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一切推测虽尚无实证,但扶风的案件也算给了新的调查方向。

    三日后,泅嫣领着下人,抬着十个木箱亲自登门造访。

    府里人见是她倒也没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只是迈入苏念奴小院时见着当初自己主子送的箱子都被打开,泅嫣颇有些惊异。

    苏念奴此刻正站在中央清点着数量,颈脖的缠布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明显,似是伤的不轻。

    泅嫣抬首,看着树上正休闲倚坐的少年,就更为不解了。

    因前几回都被打断,苏念奴此次是真真打算把“嫁妆”都清点一遍。但因身边伺候少了扶风,摇雨又因被怀疑而关押,此事就只能由她一人解决。

    至于树上的阿炎,苏念奴并没有奢求他会协助自己。

    那夜的说法,赵破奴已然告诉了她。但阿炎却至今并未亲口与她道歉。

    李沐与顾净言被吩咐去查案,他却似是得了闲暇,每日总有两个时辰坐在上头,也不与自己说话。

    就像现下,他依旧垂着半条腿,吊儿郎当地倚在树上,半揭的眸看着苏念奴缓慢地动作,不言不语。

    苏念奴习惯了他这般作态,也不理会,只管自己收拾。她如今心烦之事,是关于锦帕的数量无法计清。

    在找到陈仲元尸首那日,她本就吩咐了摇雨把被他触碰过的衣物都烧了。而在阿炎取走了苏念奴找到的碎布后,衣箱剩余的衣物自然是不可再烧下去。只是如今即使衣箱的锦帕与账本的不一致,她也无法确认崔毅手中的是否为自己所丢失。

    正忧愁着此事,泅嫣便迈步进了小院。

    她来倒无大事,只因前几日苏念奴托顾净言寻她帮忙之事。她虽没做什么,但也理应上门为自家主子探望一番。前头苏念奴病重她也曾来探望,却并未见人,只听下仆传她话,道是一切安好。至于今日取来的木箱亦不是旁的,是云家商铺即将售卖的新式冬衣与首饰。

    云引之虽表面清风朗月,却向来财大气粗。

    因为对洛京人而言,苏念奴与他结为挚友最幸之事,莫过于每季总能得到当季的新衣与新首饰。苏念奴在伊始自是拒绝的,可云引之笑着强逼她收下。接着春季她赴约踏青时在王孙贵族走了一趟,衣裙妆容便成了当季风尚。看着云引之对她拿着小金算盘笑时,苏念奴才知这人多粗俗。

    如今身份已有别于旧时,苏念奴也不推辞。云引之愿意送,她挑着穿便是。

    她向来对泅嫣没有戒心,见人来了反而高兴,拉着询问云引之近况后,才问嫁妆内的锦帕可有源头可查。

    泅嫣回禀道:“公子为姑娘准备的都是云家商铺的独家制样,当初挑选时便选了最新的,未曾在市面售出。”

    她又仔细回禀了公子近来书信所言的近况,向苏念奴道云引之约莫会在年前归京。

    见她小院中仍然摆着如此多的木箱,泅嫣也不耽搁,协助她一同重新清算了一遍财物。

    虽曾易手刑部,但除去原本被烧去的衣箱外,其余“嫁妆”不曾丢失。

    苏念奴放下心,眼见天色不早,不敢再留泅嫣。

    只是临她走时,泅嫣终是在门前偷瞧了一眼闭目的阿炎,低声问道:“姑娘,你在将军府可是受了欺负?”

    她看着苏念奴明显清减不少的脸与颈脖的缠布,心中愁绪难消。

    苏念奴却摇了头:“是出了些意外,但已无碍。你不必担忧,更不必与你家公子言。”

    泅嫣显然并未信,又道:“公子曾吩咐泅嫣,若姑娘有难,必倾力相助。姑娘有难言之隐,万不可客气,否则公子会心伤。”

    她言辞恳切,声线压地很低,似乎怕极了被阿炎听见。

    苏念奴知她心思,只勾唇淡笑。思索了一阵,她恰想到了需要托付泅嫣一事。

    她心思细腻,也怕被旁人偷听了去,不过怕的是泅嫣身后的奴仆。于是拉着泅嫣往院内走了两步,问道:“我父亲临去平陵前,可与引之有过交往?”

    泅嫣有些意外她会如此问,沉思后笃定地摇头:“公子与姑娘父亲不过点头之交,往常也只因姑娘之故,国公府会亲自派人在节日给公子送礼,除此以外,公子不曾与姑娘父亲有过多交往。”

    苏念奴得了答案,也没再多言。目送她离去后,方一回首,便才听见树上的阿炎突然问道:“你为何不与她讲?”

