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接下来的事情却更像一个噩梦。

    潭枫丹在警察的反复盘问中回忆着难堪的细节,越回忆越混乱,无数次痛苦的抽丝剥茧后,记忆逐渐乱成了一团毛线。

    对面坐着的警察,一老一小,一男一女,探究和怜悯的眼神,哪一个都是她不想要的。

    提问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你们是不是情侣?

    你有没有收受过犯罪嫌疑人的贵重礼品?

    你为什么要去酒吧?这不符合你的日常轨迹?

    “够了,我女儿是受害人,你们留着这些问题去审问那个畜生啊!”妈妈怒火中烧,揭竿而起。

    “两方都是未成年,我们很难办啊,上面指示要办成铁案啊!”大腹便便的中年警察擦着额头的汗解释道,这几天同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立案吧,上面的指示非常有倾向性了,算了吧,受害人家属不依不饶,尤其是这位母亲,战斗力十分剽悍。

    他打量了一眼木木呆呆坐着的女孩,要是没有讯问未成年人父母或者监护人必须到场的规定就好了。

    “这么多人证,还需要什么证据?你TM有没有孩子?有没有良心?要是你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遇到了这种事,你会怎么想?”妈妈情绪越来越激动,被爸爸拉到了门外,隔着房门也能听到她的咒骂声和哭喊声。

    王桂芝女士从来是个体面人,不管是被人占了小便宜还是暗算,总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原因无他,好面子,和小人计较岂不是拉低了我的段位。眼下却也顾不得体面,此刻她浑身是刺,破罐子破摔,想要为女儿讨一个公道,面前却好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怎么也使不上劲。

    走廊下,潭爸给男警官递了根烟道:“您多担待点,当妈的遇到这种事都容易心急,您跟我说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男警官吐了个烟圈,幽幽道:“要我说,这事你们最好和解算了。”

    “胥家可是我们市,乃至我们省的纳税大户,就算我顶住上面的压力立案了,后面还有检察院不予起诉,法院的无罪判定,你们怎么办?去二审?去再审?去上访?三年五年的你们耗得起吗?”

    “退一万步来讲,□□未遂,又是个未成年人,顶破天判个缓刑。什么是缓刑,都不用蹲号子,就是定期去报个到。”

    “你们夫妻两都是体面人,孩子也争气,考上一中,何必呢。”

    询问室里,年轻的女民警看着仿佛灵魂被抽走一般毫无生气的少女。

    小赵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女警察,刚来便做了户籍警的工作,一做便是一年,每天除了□□还是□□。她也想参加刑侦的工作,人家只嫌弃她是女人麻烦,久而久之热血也就冷了。只有偶尔扫黄审问的时候,会让她客串一下,在旁边候着,因为规定如此。

    她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很无聊,准备司法考试以后没准也能多条路。家里人看到了,却调侃道有这时间干嘛不去相亲,要趁着年轻赶紧去钓个金龟婿。

    小赵回想起来,最开始家里人劝她考警校当警察也是这么说的,女孩子当公务员好啊,安稳轻松又能照顾家里,多好的职业。

    那我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成为某个男人对外展示的优良家具吗?

    小赵心里堵得慌,把书扔进最下面的柜子里,画了个美美的妆出门和小姐妹逛街去了,这回家里人又埋怨她回家太晚。

    扫黄打非,小赵见过比这更小的姑娘,她们要么浓妆艳抹,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精明,老练的对付着警察的讯问,要么木讷不说话,肉眼可见的紧张,但是毫无疑问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和不尽责的家长。

    眼前的女孩无疑比他们幸运地多,她牙齿洁白整齐,指甲修建齐整,头发乌黑浓密,一看就是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和那些小小年纪就透露着妖艳腐烂气息的不一样。

    但也许正因如此,小赵更容易和眼前的女孩共情,因为她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女孩仿佛是平行世界的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突然遭遇了意外。

    “你要不要吃橘子,很甜。”小赵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女孩并没有接。

    “是砂糖桔,真的很甜。”小赵剥开了橘子递到她嘴边。

    橘子碰到了女孩的嘴唇,从小被教导的规矩让她无法拒绝善意,即使是被强迫的。

    她道完谢,小口咀嚼着橘子,眼泪从如同干涸的泉眼的眼睛里落下。

    潭枫丹边笑边哭,吃完了年轻的女警察剥给她的一个又一个橘子,说道:“谢谢你,真的很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从派出所出来后,潭爸把娘俩送回家后又出去了,整晚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潭爸走进了潭枫丹的卧室,自从她初潮后,父亲就很少进来。

    他掩上门,却没有转过头来,背对着她说了一长串。

    少女的脑海中响起一连串如同火车驶过时轰隆轰隆的响声,噪音大的让她几乎听不清爸爸的声音,只有零星的几句:

    “你是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女孩子的清白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只会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他人不会在意你是对是错!”

