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这下子,胥辛终于停下了步伐,屹立在原地回头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你怎么是这种阴险小人?

    哟,怎么还没动手就心疼上了?

    这个下意识的反应坐实了她的猜测。前世,潭枫丹亲眼目睹了胥辛亲手施加于苻魏西身上的暴力,又亲耳听到杨君泽的控诉,便先入为主的在他身上贴上嗜血残暴的标签,其实不然。

    这倒不是说胥辛是绝不动手的好好先生,只是暴力大多数是在他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时候推倒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的产物,和他眼下这种被低气压环绕的悲观委屈失望的情绪不太像。

    潭枫丹了解胥辛,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被愤怒的情绪冲昏头脑,后面就更难被同一件事情点燃。但他本人却会开一些在他自己看来无伤大雅其实给旁人带来灭顶之灾的恶作剧。

    比如说在胥铭宏的书房里试探潭枫丹要不要手镯,如果潭枫丹真的开口了,他应该会给,但接下来若殷夫人发现手镯失窃报警,他大概率也会袖手旁观站在一旁看好戏,又比如说前世他栽赃给杨君泽的偷钱事件。

    小少爷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会引来麻烦,只是他从小就是个捣蛋鬼,天塌下来有个高的父母顶着,却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并没有他这么全能的双亲。另一方面,他似乎被与生俱来的特权冲昏了头脑,自诩为某种超乎常人的存在,恶劣的考验着人性的善恶,却没想过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

    所以我啊,最喜欢看到你这种家伙吃瘪了。

    潭枫丹笑眯眯地凑上前道:“你见过杨君泽游泳没?”

    少年困惑的表情,像狗狗睁大黑色湿润的眼睛看着主人摇头摆尾:“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前世的杨君泽讨厌在行房时开灯,故而潭枫丹也没见过他赤身裸体的样子,摩挲过他凹凸不平的背部时也没有多想,被感官刺激攫取了注意力。

    少女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有个糟糕的办法能让你找到真相,你愿意去做吗?”

    胥辛听完后怔住了,就在潭枫丹失去耐性准备开口回去时,沉默的少年开口了:“我想试试。”

    湖边水寒风似刀,少女的脸被冻得通红,一边擤鼻涕一边焦急的喊着:“胥辛!你在哪儿?”

    “潭枫丹,胥辛他怎么了?”戴着眼镜的纤细少年的叫住她,苍白的脸上,表情比她更紧张,原来是两人久久未归,其他人分头在找他们,杨君泽刚好负责这个方向。

    潭枫丹解释了一番,她看胥辛情绪不好怕出事便跟着,没想到跟丢了,最后看到胥辛的身影,便是出现在这水库边。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落水了,这天寒地冻的,掉水里怕是会抽筋起不来。”女孩一满脸担忧地把话题带到了危险的方向。

    两人的目光投向碧蓝的水库,离岸不远处飘过一件外套,杨君泽立马翻过护栏想要去看看,他滑下堤岸的斜坡向两边张望。

    然后就被一个身影撞到了水里。

    冬天的水很冷,但是杨君泽的心更冰。

    胥辛把他救上岸时,他沉默不语,面对父母的责怪时,他沉默不语,当最终只剩下两人在考斯特换衣服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压抑的愤怒道:“胥辛,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穿好衣服的少年衣冠楚楚,坐下合手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没开始呢,你要不还是赶紧换衣服,免得生病了没体力扛。”

    苍白的少年近乎透明,脱下外套能看到手上紫色的血管,嘴唇冻成嫣红色,像涂了口红般艳丽,他恳求道:“你出去,你不出去,我是不会换衣服的。”

    “哦~”胥辛拖长了尾音,悠闲道:“那就看看咱们谁先扛不住了。”

    杨君泽不再言语,只是沉寂的看着他,红艳的嘴唇像是要被咬出血。

    胥辛耸了耸肩:“来日方长,不和你耗,我奶奶还在外面吹冷风呢。”说着便起身离去。

    杨君泽刚放下心,转过身来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却一直没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他回过头,比他身手矫健得多的少年把他压在身下,仍凭他如何挣扎,仍然强硬的扒掉了他最后一件秋衣。

    撑起他尊严的围墙轰然倒塌,暴露出他满身纵横交错的伤疤,少年瘦弱到能看得到蝴蝶骨的脊背,新的伤痕交织在陈旧的上面,经年累月,密密麻麻,甚至规律的遍布在胳膊、大腿内侧等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之后你要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可是在那之前,如果你曾经有过一次把我当过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让我知道该去找谁报仇……”他从不轻易落泪的朋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冰凉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脊背上,他能感受到对方发自真心的悲伤。

