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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前后细微的差别,周钟并未察觉。

    只是这话里满满的稚气,让周钟言禁不住笑出声。不大的笑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格外明显。他清晰感受到,那颗被五花大绑勒得死死透不过气的心脏,“啪嗒”一声,断开了一条线。犹如窒息濒死之人,得以微弱的呼吸般畅快。

    “你笑什么?”虞湘颇有微词,连夹在周钟言腰间的腿都在不满蹬着。

    周钟言眼尾弯弯:“人家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倒是半分半秒都等不了,而且这个手段也太……拙劣。”

    虞湘白了一眼:“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刚刚内疚的样子……”

    晚风里混着周钟言压着笑的声音:“我也比较怀念你温柔和善的样子。”

    许是最后的交谈,气氛太过轻松,虞湘不再紧张,整个人卸了力,趴在他背上。人好像重了些,身体贴合部位的线条,结实与柔软,泾渭分明。有些感受,一经察觉,好似被刻意放大般尤为清晰。

    秋风瑟瑟,他颈间额间竟冒出了汗。

    芮尔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放走周钟言驾驶的车辆。虞湘坐在副驾,扭着头看向窗外,有一种好似暧昧的别扭,在他们之间随着沉默而蔓延开来。

    车子上了快速路,窗外的景色越发快得从虞湘眼前闪过,周钟言的外套还盖在她的大腿上。夜已深,这一路车子极少,虞湘觉得这大概是周钟言没有再犯路怒症的原因。

    右转的转向灯开启,周钟言手掌擦着方向盘打轮,眼睛瞥向后视镜,无可避免地看见出神的虞湘,她的侧脸比正面多了一分倔强。

    快要开到虞湘家的楼下,周钟言忽而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写的文书,格式很特别。”

    这一句没头没尾没由来的话,令虞湘紧张到立刻坐直,小腹紧缩,眼底又止不住升起雀跃,她回过头,小心试探:“熟悉吗?”

    周钟言平视前方,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怎么拿到的数据?我可是从来没告诉任何人。”

    车子熄火,稳稳停在虞湘楼下。

    周钟言拉上手刹,半个身子侧过来,像是要好好听她解释解释,正对上虞湘咧着嘴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她说:“你猜?”

    周钟言也不理她,佯装要重新发动车子,被她一把拉住手臂,“我说我说。”

    纤细白皙的手指触碰到硬邦邦又精瘦的手臂,秋日里,冰凉的手掌被滚烫的躯体,灼热至心脏。只一瞬,她飞快收回指尖,故作若无其事。

    “前两年呢,我在元崇翻到了你代理的一审卷宗。偶然发现,你的文书格式非常漂亮,为了精准复制出来,我先敲了电子版,调试数据打印了一次又一次,怎么都不对。最后我自己拿尺子比比画画了好几天……”

    虞湘说着说着,看向周钟言,他屏息凝神望着她,瞳孔中将她浓缩至一点点星光,点缀在他眼眸里,蕴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氛围忽而暗味。

    原本觉得极为平常的事情,在他注视下说着,不知怎么的,忽而羞涩起来。她越说越小声:“废稿废了一摞纸,还被我爸念叨……”

    明明她还坐在这儿,声音却像是渐行渐远,微不可闻,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偏偏周钟言也迟迟不开口。

    她心脏有些发紧,受不了尴尬的气氛,飞快瞥了他一眼。他眼中笑意着实明显,许是错觉,他面颊泛着红晕。

    有一瞬间,她很感谢周钟言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又一想,他不问,是不是心里有了答案。

    他不会是误会……

    “我吧……臭美……还有强迫症。”虞湘磕磕巴巴地解释。

    周钟言:“嗯,我知道。”

    虞湘呵呵干笑了两声。

    你知道个鬼啊。

    沉默着沉默着,车厢里空间开始逼仄,呼吸声清晰而局促。虞湘手指戳了戳窗外,忸怩地说:“师父,我到家了。”

    “嗯。”

    回应,但没解锁。

    虞湘越发慌乱,视线在狭小的车厢内乱瞟,不知该落向何处。

    五秒后,车门“吧嗒”一声,解开。

    虞湘逃似的飞快离开,什么礼节规矩也不管了,甚至没有回头。

    秋日的夜里,她家的楼下,车子熄火停着。

    周钟言从陈炀车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戒烟好几年的他,就着夜风,抽了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