    “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了,我们全家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咱们未来还要高考,找份好工作,嫁个如意郎君,生个胖大小子,迈过这个槛,生活又能回到正轨了。”

    一向伟岸的、威严的男人转过身来,用几乎是讨好似的语气恳求道:“丹丹,咱们算了,好不好。”

    潭枫丹点了点头。

    去派出所的路上,妈妈抱着她泣不成声。

    年轻的女警察一遍又一遍追问,真的要修改证言吗?

    脑海中响起火车到站的长鸣,汽笛声是如此尖锐,以至于潭枫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爸爸的话:“我想要回到正规。”直至震耳欲聋。

    “行了,听到了.”中年警官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对着年轻的女警察道;“小赵,你别再问了。”

    小赵红着眼眶走完了流程,指导潭枫丹签字、按手印。女孩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的按照她的指令行动。

    走出询问室,穿着精致黑白复古套装的女人已等在门外,一手保密合同,一手银行卡。

    是胥辛号称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艳压群芳的妈妈,永远高贵美丽且冷漠。

    当胥夫人伸出裹在镶嵌着珍珠的黑色蕾丝手套的纤纤玉手时,妈妈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接过保密合同后撕了个粉碎,又把银行卡扔在了她的脸上,等保安反应过来时,妈妈还像泼妇一样,往她的真皮手工小皮鞋上吐了一口痰。

    胥夫人站在原地垂着眼,没有回应,事实上紧固又贴身的包臀裙,虽然能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但也很难让她屈尊降贵作出弯膝的动作,更何况她的生活中总是有人为她服务的。

    一名助理急忙跪下为她擦皮鞋,另一名捡起了卡,用消毒液喷后又用手帕擦干,递到了胥夫人手中。

    潭爸拉着潭妈后退,劝说两人先回去,由他来处理。

    潭妈被塞进出租车的时候还在叫喊:“谈,有什么好谈的,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没过两天,潭爸劝说潭妈带着潭枫丹搬家到邻省某市,胥家在当地一个以内卷而全国闻名的超级高中里,已经给她留好了位置,甚至还给潭妈准备好了来自总公司的调令,不仅方便去陪读,同时级别上调一级。

    “凭什么是我们搬家?潭镜磨你是不是收了他们家的钱。”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也是为了丹丹好,让她能换个环境,人家的小子早出国了,难道让咱们丹丹继续留在一中听流言蜚语吗?”

    最后,妈妈妥协了,但她选择了辞职。

    “一想到这钱是出卖我女儿挣来的,我就嫌脏。”

    “好好好,反正我的工资省点,也够咱们一家三口花。”

    爸爸是A市公立医院的医生,不方便辞职,妈妈带着潭枫丹来到了邻省B市。

    看着陌生的街景,陌生的校园,陌生的同学操着听不懂的方言,重新开始的确令潭枫丹感到心安。

    让生活回到正轨,这句话仿佛一句咒语,她每天默念着这句话鼓励自己,如同虔诚的佛教徒坚信,只要持诵六字真言(唵(ōng)嘛(ma)呢(nī)叭(bēi)咪(mēi)吽( hōng))十万遍,就能达到幸福的净土。

    也许是她不够虔诚,咒语并没有让她拿到天国入场券。她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掉头发,一阖上眼,无论多么疲惫,她的耳朵里都会响起火车的长鸣声。

    即使偶尔能睡着,梦里总是会回到那个狭小的、昏暗的房间。最可怕的不是胥辛如同野兽一般的双眼,而是当她被救出时,房间外无数双审视的眼睛,又在上课时沉沉睡去。

    你真的不愿意吗?

    为什么要与他暧昧?让他误会?你就一点错没有吗?

    学生晚上为什么要去酒吧?一点自我保护意识也没有?

    你平时是不是裙子很短?

