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传来女孩子惊喜的尖叫。
余温的一整颗心都被萌化了，“好可爱真的好可爱，章鱼哥你真是好大的福气。”
张余手里握着根牵引绳，绳上拴着一只巨型萨摩耶。几只萨摩耶崽崽也被郑九盈从宠物背包里放出来，圆滚滚的几小只在毛绒地毯上打闹起来。
张余说话时腰板都硬了，脸上露出了老父亲一般慈爱的神色，“怎么样，可爱吧？”
余温“嗯嗯”两声，情不自禁地撸着大只萨摩耶的毛发，“它好乖也不怕生，叫什么名字呀？”
张余解开牵引绳，“它叫温可，取自英文谐音wink，今年差不多三岁了。”
余温开始疯狂和温可贴贴，温可也时不时亲热地舔一下余温的脸颊。
张余得意洋洋，“我们家温可可是狗中美女，但凡见了它就没人走得动道的。”
余温又去摸地上打打闹闹的“糯米团子”，感叹，“它们都好可爱哦。”
张余：“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
余温挑花了眼，“我都很喜欢哎。”
张余暂时把温可安置好，随后向余温介绍起地上的一堆狗崽崽。
“温可下了五只狗崽子，到目前为止已经被领养走了一只。”张余从落地窗后揪出一只肥嘟嘟的小狗，“这是老大，是个女孩子，最能吃能喝能睡，性格活泼精力也比较旺盛……”
被拎起来的萨摩耶幼崽蹬着四肢嗷嗷叫唤，仿佛在抗议它的不满。
“这只是老二，女孩子，是个嘤嘤怪比较黏人，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
“这是老三，男孩子，眼睛是最小的，但是脾气特别好，怎么撸都不会生气……”
“老四也是女孩子，它和温可长得最像性格也是最像的，上星期已经被领养的人家带走了……”
张余朝沙发上一歪，“怎么样，喜欢哪只？”
余温将四周环顾一圈，“那老五呢，它去哪儿了？”
张余愣了一下，目光在地毯上搜寻着，“老五的情况有些特别，可能不太适合你们女孩子收养，你们女孩子一般不是喜欢那些性格温顺，会撒娇卖萌的狗狗吗。”
张余问兀自在那打游戏的江落，“阿落，你看见老五没？”
江落一摁手机锁屏键，从沙发下逮出一只毛色雪白的狗崽子。
小家伙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在空中划拉着四肢。
它瘦瘦小小的，毛色也不如其它只来得光滑明亮。
一被放在地上，就想着往没人的地方躲。
余温凑了过去，拿出个骨头形状的小玩具逗它。
老五不为所动，两只后腿一蹬，拿屁股怼着她。
郑九盈凑过来，感叹，“好高冷哦。”
“五只萨摩耶里唯一一只不会笑的。”
张余干完一瓶汽水，继续介绍，“这就是老五了，是男孩子。它也是个小捣蛋鬼，喜欢暗戳戳躲在小角落里做恶作剧，别的小崽子还在嘤嘤嘤喝奶的年纪里，它已经凭着一己之力拆坏了我的两双拖鞋和阿落的三根数据线。”
张余正色道：“余温，其实我不太建议你收养它。”
余温闻言一怔。
张余：“老五生下来就没有气息，心肺复苏抢救回来后没力气喝奶，就连温可都放弃它了不给它喂奶。它是人工保温和喂羊奶粉长大的，两个月内就生了三次病，来领养的人都是第一个把它pass掉的。”
郑九盈也说：“温温你要不要看看老二，一点都不怕生，笑起来可甜啦。”
萨摩耶被称之为“微笑天使”，多数领养人都是为了这一称号慕名而来，一般不会有人选择不会微笑的萨摩耶。
余温：“可我最喜欢老五。”
偌大的房间一时寂静，张余和郑九盈看起来有些吃惊。
江落也没打游戏，摆弄着手机坐在一侧，像个冷静的旁观者。
张余：“为什么？”
余温挠挠脸，“我也不知道，可能合我眼缘吧，反正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决定是它了。”
张余有点为难，“这个，其实阿落……”
没想到江落在这时候淡淡出声。
“你能承担它后续生病的一切费用？”
余温用力点点头，“我能，我攒了很多零花钱的，过年也能收到很多红包。”
“它长大之后恐怕很会拆家。”
余温想了想家里的别墅和后花园，“我的家肯定够它拆的。”
“在收养它之后，它的表现可能低于你的期待值。”
余温一本正经，“我知道它是不太亲人的小狗嘛，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江落颔首，“行，我再说几个领养条件。”
余温：“好。”
“领养要保证家人同意，期间不能弃养或转送。”
“我爸妈和爷爷都已经同意我领养萨摩耶，绝对不会弃养或转送。”
“能不能接受每月视频回访？”
“我是走读生，放学回家就能拿到手机，每日回访都可以。”
“能否做到每天遛狗、合理喂养、定期疫苗驱虫？”
“我家有后花园……我的意思是，我家后面有个种满鲜花的公园，随时可以遛狗，也能做到合理喂养、定期驱虫。”
“能不能把这些视频发给我或张余？”
“当然没有问题了。”
江落的眼睛扫向张余，“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余说了几个养狗的注意事项，余温仰着脑袋认认真真听着。
张余：“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问题很多，让你感到不耐烦？”
余温：“当然没有，这是对小狗的负责。”
张余长舒一口气，“很多领养人上门，但都觉得我们事多，最终放弃认领了。”
余温不赞许地皱眉，“可我希望你们问得多一点，这样我知道得也能多一点。”
张余和江落对视了一眼，问道：“打算给老五起什么名字？”
余温不可置信地望向江落，“你们同意我认养了？”
