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同样的剧情又倒带一遍?

    潭枫丹听着身体和妈妈对话。

    从对话中得知,今天是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她依旧考的很糟糕。本指望通过期末考试扭转乾坤,一举提高学期平均分,但最后一次成绩出来后,被踢出一班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潭枫丹反应过来,这是前世的回忆。

    作为重生者,潭枫丹自然是记得前世发生过哪些重大事件,流水线般重复的日常当然不在其列。

    况且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也许她曾经目睹过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当时却没有发觉,于是脑子自动将其归为“不重要”那一栏存档,久而久之便忘记了如何索引。有人看到场景重现或者被关键道具刺激回想起遗失的回忆,便是这个道理。

    记忆就存在于我们的脑子里,但是关键时刻你可能不记得如何找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发烧能让她进入前世回忆,但想要捋清楚过去究竟发生,没有比亲历一遍更管用了。眼下真是瞌睡来了枕头--正是时候。

    潭枫丹试图操纵身体去找日记本搜索“接球事件”,身体没有动,还在和妈妈对话。

    看来她的意识并不能改变过去的回忆。

    妈妈温柔的拍了拍身体的肩膀鼓励:“别担心,还有爸爸妈妈呢,你爸爸这几天在跑关系,看能不能托人找关系让你留在尖子班。”

    身体闷闷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潭枫丹将意识融于身体,能听到前世16岁的她的心声:“哎!爸爸又要花大价钱去无用的应酬了,我真没用……”

    愧疚,羞耻,自责,后悔,自卑,如同浪潮般的负面情绪一阵又一阵向她袭来,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湮灭。

    本该充满青春洋溢色彩的日子里,她的回忆却只有成绩下滑、学业不振和对未来的担忧,这份令人窒息的压力,好像一根慢慢收紧的绞索,让她喘不过气来,即使是来自二十年后的她,也对融于这份回忆感受到了恐惧。

    已经过去了,这一切只是回忆。潭枫丹稳定心神,将精神完全融入到16岁的回忆中--

    穿好衣服的潭枫丹低着头走到饭桌前,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父亲。潭爸仿佛没看到她似的,恼着脸看报纸。潭枫丹快速往嘴里扒饭,又蹑手蹑脚地拿起书包准备出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潭枫丹已经站到门口穿鞋了,父亲才开口道:

    “你补课费还没拿呢。”

    少女低着头走到父亲面前,又是一番教训:“这么丢三落四,难怪考试考的这么差,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

    她默默等着父亲的数落,一句也没有辩解,虽然早几天她就和父亲提过,是爸爸一直忘了给她。

    潭枫丹走出家门,上学路上又偶遇了容钰。

    两人默契的没提起考试的话题,容钰兴高采烈的同她分享她昨晚最新研究--关于1943年美军费城实验和前苏联“科拉超深钻孔实验”之间的隐秘关联。潭枫丹不太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时回上一句“是的吗?”“原来是这样!”“天啦噜!”,让对话继续进行。

    其实,她更想和容钰聊聊女生之间的话题,比如说暗恋对象。对方却像是没有开窍一样,对于她的暗示一点听不懂。

    有时候潭枫丹会怀疑是不是因为容钰也喜欢杨君泽,为了避免尴尬,才故意不挑明。两人是初中同学,一个嘴里跑火车的怪咖,一个只关心学习的社恐小土豆,谁能想到她们的友谊竟然能持续这么久呢?

    但是潭枫丹无法抑制自己的猜测,毕竟容钰是班上和杨君泽说话最多的女生。

    杨君泽性子清冷,和谁都话不多,但是容钰是个例外。

    一方面,一班的座位是按照成绩来的,容钰有着和杨君泽不相上下的实力,自然而然地成了杨君泽的同桌,另一方面,容钰可能是全班,甚至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女生,是杨君泽年级第一宝座的有力竞争者。连老师都评价,容钰的思维虽然有时很跳脱不着边际,却很有新意,所以杨君泽有时候甚至会主动找容钰讨论竞赛题。

    思维火花的碰撞会不会还带来了一些其他东西呢?高智商的惺惺相惜?