    他此时已坐直了身躯,浅色的眸完全睁开,不复方才的慵懒。枯树之上,少年稚嫩英气,眉宇愁气不散,语气满是别扭与不解。

    苏念奴对他突如其来地问话感到诧异,只抬头与他对望,不曾开口。

    阿炎紧抿着唇,犹豫了一阵,复问:“她问你是否受了欺负,你为何不讲?”

    连日来此其实也并非没有目的。不过是领了将军的罚,需亲自请求苏念奴的原谅。

    他本以为她并不会愿意见自己,甚至等着如今只一人的她率先开口,请他帮忙。可她偏不。摆膳亲自到后厨取膳,洗浴寻元叔取水,就连清点嫁妆,她也不曾对他开一句口,仿若无人。他心中怄着气,只管作壁上观,可在听见她与泅嫣的对话时,便再忍不住了。

    在阿炎眼里,姑娘大多忸怩,就连顾净言对他撒气时也不例外。

    可苏念奴却不是如此。他两次险些将人刺死于剑下,换做旁的姑娘只怕早已哭天抢地,对着人哭诉了。可她不仅未曾向将军哭诉,如今碰着这个云府的女管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似乎真的未曾受过委屈。

    他不解,遂要发问。

    苏念奴挑眉,在冬凉清风中反问道:“赵大人认为我受了欺负吗?”

    阿炎当即拧起眉,争辩道:“当然不是!你擅闯军营,是罪有应得!”

    “既然如此,你为何认为我要对泅嫣讲自己受了欺负?”她颈脖有伤,仰头不便,话毕便不再看他,缓步步入了房内。

    阿炎顿感跳脚,微一用力跳下树,随她入内坐在了茶案前:“难道你不认为自己受了欺负?”

    苏念奴见他坐下,从容地烫了一个茶盏,为他斟上。她行事专注,素手若脂,直至七分满茶才将将停下,再侧目答道:“大人所言我很是赞同,故不认为自己受了欺负。”

    言罢,起身又往外走去。

    阿炎低头看着茶盏,心中不知为何竟生了愧疚之情。

    苏念奴的性情确实温良,在府中也不曾行差踏错,甚至请他饮过茶,赏过月。私闯军营她确实有错,但也情有可原,并非重罪至死。

    他心中烦躁,下意识要摸腰间,却醒悟自己的佩剑已被赵破奴收去。

    这两日他旁敲侧击,才得他松开,说是他伤了人,该去道歉得了原谅才可取回佩剑。那把剑于他而言具有特殊意义,他不带着身上实在不得劲,只得蹲在这院落里寻时机。

    横竖是一刀。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敢作敢当。

    他掐着腰,一口饮尽热茶,再次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苏念奴在偏室翻了翻泅嫣新送的冬衣,择了一件披风裹上。正准备出门,转头又见阿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

    她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并不愿理会。

    “喂。”直至身后的少年总算打开金口,她才停步,安静地转头看向他。

    少年正垂眸,向来凌厉张扬的眉敛成坠向眉心的倒八字,透露出他不愿外漏的点点歉意:“抱歉。”

    虽是有预感他会开口,但亲耳听来还是有几分新鲜,听得苏念奴微怔。

    可下一刻,少年已涨红了麦色的脸,忸怩且恶狠狠道:“擅闯军营本是重罪。若有下次,也不能轻饶!”

    苏念奴并未气恼,反而唇边染笑,问道:“是将军要你向我道歉?”

    阿炎被识破,支吾了一阵才冷哼一声,干脆不应,撇过头去。

    一番动作自是不能逃过苏念奴的眼。于是她垂眸,竟开怀地笑了。

    这少年,不疯癫时当真是别扭又可爱。

    她天生冷相,在外人看来寻常言谈时笑得得体,却总是疏离,令人难以亲近。

    阿炎在洛京这些时日,并非未曾听过百姓对眼前人绘声绘色地传颂。道她天资绝色,道她啼笑万金。

    只他日夜瞧着,也未曾瞧出她如何绝色值万金来,左右不过比那些官家侯公小姐在弄姿作态时更赏心悦目些罢了。

    直至这一刻,当笑声清脆,如舒月入怀,清辉照湖,不自觉将阿炎目光吸引去时,他才明白为何会有人舍得花重金看苏念奴笑。

    在落日的余晖下,她的桃靥镀着淡薄金光,眉眼如一泓弯月,潋滟眸光晕上笑意,乌发上东珠发颤,乘风摇曳,令枯败的院落瞬间盈满春色。

    “在笑什么?”院门传来男人低声地询问,打断了笑声。

    侧目看去,赵破奴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院门前,蹙眉盯着苏念奴,神色未明。

    冬寒初显,满院孤伶萧瑟让一身玄色的他更添肃杀感。夕阳西下,残色打在他冷硬的面上,紧抿的唇峰被阴影掩去,让人看不真切他无意外露的心绪。

    苏念奴见是他来,忙敛下笑容,上前去迎:“将军怎来了?”