    一直以来,这些沉重的秘密就像黑暗的种子在他的体内生根发芽,长出粗壮的枝蔓,融入他的血脉,甚至让他觉得是这些虬曲盘结的维系了他的□□,如果没有他们,他也会碎成一块一块。

    如同被冰雪皇后在眼睛里注入碎片的小男孩加伊,好朋友格尔达的热泪和歌声融化了他的冷漠,杨君泽也无法对胥辛的眼泪无动于衷。

    碎就碎吧,他想。

    周一,胥辛来找潭枫丹翘晚自习的时候,等他说明来意,潭枫丹的内心是震惊的,他怎么会有自信,觉得他和杨君泽家里的事情比她的学习更重要?

    “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啊!”胥辛一脸理所当然。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你的女朋友而不是什么知心姐姐、居委会大妈、心理咨询师之类解决青少年烦恼的角色哦?

    总而言之,潭枫丹还是抗议被无视,被迫坐在胥辛位于一中“陪读村”的“月球表面”,看着两人寂寥地喝着小酒,聊着家里大人的混账。

    “滋味如何?”胥辛满上啤酒

    “像马尿。”杨君泽砸吧嘴。

    “别喝了,倒了。”胥辛又给满上下一杯。

    “有种烂葡萄的味道。”杨君泽一脸扭曲的咽下。

    “倒了,下一杯。”胥辛打开某传说中在酒展上摔碎令众评委迷醉但并没有闻到味道的知名白酒。

    “好辣!”杨君泽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晾着。

    “这杯呢?”胥辛小杯倒上各种洋酒。

    “消毒水味。”

    “汽油味。”

    “烟熏味。”

    “呕……”

    然后两人就一脸忧愁地喝完冰可乐并满意的打了个嗝。

    潭枫丹看着两人“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无聊地撑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起身:“差不多了吧,我先走了啊。”

    从刚刚杨君泽和胥辛前言不搭后语,没有逻辑只有感情的埋怨中,前世回忆里残缺的拼图终于完整:

    杨君泽的父亲杨乃文,从他的童年时期起就开始定期家暴杨君泽和他的母亲李惠兰。杨君泽觉得父亲亏欠了母亲,所以在小时候撞见母亲和邻居家的叔叔偷情后缄默不言,甚至有次父亲突然回家时拖住他,帮忙打掩饰,希望维持这个岌岌可危的家。

    父亲家暴=母亲偷情?杨君泽等式真是妙不可言,怪不得前世他成年后会有那种扭曲的XP,童年的阴影真是能伴随人一生,弗洛伊德诚不欺我。潭枫丹在内心八卦完,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难怪杨君泽被校园霸凌却不向老师和家长求救,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误导她。

    前世,杨君泽曾经想要开口告诉她所谓的真相,但是潭枫丹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她决定给予胥辛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他对待她一样。(前世回忆17)

    现在看来,幸好她没听下去,所谓的“真相”怕是杨君泽加工后的版本,如果她当时听下去,怕又会在他的挑拨下与胥辛出现隔阂。

    为什么说又字,是因为前世两人大学毕业重逢后,杨君泽利用潭枫丹的信任,把她耍的团团转,成为了他报复胥辛的最佳工具。

    虽然就算没有杨君泽,她的初恋也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但是这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利用,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等等,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胥辛拉住她。像小扇子一样又浓又密的眼睫毛下,圆滚滚又黑溜溜的狗狗眼无辜又委屈地盯着她,好像习惯性求助哆啦A梦的大雄。

    “报警啊!有什么可说的。”潭枫丹拍掉他的手,心想,这家伙是胖虎还差不多。

    醉醺醺的杨君泽,嫣红从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褪去,低下头小声道:“这件事情和潭枫丹同学没关系,胥辛,你让她离开吧。”

    从潭枫丹进屋伊始,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杨君泽就表现出了相当明显的抗拒和不自在,当胥辛说她也是胥铭宏和李惠兰偷情的人证时,杨君泽更是瞳孔地震,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在酒精的麻痹下才开口。

    在胥辛那傻子为自己的好兄弟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时候,潭枫丹敏锐地从这个悲惨的故事里,捕捉到了杨君泽避重就轻没有坦白的另一件事情:为什么他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意告诉胥辛真相?

    潭枫丹本无意插手两人的事情,但是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白莲花的模样,突然心头无名邪火直冒,事已至此,为什么不让乐子搞得更大一点呢?

    她勾起嘴角,唇边浮现出一个让胥辛瞬间回想起冬天的湖水有多冰冷的诡异微笑,开口道:“我有个法子,你们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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