    见她没了回应,容钰的声音也逐渐变小。无言的沉默蔓延在两人中间,也许是为了打破尴尬,容钰突然提到:“杨君泽在前面,要不我们和他打个招呼?”说完,便高声唤起了对方的名字。

    杨君泽,即使是在脑海里默念这个名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也充满了甜蜜。但是意识到这份暗恋后,潭枫丹再也不敢主动和对方说一句话,生怕一个字,一个微表情就会将满载的感情泄露,只敢把这无人能分享的秘密,全部记载在隐秘的日记本。害怕被父母发现,潭枫丹给日记本换了和作业本一模一样的封皮,这样即使被翻到,只要不仔细看内容,也会误以为是作文。

    潭枫丹嫉妒着容钰毫不费力的好成绩,嫉妒着她能大大方方的叫杨君泽的关系,嫉妒着她能堂而皇之的和杨君泽并肩而行,而她只是个即将被淘汰出优等生序列的可怜虫。

    妒忌的情绪让她扭曲,让她无法再从容欣赏容钰那些奇奇妙妙的都市怪谈,其实她以前还挺喜欢听的,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有时候她想,也许这就是容钰初中时代主动选择和她交朋友的理由,但眼下她连这个角色都无法扮演好。如果她被踢出了一班,容钰还会是她的朋友吗?

    在潭枫丹的惶惶不安中,独自一人的冰山少年回过头来,从人群中寻找着声音来源。他看到了容钰和潭枫丹两人,眉目舒卷,甚至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笑意。他挥手示意,手挥到一半,却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又脸色变得慌张了起来,匆匆离去。

    两人疑惑中,潭枫丹被后面的打闹的学生撞了个趔趄,对方扶住了她的胳膊,因为惯性,潭枫丹差点摔进了那人的怀里。

    秋天的黄叶纷纷扰扰的落下,一出如古早校园偶像剧开头般的场景--

    “对不起!”潭枫丹条件反射说道,恰好和对方异口同声。

    少年留着在A中男生一众平头里少见的长鬈发,随意中又带着几分精心修剪的意思。他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俊美的几乎有些凌厉了,像是画报里的精修模特图。因着刚才的动作,他额前的卷发垂下些许,稍稍遮住锋利的眉眼,这才像个男高中生。

    “明明是我撞到你,应该是我抱歉啦。”少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除潭爸外,从未和异性保持如此近距离,令潭枫丹心中一阵悸动。她还没组织好语言说什么,少年的同伴在一旁戏谑道:“辛总又在招惹妹子啊,小心我和佳姐告状哦。”

    少年的同伴是个扎眼的黄毛,若不是亲眼看见,潭枫丹真的很难想象一中里还有这样像小混混一样的男生。

    “你尽管去说,我和王佳妮没什么,就是你们喜欢瞎起哄。”确认潭枫丹站稳后,少年转头抱住黄毛,作势要揍他。看起来嚣张跋扈的黄毛只是笑嘻嘻的闪躲没有还手。

    打闹间两人走远了,背后是潭枫丹微弱的声音:“没什么……”

    容钰看着满脸通红的潭枫丹,突然严肃道:“你不会心动了吧?刚才撞到你的男生听说是个很花心的富二代哦,喜欢随便撩妹,你可千万别动心了。”

    “怎么会?”潭枫丹急得跳脚,一不小心把心理话说出来了:“要喜欢,我也是喜欢成绩好、个子高、总是穿着清爽干净白衬衫的男生!”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杨君泽?”容钰摸着下巴,低头凑近潭枫丹的脸,眼睛里满满的审视。

    容钰比潭枫丹高半个头,这倒不是因为潭枫丹矮,恰恰相反,潭枫丹1米65的身高,在女高中生里很常见,是容钰的身高太逆天,身高足足有1米72,而且还在长高。

    面对面坦诚的时刻这么快就来了吗?潭枫丹心脏怦怦跳,紧张的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如果对象是杨君泽,就可以吗?”

