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站在航站楼外面,看到他朝她招手。

    她那么大个清雅俊秀的男朋友,大变活人变成酱油色肌肉男。

    作为颜狗,付恬君有种一言难尽的辛酸、欲哭无泪的伤感。

    那时候傅清渠还没有助理,来来往往都是一个人,自己单手拎着行李箱,朝她奔来后,单手抱起她转圈,高兴大笑:“我回来了!”

    突然腾空离地,付恬君吓得反射性搂住他肩膀,没有想象中油腻男的汗渍味,付恬君松了口气,还好,不臭。

    航站楼外面来来往往很多人,付恬君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快把她放下来,打车找了个餐厅吃饭,在车上他就迫不及待的炫耀。

    “怎么样,我健身效果还行吧。”穿着短袖T恤,手臂上都是结结实实的硬肌肉。

    虽然她不能欣赏这种过于强悍的“美”,但看到他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不忍心泼他冷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们老板怎么评价的?”

    “他说练得还可以,等休息段时间回去,还有部恐怖片和一部科幻电视剧,老板说争取明年2月情人节的时候让恐怖片上线。”

    付恬君费解地挠眉心:“你们老板要在情人节上线恐怖片?然后让约会看电影的情侣看到害怕的时候抱在一起促进感情?”

    付恬君问傅清渠:“你觉得可行吗?”

    傅清渠想了想,为难地说:“感觉不太可行。”

    煤老板开影视公司为爱发电,痴迷于武术健身猛男肌肉,付恬君看到傅清渠斜方肌用力造成的粗脖子,痛苦地闭眼。

    老板眼光挺差的,口味难评,对市场也不太不敏感。

    走硬汉风格也就罢了,好歹硬汉也还有点市场,但估计走不长久,追星的风向明明在逐渐偏向小鲜肉。

    傅清渠长了一张小鲜肉的脸,公司让他练成肌肉猛男……

    况且年轻人都在看青春偶像、都市爱情、清宫剧、韩剧台偶、豪门恩怨、王子和灰姑娘、霸道总裁玛丽苏……就市场热门来看,手撕鬼子都比科幻剧有市场。

    果不其然,拍完科幻剧之后,公司就开不起剧了。

    她辞职跳槽北上,正碰到傅清渠公司老板跑路,片酬一分没拿到,陷入无戏可拍的状态,还一直在和公司打官司。

    京市房价物价高,刚开始的那半年,他们挤在八平米地下室里,她的工资应付日常开销,她白天去上班,他去跑剧组,晚上就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用手机拉片看电影。

    在公司被领导斥骂后,她委屈地坐在地下室楼梯口哭。

    被上百个剧组拒绝后,他在地下室里连门都不敢出了。

    最后终于接到一个综艺,作为素人组和其他明星一起参加游戏综艺。

    那时候他争取一切在镜头前露脸的机会。

    那天晚上她下班回去,看到他精疲力尽地躺在木板床上,连她回去都没发现,起初以为是他太累太困了,直到叫他起来吃饭时发现他发了高烧。

    傅清渠蒙着头烧得昏迷不醒,付恬君焦急地叫了他几声:“傅清渠……傅清渠你醒醒……”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一只手按着肚子,缓慢抬开另一只手,露出烧得红烫的脸,喘着热气虚弱地叫了一声:“恬恬……”

    “你发烧了?”她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烫得吓人,“你不要动,我去找体温计。”

    八平米的地下室,容纳下一张单人床,床头放张小桌子,床前摆着锅碗瓢盆和小水槽,床尾堆放两人的衣服杂物,仅余一条转不开身的通道,稍微有个没塞进床底的脚盆就把路堵死了。

    付恬君慌张地去找体温计,拐杖也没拿,被掉在地上的被角绊倒,狠狠摔了一跤。

    她忍着疼爬起来在床位一堆整齐又混乱的杂物里翻到体温计,量下来,烧到40°。

    “傅清渠,你起来,我们去医院。”

    她奋力想把他拉起来,可是他太重了,一身硬实的肌肉,像一块顽固的山石,挪动不了半分。

    摸到手臂都是滚烫的,她急得快哭出来,不得已,去找隔壁同住地下室的邻居帮着把他背到外面路牙上,打车去医院。

    邻居人好,帮着送进医院,挂了三瓶水才渐渐退烧。

    她守他到半夜才醒来,眼睛都哭肿了,他醒来第一句就是哭笑不得的:“你怎么哭成这样……”

    她恶声恶气道:“还不是以为你要死了找不到骨灰盒装你。”

    他装模作样不赞同地嗔她一眼:“你也不避谶,万一乌鸦嘴灵了,你哥哥我就真救不回来了~”

    付恬君又心疼又难受:“你录个节目是去干什么了?医生说你是细菌性感染肠胃炎引起发烧。”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不小心喝到了点泥水,哎呀,没事了没事了,现在不是已经好了?”

