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策

    赵聃听闻师晴来登门拜访的消息时,是有些惊愕的,他甩开手中的书简,皱眉道:“师姑娘一向自诩为太子妃,现下东宫这样兵荒马乱、门庭冷落,她来寻我做什么?”说罢一个起身从躺椅上起来,拍拍衣摆:“走,瞧瞧去。”

    一窈窕女子背对着他,正在瞧着庭中零落的树发呆,身边跟着的是神毓身边的谋士。赵聃笑道:“师姑娘大驾光临,有何事啊?”

    无月回过头来,轻声道:“叨扰世子了。”

    赵聃只与她对视一眼,便知她不是师晴,这双眼他再熟悉不过,再喧嚣的云楼,只有这一双眼睛,永远平静。他瞥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师渠,又想到元屏瑜是以师晴的身份而来,他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诸多思绪,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直觉告诉他,这无趣的日子即将有趣起来了。

    赵聃率先坐下,颇有兴味道:“这下我可真糊涂了,一会是师姑娘,一会又是登门拜访,你可要好好为我答疑才行啊。”

    无月知道瞒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师渠,师渠点点头,转身出了门,赵聃摆摆手,回头对随从道:“你也下去。”

    “人都走了,这下元姑娘可以说了。”

    无月抬眼看他,只见他目光灼灼,正盯着她。无月向前一拜:“求世子救我一命!”

    赵聃“哦”了一声,问道:“何出此言?”

    “师晴命丧云楼,死于我手,我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来求世子给我一条活路,让我以师晴的身份陪伴在世子身边,离开施国。”

    赵聃闻言哈哈大笑:“你说,你杀了师晴?哈哈哈,那小子是神毓的人吧,你杀了他的太子妃,毁了师氏这么个坚实的后盾,他竟还巴巴地为你收拾摊子,甚至不惜将你送到我这,元屏瑜啊元屏瑜,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神毓为你神魂颠倒?”

    “不止太子殿下,还有世子您,乃至能令全天下的男人都神魂颠倒的,只有一个东西,不是妾身,而是——权力!”

    赵聃止住笑声,眸色深深,无月毫不畏惧,接着说道:“ 现在各国动荡不安,离国王上膝下虽有各皇子,却唯有世子是嫡子,又为国为质多年,一朝回国,怎能不夺那太子之位?神毓殿下对妾身的心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愿意给妾身这个机会成为和世子之间结盟的桥梁,世子难道甘心居于人下?”

    “结盟?他已登基为王,而我还是世子之名,你不懂其中关窍没关系,也该知道我身份尴尬,自身尚且前途未卜,神毓与我结盟?岂不可笑。”

    “正因如此才能守望相助,若世子位高权重,且不说能否顺利离开施国,即便为求自保暂时同意结盟,神毓殿下又能信世子几分?如今世子身份尴尬,殿下亦是有心腹大患,虽说为人臣为人子理应顺从,然而天威难测、世事多艰,人心自有偏颇,又岂能坐以待毙。”

    赵聃冷笑:“你当我情愿回国?你说的不错,天威难测,当年我为世子替代皇子为质,不是他们逼我的,是我自求。施国国主尚且挂念神伏,情愿送回我,哪怕打破各国安宁也要换回亲子,神伏一日不归,再过不久我的处境只会愈发艰难。不是我不争,而是我争不过!”

    无月毫不气馁,接着说道:“自从妾身第一次见世子,心中便明白,金鲤岂是池中物,妾身为一青楼女子尚且为求生孤注一掷,世子又怎没有求生之心?世子难道心甘情愿任人宰割吗?世子自求来施国,难道不是因为想活?更何况世子身在其位,不想输就只能赢,不想死就只能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纵观古今,哪一个不是乱世出英雄?而雄图霸业又岂是一日之事,哪一个不是披荆斩棘?世子文韬武略,何苦自困于这区区方寸之间,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建功立业,岂不潇洒畅快!”

    赵聃闻言,盯着挂在墙上的宝剑,胸膛起伏,喃喃道:“不想输就只能赢...不想死就只能杀...”

    “你说的不错!事已至此,我已无路可走,唯有破釜沉舟,这世上只能有一个赵聃,只能有一个赵聃!”他的话有些古怪,无月尚未想明白,突然赵聃抽出宝剑指着无月,目中迸射一股力量:“你的命,我保下了!从今以后,你随侍我左右,生死不能离!”

    生死不能离!无月心口一阵钝痛,凇哥...我别无选择,你保不住我,我却有机会保下你,但愿有一日,我能还清你的恩情,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以我自己的能力爱你。这是元屏瑜残存的情感,无月攥紧拳头,跪下道:“师晴会永远陪在世子身边,看着世子登上至尊之位!”