    容钰会怎么回答,她会说出自己的心思吗?还是像之前一样避过去?

    容钰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却像长辈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训话道:“高中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把精力浪费在和没发育好的猴子谈恋爱。”

    潭枫丹也失去了继续的勇气,爱情和友谊应该选哪一个?她不知道,更何况,她可能哪个都无法拥有。和古灵精怪又身材高挑的容钰站在一起,她就像一个小土豆一样,是她自己也会选择容钰。

    “你很关心杨君泽吗?”容钰装作毫不在意的试探道。

    既然对方不说,她也不想说,潭枫丹转移话题:“刚才杨君泽的反应看起来好奇怪,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容钰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也注意到了?”

    她左右打量四下无人偷听,像是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般,附在潭枫丹耳边小声说道:“我怀疑,杨君泽在被人霸凌。”

    “?”

    容钰继续八卦:“你也看到成绩榜了,杨君泽这回期末考试退步很大,退到年级前十之外,班主任都找他谈话了。”说到这,容钰留意了一眼潭枫丹的神情,见没有异样,才继续道:“我觉得,没准是是因为他惹到了谁,天天被人找麻烦,心神不宁,考试才没考好的。上周杨君泽不是一直戴着口罩嘛?他摘掉口罩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问他说是上楼梯摔得。但是后来我又听人说,前一天看到杨君泽下了晚自习,在学校外面被一群校外的小混混围堵。”

    “为什么会有小混混找他麻烦?”潭枫丹震惊了,没想到她在教室里天天盯着男神的后脑勺发呆,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最近是冬天,很多同学感冒,一班学生人均卷王,不敢回家,怕进度落后,兼之教室学生密集,老师会要求生病的同学戴口罩,所以杨君泽上周一直戴着口罩也不突兀。

    容钰摇了摇头:“他谁都不肯说。不过看他刚才的奇怪反应,我倒是猜到了是谁在找他的麻烦。”

    “!”

    “钱多多,就是那个黄毛,听说他们家是道上的。入学的时候,他家里人拿着一捆钱和一把刀走进了校长办公室,问校长选哪个,他才能上我们学校的。所以你看,刚才杨君泽回头,一看到钱多多就脸色变了。”

    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像地摊文学,黄毛小混混的形象也非常有说服力,但是潭枫丹还是找到了故事里的漏洞:“刚才黄毛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为什么不是他呢?”

    “你是说胥辛?不可能吧?”容钰的语气斩钉截铁:“胥辛可是学校里有名的公子哥,他爸一开学就搞慈善给学校捐了栋楼,校长多次点名他作为学生代表去红旗下讲话,结果他次次都逃,已经成了咱们学校的名人了,这你不知道?”

    不好意思,不像你那样学有余力,事事关心,这种时候我一般在背英语单词。潭枫丹连连摆手。

    容钰继续说:“胥辛这人吧,虽然前面说了,是个花花公子,但是听说还挺讲义气的,同学有什么事情找他,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从来没听说过他仗着家世欺负别人。更何况,他和杨君泽是发小,经常来咱们班上找杨君泽去打篮球。刚开学的时候,杨君泽过生日,他怕杨君泽和班上同学处不好关系,还特地从海外专机运回了一个三层高、特别精美的大蛋糕,分给班上的同学,这事你总该有印象吧?”

