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不不、不是张余。”她磕绊了两声,“是我呀,我是余温。”

    手机那端沉默着。

    余温略感奇怪。她明明已经把听筒的声音拉满格了呀,而且网络信号也显示是流畅的。余温再一次把手机贴近耳朵,“喂喂,江落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江落从床上坐起来,“听到了。”

    余温一下子雀跃起来,“你是不是在睡觉呀,所以才这么长时间没回我消息。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好啦,语文作业是练习册和一篇作文,数学作业是一张卷子……哎不对,语文作业还有背书你可别忘了……”

    卧室里没开灯,只有一点手机屏幕的光线在浓重的黑暗中微弱地跳动。江落倚在床头缓了片刻,听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渗透进房间,他才感觉从躯体剥离的灵魂终于回来了一点。

    江落一面浏览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一面听完她说的课堂作业,这才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端余温的声音放轻放软,甚至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江落,那你身体舒服点儿了吗,现在还有没有烧着?“

    江落也不太清楚他的温度下去点没有。他摸黑从床头拿下个塑料袋,里边儿装着两盒新开的退烧药和体温计。他取出体温计含在口腔,冰凉的玻璃泡熨帖着滚烫的体温,竟然让他有点舒服。

    江落模糊应了声,“好点了。”

    “可我听着,怎么感觉你不太好。”余温接连问道,“医生给你开药了吗,你吃药了吗?你现在一个人在家还是章鱼哥跟你一起?你吃饭了没?”

    生病真是件磨练人意志的事儿,江落也诧异自己竟异样地有耐心。他一一地回她,“医生开药了,我睡前吃过了。张余三个小时前已经走了。我也吃过晚饭了。”

    余温“噢”了一声,“那医生是怎么说的,他说你的病情严重吗?”

    江落取出口中的体温计。他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38.9°C,稍微降了点。

    手机那边余温还在催促,“江落,你怎么不说话。”

    江落便道:“没什么问题,就是场普通的流感,打两天的吊水就行。哦,他还说——”

    余温着急道:“医生还说了什么?”

    江落阖目,浓黑纤长的眼睫在交错光影中根根分明,“他说阿莫西林胶囊不能和小柴胡颗粒一起服用,这么吃轻则恶心乏力,重则肾脏衰竭。而且小柴胡颗粒针对的是风寒感冒,流行性感冒吃这个没用。”

    余温轻轻地“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才传来她懊恼又沮丧的声音,“江落,对不起。”

    江落的唇角小幅度地向上抬了下,不过瞬息之间又扯平。他语气平淡,“嗯,没关系。”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江落正想着挂断时,余温突然来了一句,“江落你会不会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啊,或者当下比较流行的歌也行,就比如《天天》《罗生门》这种的。”

    江落的头脑依旧浑浊,甚至不时地传来阵阵钝痛,骤然听余温这么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余温却飞快地遮掩了过去,“你、你别当真,我跟你开玩笑的。”

    江落“唔”了一声,“挂了。”

    余温应了声“好”,又忙里慌张地补上一句,“很快就要月考了,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老王的颜面可全系你一人了。这两天还在持续降温,要是晚上太冷的话你可以开个暖气或者多盖条被子。”

    江落的住处在新华广场的一栋老式居民楼,独门独户,月租也就一千出头。房间的摆设简单,卧室里除了家居用品和电器设备别无他物。整齐是整齐,只是缺了绿植和亮色点缀的房间难免冰冷死气。灰黑色的床单上倒是铺着条黄澄澄的毛毯,那是张余他妈送饭时顺便捎来的。

    江落抻臂拉高了毯子,应道:“知道了。”

    余温还是没话说了,最终挂断了电话。碰巧门外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开了门。

    林阿姨站在门外,面容慈爱,“温温,还在写作业呢,我总觉着啊你转校后瘦了不少,改明儿个阿姨做顿好吃的给你补补。”

    余温暗自惊喜,连眼睛都瞪圆了,“我看起来真的瘦了呀?”