    施国国主的身体日渐破败,不到月余竟开始急转直下,无月愈发频繁在师氏的默许下在东宫做客。或许是察觉自己命不久矣,国主已经不准神毓侍疾,甚至命令他无诏不准进宫,伴随对太子的忌惮和怀疑,他越来越想念自己宠爱的孩子,连发数封急信催促离国国主换回质子,信中言语越发激烈。

    ——离国

    离国王上一双虎目,看着加急送来的信件,猛地拍在桌上:“他施国已是江河日下、不堪一击,竟敢如此言语,真是不自量力。”

    “是,不过陛下,殿下被困施国已有数年,既然现在施国主动请求换回质子,何不...”站在下首的一位干瘦的老臣说道。

    面对丞相的疑虑,离国王上目光闪烁,低声道:“朕自然忧心我儿,只是一旦换回质子,意味着各国联盟也不堪一击,现在国朝上下仍有奸诈狡猾之徒,离国内部尚且不安定,若是国外再动荡,朕心难安呐。”

    丞相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过若东宫稳固,则能避免许多争夺之心,国本则稳固,也能为陛下分忧。总归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太子不能不迎回啊。”

    王上缓缓点头:“爱卿说的有理,太子只有一位。”

    丞相退下后,王上身后走出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他冷声道:“父王,施国坐不住了,神伏必然要送回去了。”

    离国王上瞧见少年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心酸,言语中竟带上几分讨好:“施国早立太子,神伏不过是庶子,离国施国迟早要开战,我儿不必担忧。”

    那少年抬起头来,赫然长着与赵聃一样的脸,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不,父王,神伏必须送回去,神伏是神毓最强劲的对手,他回到施国,施国将要激起一番风浪,到时候离国便能少费力气。”

    离国王上面露难色:“这...”

    许是看见王上脸上的为难,少年心中更加快意几分:“父王不必担忧,况且儿臣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重新出现的机会。兄长替儿臣做质子已有数年,也该接兄长回来享享清福了。”

    “你是说...”

    “太子只有一位,太子也只能是一个人。多余的那一个,到底是谁,谁又会知道呢?”少年脸上挂起浅笑,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话题。

    无月自从上次匆匆离开云楼后,便再没能回去,她与任彦凇分离时从不写信,怕留人话柄,不过从前每次元屏瑜都会在云楼等他,即便惴惴不安,也还是想着他总会平安归来,可这一次,无月不敢想等任彦凇回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好在神毓已经答应只要她能在赵聃身边做他的眼睛,就会给任彦凇一个机会,她想在走之前写封信,以往总是她待在云楼里等他,现在她想让他也等自己一次。

    或许等一切尘埃落定,就是他们新生的时候。无月兴致勃勃地想道。

    离国传来信件,约定好质子回程的日子,赵聃忙于布置,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无月待在东宫,神毓不许她抛头露面,而云楼里的琴师元屏瑜也开始漫长的“养病”生涯。

    无月写好了信,正等着墨迹干,忽听得门口有人唤道:“姑娘,姑娘?”

    无月匆匆收好了信,开门问道:“何事?”

    来人垂首道:“姑娘,殿下请您到书房一趟。”

    无月点点头:“这便过去。”

    进了门,神毓摆摆手,里面伺候的人鱼贯而出,神毓笑呵呵道:“作罢。”

    无月刚坐稳,瞧见神毓手边放着一包东西,神毓似乎看见她的目光,顺手拿起那个纸包,轻佻地在手里荡了荡:“屏瑜,明日就要送你去世子府了,临行前孤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他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粉末一股脑倒进茶壶里,满满当当倒了一茶杯,拿着那茶杯走到无月面前,无月低头看去,没有一点粉末的踪影,她端起茶杯嗅了嗅,无色无味。

    “这是‘傀儡生’,是种慢性毒药,长年累月饮下此物,最后就会失去神智,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不过只要能在毒死之前服下解药,便能恢复神智。赵聃要夺权,我与你都要助他一臂之力,可惜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为防有朝一日我们做不成朋友时,他也没有能力成为咬人的毒蛇,这药他要喝。”他话锋一转:“我一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坚不可摧的爱情,所以牵制住你,一个任彦凇远远不够,这药嘛——你也要喝。”

新书推荐: 关于你穿越到世界之外那些事 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与*******邻 [主蓝色监狱]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小师妹她养狐为患 破道 她的小羊 她有恃无恐 咖啡有点忙 连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