    起初,有的老师年轻气盛,会命令她在后面罚站。也许是胥家打了招呼,这所以校风严谨而著称的学校竟然为她网开一面,无论是迟到、早退、上课时睡着又因噩梦惊醒尖叫,都不会再有老师的批评。

    她仿佛一个异类,既融不入尖子生,也无法融入划水的学生,没有刻意的排挤,但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容钰周末的晚上会给她打电话,两人避而不谈学校的事,潭枫丹又总是沉默着,容钰便聊起竞赛的事情。

    又去了哪里集训,又去了哪里比赛,容钰的生活里总是有那么多趣事可以分享,潭枫丹却连应付课业都勉强。

    明明初中时两人还差不多的,没两年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都怪那件事情。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容钰那个时候没有报警,如果这件事情没有闹大,如果她就那么顺从了胥辛,在这件事情之前,她心里甚至是有点喜欢胥辛的,反正男人和女人总要干那档子事情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所谓呢。

    这个想法仿佛有毒的种子,一旦萌发就在心中扎根发芽,怎么也拔不干净。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直到有一天她说出了心理话。

    电话那头传来几次深呼吸,容钰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缓缓道:“丹丹,你的这个想法和阿姨说过吗?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潭枫丹心里涌现了一股诡异的扭曲的情绪,她尖叫道:“我不正常吗?明明是你不正常。你总是和我玩,是不是因为我方方面面都比你差,所以能够衬托你的优秀?看着我卑微到尘埃里,你是不是很得意,你和王佳妮也没什么两样……”

    潭枫丹挂断了电话,听着那头容钰痛苦的哽噎,她竟获得了那股诡异的扭曲的快感更加强烈了。

    之后容钰再打来,她拒接了,但容钰还是会坚持给她发明信片和寄小礼物,又过了一段时间,来自容钰的消息彻底停了。

    潭枫丹的最后一个朋友也没了,她把容钰寄给她的明信片都烧了,火光熏得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嘴上却仍是是不依不饶,哼,果然坚持不了多久。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容钰停止联系她时间,正是容钰母亲投资失败跳楼的时候。

    而在眼下,潭枫丹和妈妈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起因是一个男生打闹时不小心撞到了她。虽然是对方的错,但潭枫丹接下来尖叫、战栗、呕吐一系列操作,吓到了周边的其他同学,多位学生家长联名要求学校进行处置。

    “潭枫丹同学之前只要被男生同桌碰到就会产生……很大反应”校长斟酌着词句,最后用了一个较为中性的词语,事实上远不止如此。

    “您说换个女同桌就好了,这个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校园生活不可能完全剔除男生,您可以告诉我们原因吗?”

    看着眼前母女二人低头沉默不语,校长也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道:“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不仅要对潭枫丹同学负责,也要对其他同学负责,潭枫丹妈妈,我建议您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爸妈在电话里商量后,决定第一步带潭枫丹看心理咨询师。对方让她先做个常规的房树人测试看看,潭枫丹画出来的东西却把心理咨询师都吓了一大跳,建议赶紧带孩子进行专业治疗。

    铅色的天空下的房子,屋内地上躺着个小女孩,腹部往下插着刀。最可怖的是窗外的歪脖子树,树枝扭成了一只大眼睛,从窗户里窥伺着房中人的一举一动。

    精神卫生中心,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量表和生理检测后确诊了。诊疗的医生是爸爸的大学同学,埋怨道:“早干嘛去了?听说你小子最近升的很快啊,是不是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去了,不关心家里可不行啊。”老同学指的是爸爸在一年内奇迹般地步步高升,不仅打败了那些学历比他高、资历比他老的竞争对手,当上了科室主任,又接连补上了副院长的空缺。

    “哪里,运气好罢了,没有你专业,你看这关键时刻还不是要找你。”几句话伺候的老同学熨帖舒服。

    爸爸载着她们回去的路上,潭枫丹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道:“妈妈,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正轨了?”

    “只要你想,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妈妈拎着满满一袋药,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父母给潭枫丹办了退学,接下来的一年里,妈妈每天变着花样带她出门玩,四十多岁的人天天在网上找攻略,看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春天踏青赏花,夏天旅游纳凉,秋天带曾经承诺但是一直没去成的游乐园漫展音乐会读书交流会,冬天宅在家里看电影,挑的一部比一部励志。

    无论潭枫丹想玩什么,妈妈都会陪她去,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积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不能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如果哪天潭枫丹实在感觉动不了,妈妈也会陪着她,安静地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

    爸爸来看他们的时候,酒后微醺也会得意的说:“丹丹,不上学没关系,你以后也是可以拼爹的人了。”

    潭枫丹看着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他们一个没日没夜地工作,一个一年来睡不了一个整觉,一旦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而她无以为报。

    她轻轻说道:“我想回学校了。”