    医正嘱咐他卧床养伤,不可轻易走动。她本也是打算前去探望的。

    赵破奴见她如此拒绝自己前来,唇抿得更紧了。

    阿炎这几日不愿见赵破奴,见他来了也不打个照面,直接脚尖一点,跳过院墙走了。

    苏念奴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下了笑意:“将军,他向我道歉了。”

    赵破奴袖下的手紧捏着,眉心已拢起一座小山,面色黑得吓人,不情不愿地应:“嗯。”

    “他似乎在气将军。”苏念奴抬头,笑意盈盈的眉眼忙收住,话停至口边,又咽了回去。

    “气什么?”

    苏念奴回道:“并非想要真心致歉,自然会气你。”

    赵破奴却不以为意,反而问道:“他拔剑杀你,你不生气?”

    苏念奴请他进屋内,坦然道:“自然生气。”

    “那,”他垂下眼,似是要等眼前人审判,喉间挤出的声音如灌了铅般沉闷,“我呢?”

    “我为何要生将军气?”苏念奴却不解他何意,反问道。她低头洗茶的面容沉静温婉,偏偏面无悲喜,不见喜怒。“相反,我当感激将军。是将军救我,我才得幸尚存于世。何况于世人而言,我是逆贼之后,对我恶言相向也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蓦然将眸光停在了他沉静的脸上,温声补充了一句:“如将军这样的,才是世间少有。我若还要生将军气,岂不是有眼无珠?”

    赵破奴眸间郁色更深了。阿沐与阿炎对她心存芥蒂,因义父之死对她成见颇深,他虽总压着,但似乎也并非是办法。

    他本就十分担忧她心中有怨,却不料她竟如此坦荡,甚至能对着阿炎笑得如此开怀。

    苏念奴不知他所想,等了一阵未听得下文,便回道:“赵副将孩子心性,爱憎分明,只是处事冲动,确实当罚。既是将军要他向我道歉,我轻易不能饶他。”

    因话里透着轻快,引来了赵破奴好奇:“何意?”

    苏念奴抬眸一笑,颇有几分放纵:“他非真心,我为何要饶?”

    此刻她又笑得肆意张扬,眉眼竟又添了几分狡黠灵动。刹那在沸炉氤氲水汽之间变得清晰鲜活,如洁净宣纸落墨仕女,成了另一种绝色。

    赵破奴微微滚着喉结,一阵无名的瘙痒凝于心,化作一股气涌上喉间,似要喷薄而出。可他不知自己应开口说什么,唇微张之际,却又讷口无言,就连双耳也赤得火热。分明已是寒凉入冬的季节,心中却如热火煎熬,令他慌张别开眼,欲举盏遮掩,却被倾泻的热茶烫红了指节。

    苏念奴见他此状,慌忙敛笑倾身,取出锦帕为他擦拭:“将军!可有烫伤?”

    她的手温凉,隔着锦帕轻握着赵破奴的指,动作轻柔。

    赵破奴顿感这比热茶还要烫人,忙缩手藏于桌下:“无碍。”

    素白的手顿在原处,又缓缓收回。苏念奴尴尬地低声道:“上回的烫伤膏仍有余,我为将军取来。”

    言罢,她起身步入内室。从内室出来,元叔已提了食盒前来,正在布菜。

    见她走近元叔才解释道:“老奴去多备一份碗筷。”

    她应下,而后跽坐在赵破奴身侧,打开了手中的膏药。

    药是医正所开,自然比外头要好。乳白的膏体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压在手背之上打转,稍稍晕开后才示意了赵破奴一眼,请他把手伸来。

    赵破奴抿唇,犹豫了一阵才顺从地递过去。半大的手背已透了几分赤红,烫得并不轻。

    苏念奴看着他粗粝宽厚的手,未曾迟疑,轻轻地用指抓着,不允他再逃:“将军因我之事战伤难愈,万不能再有意外了。”

    梨白的膏体被肌肤的温度热化,成了半透明状。沾在她指腹,落在赵破奴彤红的皮肤,霎时舒缓了炽热的疼痛,却还是激得赵破奴缩回了手。

    他垂眸用拇指狠狠压了压手背的药膏,粗鲁地揉抹了几下,回道:“此类小事,算不得意外。”

    苏念奴的手再度落空,心思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算不算意外不在你,而在对你忠诚无二的其他三人。