    参加什么节目还喝到泥水?她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不咸不淡地敷衍,后来节目播出才知道,节目里设置在泥浆水池里玩游戏,他摔倒两次,头被一位当时更火的嘉宾恶趣味地按进泥水里十三次——剪辑出来的次数,更别提因为健身过度,被当面羞辱嘲讽壮如水牛蛮如野汉,还被剪成笑点,成为那位更火的嘉宾的趣味场面。

    他在参加完节目回来就上吐下泻到浑身虚脱,疼得在床上动不了,她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是难受过好几轮了。

    傅清渠看她撇着嘴不高兴,哼唧道:“哎呀呀,我都生病这么难受了,你能不能笑一笑让我高兴高兴。”

    她收敛了脾气,去医院食堂买粥回来,他装病哼道:“哎呀呀,好难受,要妹妹喂我喝才能好。”

    一个肌肉猛男躺在病床上装柔弱,也就仗着那张稍显幼态的俊脸才勉强看得下去。

    付恬君翻了他几个大白眼,明显怨气未消:“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喝酒,喝酒也不要喝醉?”

    他没弄明白她怎么突然把话题跳转到喝酒上去。

    “为什么?”

    “你太重了,醉倒在门口我拖不动你回家。”

    她一边喂他喝粥,一边幽怨地埋怨。他残存的模糊意识里还有她在地下室费力倒腾他的记忆。

    傅清渠点点头,极乖顺地“嗯”了一声。

    傅清渠生一次病,让本就不富裕的两人雪上加霜,她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靠他参加综艺的钱暂时抵挡一段时间,但他又陷入了无戏可拍的日子。

    最难忍受的还是地下室的老鼠,粘鼠板、捕鼠夹、老鼠药对它都没用,比鞋子还要大的老鼠,一到晚上关灯后就在房间每一个角落吱吱乱叫。

    她烦得往他怀里钻,他就抬手给她捂住耳朵,老鼠声渐渐消停后,他在她头顶认真说:“恬君,要不我改行吧。”

    做演员这行,底层演员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倒霉的是他一点戏都接不到,连底层群众演员都比不上,怎么就会一点都接不到呢?他又不是多高的要求,无论什么角色,无论多少戏份,给口饭就吃一口,也没有。

    好不容易接到一个角色,第二天就被告知,有人送礼拿走了角色。他当然是没有钱送礼,也很好奇什么样的礼能送进别人心里?

    “改行你能干什么?”付恬君在他怀里咕哝着问。

    “不知道,先找份容易上手的干着,挣点温饱,然后看能靠上什么就往哪方面转。”

    “那你会干得开心吗?”

    “不知道,温饱线挣扎哪有那么多开心不开心,热爱可以培养,说不定改行更适合我。”

    付恬君从他怀里钻出来,黑漆漆的房间里,两个人相拥而卧,彼此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你这辈子,就只适合当演员。”

    她在黑暗中凭着感觉摸索到他的唇瓣,撬开齿关搅弄纠缠,以往最主动,也就是接吻和简单的撩拨,也许是黑夜里看不清彼此,一些潜藏的洪水猛兽悄悄冲破禁锢,她开始伸手抚摸他,从后背滑到腰际,健身的男人手感确实很不错。

    手从腰际继续往下游,忽然被他捉住。

    “你做什么?”

    付恬君面红耳赤心里紧锣密鼓地跳动。

    “做点情侣之间做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身体紧贴着,她能感受到他愈发急促的呼吸、身体的变化和心跳。

    “恬君,再等一等。”

    他背过身去不敢面对她。

    “等不了了。”她气闷道,“我二十四了!”