    父母给她找了个管理宽松的高中,从高二上起,没有晚自习,周末也不用上课,刚好去医院接受治疗。这样的学校,学生自然也很懒散,但也很友好。潭枫丹人生中第一次尝试去敞开心扉,和几个老实学习但不太聪明的孩子交上了朋友,甚至偶然辅导几次对方的课业后,收获了崇拜的目光

    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真实的自己,同桌问她每天吃的是什么药,她说是钙片,对方还真信了,想来一颗尝尝,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同桌主动帮她找好了理由:“是不是很贵啊?不好意思啊,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潭枫丹逐渐体胖心宽,变成了一个快乐的胖子。自从服药后,她的食欲与日俱增,胃里好象着了魔般怎么也填不满,久而久之身形走样。

    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第一个变数来了。

    由于户籍、学籍还留在A市,潭枫丹需要回到A市高考。考前最后半个月一般是放假的,一来给学校留时间布置考场,二来让考生自行调整状态。

    妈妈问潭枫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知道她怕回家早遇到熟人,本打算高考前两天再回去。

    潭枫丹又开始焦虑了,索性便决定早点回家适应,毕竟也三年没回去了,她的同学不出意外都该上大学了。

    回到家,门口摆着一双陌生的红色高跟鞋。潭枫丹一下子就能分辨出这不是妈妈的鞋,妈妈从来不穿这么高调的颜色。她总是行色匆匆,这么高的跟,一天走不了几步。

    妈妈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卧室的门虚掩着,隐隐听到女人的□□声和男人污秽的色情话。

    妈妈让潭枫丹去去小区的小吃店坐着,店老板认识她,笑眯眯地给她拿了瓶饮料道:“好久没见到你了,是不是上大学去了?怎么这么早就放暑假了。”

    潭枫丹顺着老板的话继续撒谎,焦急地等着妈妈,好在妈妈很快就来了。

    高考前,妈妈带着潭枫丹住在了宾馆,即使爸爸连着好几天在房间外,跪着求原谅也没有开门。

    门外,爸爸说,两地分居太久了,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得错误。

    门内,妈妈抱着潭枫丹泣不成声,潭枫丹难过的想,如果我成绩没有退步,如果我没有认识胥辛,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没有成为妈妈的负担……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如果,却没有一颗后悔药。

    高考时,她还在胡思乱想,高考成绩果不其然很差,只够去一个三本。

    经历了这么多风波,潭枫丹本以为自己对分数已经脱敏了,但是想到努力了十年,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是不由得失望,祈求道:“妈,我想复读。”

    “丹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妈妈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能平安顺遂的走完一生,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用最温柔的话语断了她的念头。

    高考后,潭枫丹才知道,爸爸妈妈之前为了买第二套房早就办了离婚,两人名下各有一套房,后来嫌麻烦也一直没复婚。

    治疗的一年,陪着潭枫丹走遍大江南北,再加上借读两年的生活费,妈妈的储蓄早已花了个精光。之前没想到会分道扬镳,妈妈也没计较潭爸一直没打钱,现在两人分手了,潭枫丹的学费和治疗费成了个大问题。潭枫丹第一次知道,原来985和211大学的学费,一年只要几千块,三本大学却要十倍不止。

    潭镜磨问潭枫丹跟谁的时候,想把这当成杀手锏挽留王桂芝时。潭枫丹认真地说,我已经满18岁,是个大人了,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但是我可以照顾妈妈了。

    妈妈笑着要跟她碰杯:“咱娘俩也不需要那个狗男人的钱,车到山前必有路,千金散尽还复来,妈妈供的起你。”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噙满了泪花。

    潭枫丹假装看不见,给妈妈斟酒,从现在开始,她要学会假装忘记许多事情,可是有件事情她还是想留在心底。

    小时候,爸爸喝醉酒的时候,经常会得意地念叨:“丹丹,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我在外面进修不能回来,我思念着你们母女俩,把枫叶都给急红了。”

    妈妈听了这话总会害羞的笑,一边斟酒一边让他少说两句,脸比喝高了的爸爸还红。

    所以小时候,潭枫丹一直以为枫叶是被爸爸催红的。她虽然不懂爱情是什么样的,但一定是美好浪漫又永恒的东西。

    长大了,潭枫丹知道枫叶变红是因为季节变化,而再美好的爱情,即使开头浪漫,久而久之也会变质乏味,对于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她不再希冀着爱情这种奢侈品,如履薄冰地活着,只求生活能回到正轨,再也不要给那些真心爱她的人增添负担。她没有想到的是,走出天真浪漫的童年时代,成年人社会如同汪洋大海般广阔外表下,掩藏着无数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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