    “嗐,傻孩子还高兴呢。”林阿姨佯怒,“宵夜煮好了,快下去吃吧。”

    余温乖乖应了声,又道:“林阿姨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我写完作业还要好一会儿呢。”

    林阿姨诧异,“你不是打小怕黑,现在又不要我陪啦。”

    “自己的家有什么可怕的,而且还有耶耶陪我呢。”余温把她往房里推,“你都辛苦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温温长大了,也是个小大人了。”林阿姨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确实是年纪上去了身体越来越遭不住了,她也不再坚持,“那你也早点睡。你吃完后把碗放水槽里就行,我明天起来再洗。”

    余温随口应下。

    吃完晚饭、洗完碗后差不多晚上九点半了。

    余温照例蹲到狗窝边——临睡前看一眼耶耶已经成了她的日常习惯。

    耶耶现在醒着,安安静静地蜷在窝窝的最里边。任凭余温夹着嗓子叫它的名字、铆足了劲儿拿小玩具逗它,它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余温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把它温热的毛发,它哼哼唧唧了两声,躲开了她的触碰。

    等等。

    余温一顿,随后起身,跑到墙边拧开了大灯的按钮。

    客厅骤然一亮。她不顾耶耶抗拒的“嘤嘤”声把它强行拖进怀里,用手箍住它的脑袋仔细地看了看。

    耶耶的眼白部分红通通的,眼白处还蓄了些白脓。余温抽了两张湿巾帮它擦干净,小家伙大概是觉着不舒服了,不停地用两只小爪子扒拉着眼睛。

    余温一撒手,它又飞奔躲进了窝窝里。

    余温也飞奔上楼去取手机。她在张余建的三人群里发消息:【耶耶的眼睛发红,还不停地流分泌物怎么办?】

    余温:【听说它精神也不是很好,都睡了一天了。我刚刚想去看看它的情况,它也不乐意让我碰。】

    余温:【它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到宠物医院看看吗?】

    十分钟过去了,手机迟迟没进来新消息。

    她咬咬牙,决定带小狗到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看。

    她做下了这个决定也没告诉林阿姨——阿姨今天也够累了,她没好意思再吵醒她。期间把不配合的耶耶装进狗包里又费了她不少力气,等她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计程车师傅扭头看着余温,“小姑娘,这么晚了你哪里去?”

    余温已经在手机上导航了宠物医院,道:“去科顿宠物医院。”

    师傅从她说话时的声音判断出她情绪的不对,好心问道:“你没事吧?”

    余温搂紧了身上的狗包,“我没事。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吧。”

    师傅自后视镜瞥了眼余温恍惚的侧脸,“唔”了声,配合地踩上油门。

    车内的计时器也开始运作,“滴答滴答”的声响加剧了余温心上的恐慌。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听见自己的微信来点铃声,这惹得出租车师傅频频往她这边看。

    车辆在空荡的街道疾驰而过,余温的脸颊在灯光与树影间来回穿梭,有时候晦暗,有时候惨淡。师傅看看她手里悄无声息的宠物背包,猜测应该是有什么小动物性命垂危了,尽量放轻声音提醒,“小姑娘,你电话响了。”

    余温“噢”了一声,看了眼来电人,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江落。”

    江落:“张余发群里的消息看到没有?”

    余温翻到群聊天看了一眼。张余说他刚才打游戏去了,这会儿才收到消息。他根据余温描述的症状说耶耶可能得了结膜炎,她要是放心的话给它抹点氯霉素眼药,不放心的话带宠物医院看看也行。

    余温道:“我还是带它去医院看看吧,毕竟是这么个丁点大的小狗。”

    “在路上了?”

    “在路上了。”

    “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

    “嗐,我说呢,原来是小狗崽病了,把你一个小姑娘惹得这么伤心。”师傅突然插嘴,“咱们市这两天大降温啊,这一到晚上啊我这腿就开始犯风湿,痛得我整宿都睡不着觉。哎哟这一没留意都快十点了,我拉完你这一单也要回去洗洗睡了。小姑娘你放心,叔开车的技术可不是盖的,包你在十分钟之内把你送到那什么科顿宠物……”

    在出租车师傅即将报出地名的前一刻,余温关掉了她的手机扬声器。但江落仍旧捕捉到了一些讯息,“你一个人去宠物医院?”

    既然都被师傅戳穿了,余温也不再隐瞒。她说道:“这宠物医院离我家还挺近的,我就想着带它来看看。”

    江落:“你在哪家医院?”

    他那边有趿拉着拖鞋和衣料摩擦的声音。

    余温怕江落担心耶耶的状况赶过来,支吾着不肯说,“等我带它看了医生我再告诉你吧。江落你待家里好好休息。”

    手机里的窸窣声停了下来。江落低声,“你一个人能不能处理?”

    余温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当然啦,我当然能处理。”

    说话间,车辆呼啸着停在了科顿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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