    我的注意力全放在蛋糕是男神递给我的了,还纠结了好久杨君泽摸过的纸盘要不要扔呢,潭枫丹再次连连摆手。

    “您这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咋就没见效呢?”容钰无语吐槽,作为一个天才,其实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潭枫丹时时刻刻都在学习,成绩却提不上去。

    眼见潭枫丹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容钰赶紧把话题绕了回来:“我还听杨君泽讲过,他和胥辛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情谊深厚,经常走动,胥辛小时候还在杨君泽家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呢。你看杨君泽平时规规矩矩的,他有时候甚至会偷偷翘课赴约呢。””

    容钰对杨君泽的熟稔再次让潭枫丹感到了嫉妒,她不服气的反驳:“没准他们闹翻了呢?如果他们关系这么好,刚才杨君泽看到钱多多,肯定也看到旁边的胥辛了,两人都没有主动跟对方打招呼。”

    “没准真是欸!”容钰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你说的有可能欸,是我先入为主了。听说第一次月考结束后,胥辛接连休学过好几次,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没有之前热情了,还经常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表情,好像最近也一直没来找过杨君泽。”

    “哎,搞不清楚,反正咱们别掺和进去。”容钰总结道。

    “你是说视而不见吗?”潭枫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突然觉得容钰有些陌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我们做事情要量力而行。”容钰自顾自地走着,见没人回应,才发现潭枫丹还站在原地。她又折了回去,向潭枫丹解释道:“杨君泽这个受害人自己都把嘴捂的严严实实的,也许他根本不希望别人知道呢?他可是一中的种子学生,学校老师和他的父母都非常关心他的学习。你想,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被胥辛欺负了成绩下滑,他直接告诉父母,由他的父母直接和胥辛的父母知会一声,不就行了?胥辛家里再如何权势滔天,也不会纵容孩子去欺负朋友的子女吧。”

    潭枫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容钰的话是如此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让她想不出反驳的话,只是沉默的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处在了说不出口的两难境地,容钰会奋不顾身的帮她吗?”

    期末最后几天本是留给老师评讲试卷的。不过今天已经是学习末的最后一天,很多老师已经讲完了试卷,便将时间留给学生自习。

    再过几天就到除夕了。刚刚经历过紧张的考试,又马上要放假,不仅是学生,连台上的老师都是懒洋洋的。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旧岁的结束,期盼着新年的到来。

    “杨君泽核对补课费的时候,说你的补课费还没交?”下课的时候,容钰主动来找潭枫丹结伴去洗手间,似乎早上的不快未曾发生。

    作为班长,杨君泽会帮老师代收全班的补课费,两个晚自习加周末的课程,全班大几十个学生加起来合计也超过3万元了。

    大概是因为对名字的敏感,正在写作业的杨君泽迷惘的往这边望了一眼,正好与潭枫丹对视。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嘴角也完好无缺。

    也许早上是容钰夸张了,也许他根本伤的没那么重,也许本来就是一时不慎跌倒造成嘴角留下的一个小口子罢了。

    潭枫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她差点去怀疑她从初中时代的好友容钰。也许是因为恋爱脑影响了她的判断,关心则乱。

    此前潭枫丹一直很害怕去去新班级,她是被一班淘汰的,其他人会怎么看她?新班级里的同学多相处了一个学期,大家都成双结对,她会不会融入不了新环境?但是这么看来,也许看不到能让她戒掉在人群中寻找杨君泽更背景的习惯,就让这段本不可能实现的暗恋无疾而终吧。

    她急忙移开眼,对着容钰说道:“我忘了,等下从卫生间会来,你帮我带过去吧。”

    容钰不以为意的应了。

    这一天本该这样平淡的过去,变故却往往在平淡中发生。

    晚自习开始前,即使是优秀如一班,也不免喧哗吵闹。

    从来把情绪藏在镜片后的的少年,脸上沉着冷静的面具第一次被打破。他焦急的翻箱倒柜,好像急于在班上寻找什么。

    有同学主动上前提供帮助,问他在找什么?

    “我的书包和……补课费没了。”杨君泽喃喃道,声音明明轻的像羽毛落地,却如同一阵风暴席卷了整个教室。

    教室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一秒的沉寂后,班上瞬间像炸了锅般沸腾。

    杨君泽被围在了人群的中心,有人在帮忙寻找书包,有人在起哄,有人站在一旁议论,还有人悄悄走去了教师办公室。

    一切的起因,从这个不平常的晚自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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