江落唇动了动，“恭喜你。”
余温欢喜地尖叫一声，忍不住去摸摸萨摩耶崽崽。
小狗崽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叼着小玩具趴到了角落里。
郑九盈再次啧啧称奇，“真是好高冷一狗，温温你想好它的名字没？”
余温摇摇头。
郑九盈出谋划策，“这么高冷，要不就要耶澜依吧？”
张余不满抗议，“老五是男孩子！就应该起阳刚一点的名字！”
郑九盈幽幽道：“要不就叫狗蛋，不是说贱名好养吗？”
张余：“不行，我们老五是狗中贵族，怎么能起这么土鳖的名字？”
郑九盈不耐烦，“那就叫椰椰，它很像一块椰蓉糕哎。”
张余：“不行……”
“要不就叫耶耶吧，但不是椰蓉糕的椰，是天天开心的耶。虽然是普通了一点，但是我想不开心的小狗变得开心一点，就叫耶耶吧。”余温去征求江落的意见，“你觉得好不好？”
倘若二人的对视能算一场战争的话，余温毋庸置疑回回是个败将。
可这次余温看向他，却变成了江落先错开目光。
江落低头启动游戏，“随你。”
张余感慨，“现在也挺好的，老五还是这五只狗崽里阿落最喜欢的一只，本想着没人收养的话他就带走了，没成想阴差阳错给它找了个好主人。”
余温虽然逗着小狗，却也留意着几人的对话，闻言看向江落，“我横刀夺爱了？”
“……没有。”
“没事的，我可以做耶耶的妈妈，你做它爸爸。”余温后知后觉地发现话里的歧义，脸颊涨得通红，“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它的妈妈，你可以做他的……义父。”
神特么的义父。
余温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好好好，总之领养老五的人是你，这让我和阿落特别放心。”张余憋着笑，“那我先教你怎么抱狗吧。”
余温还未张口答应，就见郑九盈走过来，“张余，你家小区的南门在哪儿？”
张余：“它位置还挺偏的，怎么了？”
郑九盈：“我刚刚点了四杯奶茶，外卖小哥给我送南门去了。”
“这样，要不我下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怕你粗手粗脚给它弄撒了。”
“那行，”张余看向江落，“要不你来教余温怎么抱狗？”
江落被迫中断游戏，“……行。”
余温目送二人离开，而后不太好意思地看向江落，“会不会影响你打游戏了？”
江落意兴索然地揉了一下头，“还行。”
余温见江落单臂抄起小狗，赶紧凑到他跟前注意着他的动作。
耶耶看起来并不怎么怕江落，一动不动地窝在他臂弯里任他摆弄。
“这只手托住它的前肢腋下，从前至后环绕住它把它整体托起，可以趴窝也可以坐立，但是要注意让它的身体贴住你的身体以保证它的安全感。”江落边说边示范，修长匀称的手指穿过狗狗腹部的毛发，看起来骨感又漂亮。
余温稍许分神。
江落垂眼看向她，“看懂了？”
余温的回答很保守，“眼睛看懂了。”
江落：“试试。”
萨摩耶幼崽不重，余温接过手的时候感觉像抱了一团毛线球，只是手里的毛线球没一会儿功夫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余温方寸打乱，不知所措地看向江落。
江落也拧眉。
要真想和这只萨摩耶变得亲近，恐怕是要耗费一段时间。
江落：“先把它……”
话没说完，就听余温惊呼一声。
萨摩耶幼崽对陌生人防备心太重，张嘴就朝余温手上咬了一口。
余温虽然吃痛，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着耶耶，只是略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让这罪魁祸首顺利地逃了出去。
江落留意了眼余温的手。
她的手背上出了一点血丝，算不上严重。
江落取来碘伏，“你自己能处理？”
余温动作迟缓地接过碘伏，“我自己能处理的……谢谢。”
黄绿色的液体涂抹在女孩子嫩生生的手背上，倒显得伤口愈发可怖了。
她一言不发地把伤口处理好。
江落见她的样子，以为她有了后悔之意，“现在放弃认养还来得及。”
余温摇摇头，“我没打算放弃认养，我只是有一点难过。”
江落停顿片刻，“打过狂犬疫苗了，不会有感染病毒的风险。”
“我不是为这个难过，我是为耶耶难过。它是只可怜的小狗，出生后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连温可都放弃了它。它虽然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很凶的样子，但背地里肯定偷偷流过眼泪，肯定想有人能够抱抱它。”
余温万分郑重地看向他，“江落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我也不会再养别的宠物，会给它很多很多的爱，弥补它缺失的安全感。”
玄关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余温拜托道：“我手上的伤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是耶耶咬的，就说我是不小心磕上的。”
四目相对。
江落的视线一触即离，“……行。”
余温重重呼出一口气，跑到门口去帮忙拿奶茶。
江落压着冷淡的眼，看着她远去的身影。
她身上穿着的连衣裙很特别。
纯白色的，像棉花糖，也像一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