    “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尼姑,难道你要当和尚?住一起三个月了,你一晚上要么睡到地上要么跑去冲凉,难道你就不想?你能冲凉解决,那我呢?这是自然的需求。”

    “恬君……我……”

    他话没说完就被付恬君抢白:“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现在条件不好,再等等,等条件改善等生活稳定等我熬不住了分手或者等你出人头地……你要是一辈子没出息,你就一辈子不和我好了?”

    “傅清渠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分手,就和你这么耗着,你要不给,我耐不住了就去外面找人解决,回来还和你耗着,你要和我分手,我走了就绝不会回头。”

    傅清渠背对着她沉沉地叹气:“恬君,我爱重你,可是这样的环境你让我怎么做得下去?你是我从小带大的妹妹,是我所有的爱,是我最珍贵的人啊。”

    他这个人,小时候被傅爷爷教得太传统,去戏校又多照顾她,独立而内敛,不善说情话,就算是谈恋爱说几句逗她高兴的话,也是用四五不着六的态度装模作样。

    可他一旦认真吐露心声,比所有的情话都动听。

    “要么今晚你就给我,别想改行的事,明天高高兴兴地继续去跑组,要么现在我就去隔壁屋找人,闹出的动静你都得听着,回来还和你在一起,你自己掂量着办。人倒霉一时,还会倒霉一辈子?”

    她发完脾气,又把他的身体掰过来,哼唧着撒娇:“傅清渠……”

    傅清渠拿她没有办法,回身怀抱回应她。

    从额头到眼角到鼻梁再到唇瓣,他极尽温柔耐心和珍惜,再顺着脖子亲吻向下。

    她想要,他就给了。他总是奈何不了她的。

    第一次磨合都不太熟悉,弄得满头大汗才找到位置。

    房间里老鼠还是吱吱乱叫,不过床头小桌上那瓶玫瑰花开得甚好。

    付恬君喜欢玫瑰,记得以前看过一段玫瑰漂浮在海面的视频,摇晃的海浪带动着那抹红,托举着玫瑰花向海浪四周漾去,又在一个没有防备的瞬间朝它涌来,刺激得玫瑰花向上颠颤,花瓣被激得昂首。

    大海沉默,海浪拍石却是有声的,被海浪拍到礁石上的玫瑰有灭顶的窒息,似要将它撕碎吞没,浪退时,海水又是温柔的。

    玫瑰带刺却又沉默,不像海浪温柔却低吟,快烈处拍石还有响声,玫瑰只有红色能展现它的热烈,随波起伏卷出的气泡表示它的慰叹和愉悦。

    傅清渠也喜欢玫瑰,不要一捧,也不要一丛,就要那唯一一朵。

    他用心浇灌的花,这一朵才是属于他的玫瑰。

    其实是不是玫瑰也无所谓,只是要这一朵。

    他们将朝不保夕的日子熬成粗茶,却敢在没天光的黑暗里坚持梦想。

    第四个月他一边重塑身材一边继续跑剧组,还是没接到戏,不过好在跑龙套当群演逐渐有了收入。

    第五个月终于接到有台词的角色了,跑了十几个剧组的龙套,也许是个小厮,也许是墙头上的小兵,也许是个炮灰少爷。

    第六个月,终于接到了他命运的转折——女主角死在第一集的白月光哥哥。

    原定的角色有了更好的选择放了剧组鸽子,他临时争取去试镜得到肯定,为了抢到这个角色他加快减脂减重的速度,短时间内重塑体型,又从肌肉猛男爆改仙气飘飘白月光,不仅背了自己的台词,还背了对手演员的台词,愿意以更低的片酬出演。

    幸好,导演没让白月光哥哥活在台词里,虽然死在第一集,但活在回忆里,戏份虽少,但兼具温柔强大美强惨等buff,剧播出后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粉丝。

    他演完白月光哥哥,当时的制片主任用他的生辰八字算了一下,给他起了个艺名——怀诚,并推荐他去另一个剧组试镜。

    制片主任是这么解释的:怀者,心胸也,包容也,内藏也;诚者,敬也,信也,真也。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坚韧不拔方可成之。

    他们搬出了狭窄的地下室,租了更加宽敞的房子,带窗户,可以透进阳光和风声,没有老鼠。

    他演了很多配角,其中有一个角色是草原上的将军,他就专门去学了骑射,连珠箭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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