    两人无话,但她也不愿继续纠缠,安然为他装起清粥:“医正嘱咐将军饮食需要多注意,我因伤口未合,近来吃的也清淡。将军先屈就些时日,待伤情好些,方可敞怀饮食。”

    苏念奴曾听洛京人口传,说那西北将军赵破奴是个虎面獠牙的雄武壮汉,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这些日子她也曾听顾净言提起此回受伤的战事,说那西戎飞铁扎得如此深,险些让他没了一只手。她亲见过那可怖的伤口,实非常人所能承受。却又每每次日见他已能自如下地,又确信这将军不似寻常。

    直至听见阮医正所言,方知他并非神人,不过拼着一口气在熬“穷”。苏念奴对此觉得好笑又好气,便取了两箱金请元叔悉心照料他饮食,此次务必要把伤养好。

    她把碗放在赵破奴面前,复恭顺坐直,仪态端正,腰身笔直,微微垂首的姿态如画中仙,优雅泰然,一举一动挑不出半点毛病。

    赵破奴只看了她一眼,挑起木匙轻轻搅拌着,看着碗中热气熏然,突然开口:“我来是有一事要告知你。今晨陛下下了旨,晚些时日摆宴为我庆功,你被高贵妃钦点,受邀在列。”

    苏念奴面容无甚变化,低声应下。

    “你若是不愿去......”赵破奴踟蹰着看她面色。

    “不会。”苏念奴温声道,“将军无需担忧,我能处理好。”

    无非宫宴,她当郡主时去得,如今成了妾室也要去得。若是露怯,反遭笑话。

    “嗯。”赵破奴应了一声,过了一阵又道:“你近来若无他事,可能教导净言礼仪?”

    连苏念奴这个妾室身份都得进宫,顾净言自然也是要去的。

    此事并非大事,苏念奴没有理由拒绝,应下后她又想起了什么,道:“将军,可能请裁缝到府一趟?进宫贺宴不得马虎,将军又是宫宴主角,应裁新衣。如今临冬,年关又近,多做一些也可换洗。顾姑娘姿色妍丽,或也需新衣赴宴。”

    她方才翻查泅嫣送来的衣箱,里头好些上乘布料,放着不如为他们做新衣。

    赵破奴显然没想到这一层,思索了一阵才道:“洛京裁新衣,钱两几何?”

    苏念奴一愣,唇边染了笑,只好言劝道:“将军先吃,放凉了不利于身体康复。此事,我们饭后再谈。”

    赵破奴也不知她所想,并未与她客气,低应了一声后自行吃起来。

    他出身军旅,吃起东西不像洛京勋贵,拿起木碗就是呼噜噜地牛饮。吃过后打算再装时,苏念奴的双手已伸过来接过碗。

    她闭唇不语,纤细的手指避过他的,目不斜视,专注在舀粥一件事上。

    赵破奴看向她,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有关苏念奴的记忆,他拥有的并不多。过去他总是在遥遥处望着,望着她行于宫殿,望着她低声言语,望着她高坐帘车。顿足垂首间,那张冷清的脸总不见多余表情。她好像不爱笑,也不爱怒,黑白分明的双眸淡漠疏离,万物众生不见她所恋,也不见她所恨。

    很多人曾如自己这般窥视她,那些目光不乏仰慕与痴恋。但她永远不会斜视一眼,如同此时此刻。

    苏念奴放下碗,抬眸撞上他的目光,眼中清澈如初,半点不介意他的久望。

    赵破奴尴尬地别过脸,沉默着灌粥。此次他要急切得多,被呛了咽喉,猛地咳嗽起来。

    “将军慢些。”苏念奴见他神色有异,忙起身为他扫背。

    她知赵破奴背部有伤,不敢凑近伤口,力道也轻巧,一如过去为阿弟扫背时温柔。

    可她不知赵破奴皮糙肉厚,她这若有似无地力气,比羽毛拂过还挠人,惹得他又痒又惊,慌忙缩着背,边咳嗽边躲闪,不料身子一歪,跌躺在坐毡上,撞上了肩背的伤口。

    苏念奴下意识想去扶,却又因为他方才的闪避而不敢再上前,莫名尴尬起来。

    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了上前搀扶他起身。她的力气太小,赵破奴也不敢把力气放在她身上,于是忍着疼痛虚扶着她,重新跪坐在坐毡上。

    扶他坐好后才收手,苏念奴才重新坐回位置上。

    这回她吸取了教训,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似乎在赵破奴的心里,自己不言不语,形同不在,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此时元叔终于回来,打破了两人无端地尴尬。看着比离开时更冷清的两人,眼皮耷拉的眸里颇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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