洒脱也不尽然——又或者没有限制的洒脱不叫洒脱,有框架的自由才叫自由。

    无论如何这是后话,此时的孔枫只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比起人生,他更愿意思考当下的、眼前的,比如那夜撞见的女子。

    尽管那一夜湿衣贴胴|体的旖旎景象让孔枫做了春|梦,尽管那一夜女子冷峻的面容和冷淡的话语不时闯入孔枫的脑海,孔枫却没有特意问过女子的名姓,亦没有专门去寻过。

    不是不喜欢、不在意,而是未经情事的孔枫难得生了些浪漫的心思——他想他既然能闯进她的闺房,早晚她也会再次闯入他的视线。

    这京都住了十几万人,说小不小;他能闯进心动之人的房间,说大也不大。孔枫相信他与女子的缘分,于茫茫人海中再度相见不会需要太长的时间。

    孔枫自小就是个自信的人,他的自信源于家世背景、才华武功,但今日之后,还要多加一个上天的恩赐。

    在孔枫脑海中掠过上面那个自信的念头的同时,他便听到有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声音,孔枫抬眼一看,发现人离自己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孔枫有些诧异,他这么晚才注意到,要么是方才胡思乱想分了他的神,要么只能是对方轻功很好。但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思,孔枫索性三两步跳到树冠之中,摆明了是不想和对方客套的意思。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林中有人,直到孔枫的动作才猛然惊醒般喝了一句:“谁?”

    孔枫没有回答,他从枝叶的罅隙中发现来人正是那夜见过的女子,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意。说来也巧,孔枫攀上的是一株槐树,此时正赶上槐花盛开,满树清香的洁白让孔枫觉得气氛都变得温柔起来。孔枫轻轻摇晃树枝,洁白的花瓣簌簌飘落,落在文绛身上宛若画中走出的花仙。

    文绛在这比白雪多了清香的画卷中抬起头,便望见孔枫正坐在枝杈间朝她痞笑。孔枫说:“落花配美人。美人有何贵干?”

    文绛脸上还是孔枫习惯了的冷淡,她道:“八皇子不去帮忙,跑到这里躲清闲算什么?”

    “满朝皆知我好吃懒做,我自然要有个好吃懒做的样子。”孔枫手上停止了动作,他继续说,“倒是你,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文绛半真半假地说:“许你躲清静,就不许我也躲个清净吗?”

    孔枫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文绛面前,说道:“我陪你解闷儿可好?”

    文绛的丹凤眼一挑,手上已然出招:“好啊。”

    文绛以掌作剑,朝孔枫挥去的同时,被孔枫甩腰躲过。文绛一击不中,当即倾身第二次向孔枫挥去,掌风带起地上的槐花,仿佛将二人萦绕在花环之中。孔枫既没有被花瓣遮挡视线,也没有因先前的甩腰而乱了阵脚,反而是借力做了一个漂亮的回身,轻松地躲过了文绛的第二击。

    这次旋身的同时,孔枫向后退了一步,随即调整身姿,化解了文绛突然发力所带来的慌乱、稳住身形。但文绛的动作没有就此告终,孔枫退、她便进,孔枫进、她亦进,两人在树林间你来我往百余招都没能分出个胜负。

    可惜此处再无第三人在场,不然他定能在白花与绿叶间看到两个潇洒漂亮的身影——如果他看得再仔细些,兴许还能看见女子拭去寒冰的眼眸和男子从未放下的嘴角。

    孔枫记不得二人出了多少招,但他知道文绛不是他的对手,从百余招起,就是他在让文绛。孔枫清楚,文绛也清楚,所以最后孔枫将文绛擒在怀里说自己失礼的时候,文绛并未动怒,只是话里有话地说“公子失礼的事何止一桩”。

    孔枫说:“你这身衣裙动作不方便,下次换了习武服我们再来。”

    文绛未置可否,说:“衣裙不方便是真的,技不如人也是真的。”

    孔枫没有在这一话题上多作停留,转而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文绛看向孔枫,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文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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