    ……

    金融街上有一家开在顶楼的拳击馆,配套设施专业,环境安静。在双辛市的几年里,只要蒋天在国内,经常约着周钟言来这里打拳。

    他懂周钟言心底尚未消解的愤怒。

    四方的拳击台上,周钟言筋疲力尽地倒下,四肢呈大字型痛痛快快地敞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白织灯的灯光打在他穿着紧身运动衣的躯体,汗水附在充血的肌肉,像打了高光闪着光泽。汗珠从他胸膛滑至腰间,再无踪迹。

    蒋天倒在他身边,喘得更厉害。他摘下运动头带,用它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一双桃花眼看向周钟言,调侃:“你那个小徒弟,有点意思。”

    周钟言冷着脸瞥了他一眼,“离她远点。”

    蒋天唇角一勾,点点头算是答应,眼眸深邃,笑得意味深长。

    蒋天比周钟言年长八岁,也曾就读于庆南大学。

    或许是法学院风水好,人杰地灵,每隔七八年就能迎来个风云校草。在这方面,蒋天真真是周钟言前辈。他刚入学时,也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不同于周钟言剑眉星眸,宛如青竹一般正气凛然的君子风范。

    蒋天身上总带着股浑不吝的痞气,这和他生长环境有极大的关系。小地方穷,社会风气野蛮中透着粗旷,小孩子没人管,成日混在大街上,打架骂街,家常便饭。蒋天手黑拳头硬,骨头更硬,嚣张跋扈,很吃得开,那股子痞气从那时就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里。

    后来凭着脑子好,又赶上当地新政策,大力扶持学生高考,他为了躲惹的麻烦事,埋头苦学了两年,居然就考上顶尖的庆南大学,误打误撞进了法学院。

    一毕业还娶了法学院的系花,他们那段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和天才穷小子的爱情故事,在庆南大学流传了好几年。只可惜,年少情深终究落了个惨淡收场。

    上天也算垂怜他,事业运极好。他语言天赋惊人,瞅准外贸即将进入繁荣期,早早开拓涉外业务,吃尽红利,赚得盆满钵满。不满三十就开了天成律师事务所。

    随着年龄渐增,他原就英俊的面容,添了些岁月的沉淀与洗礼,魅力不减反增,那股子痞气与成熟混在一起,骗起小姑娘时,游刃有余。

    周钟言从拳击台边上,拾起两瓶水,手腕发力甩给蒋天一瓶。他抬抬瓶子,喉间滚动,一口气喝了半瓶,重新坐在地上,状似不经意间提起:

    “听说 ,你给了虞湘的朋友,你的名片?”

    蒋天拧上水瓶盖,偏过头:“给了又怎么样?”

    那晚,送张岚回家的路上。

    刚飞了十几个小时回国的蒋天,落地没多久就听到陈炀惹事的消息,怒火攻心。这会卸下劲儿来,疲惫得不像话。他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听着后座陈炀拉着张岚聊天。

    “你跟虞湘是?”

    “大学同学。”

    “怪不得。湘姐,她在大学的时候就这样吗?”

    “什么样?”

    “飒啊!”

    “今天是例外。”

    “是吗?可惜了。我倒觉得今晚开了大的湘姐,格外酷。”

    “其实……今晚的事也不算什么,忍忍就过了。”

    闻言,蒋天的眼皮缓缓抬起,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张岚。

    她的嘴角咧得僵硬,明明整个人破碎到只剩下一根傲骨在苦苦支撑,面上却还强挂着笑意,拼命证明“我没事,我很好”,又荒诞,又倔强。

    后面的陈炀还在喋喋不休,蒋天不耐烦地咳了一声:

    “行了,安静会儿。就你一天天会把事情搞大。”

    陈炀瞬间大气都不敢出。

    开车的黄樱见气氛不对,又开始打起圆场,温柔地说:“他也是为了帮朋友嘛,孩子善良是好事啊。”

    陈炀听着一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女人用这样宛如长辈般的语气,替他开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善良?”蒋天充满轻蔑地笑了,“他跟虞湘懂什么是善良么?”

    说完,他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刚好对上张岚看过来的视线。

    只一眼,蒋天心头一惊。

    惊于张岚眼里迸出的蓬勃生命力,惊于她暗藏的野心与欲望。如果说虞湘是一株芬芳娇艳,令人驻足欣赏、呵护甚至折取私藏的花,那她就是一株长在山间岩石裂缝处,不该长出的小草。

    活着,就是为了逆天改命的。

    张岚转开眼睛,看向车窗外。

    没说他说的对,也没说他说的不对。

    蒋天视线下移,落在她浴巾包裹下,尺码不合适的白衬衫上。衬衫太小了,紧贴着她的皮肤,像是把她箍在里面一样。

    胸前的面料,扯得紧绷绷的,勉强挤上的扣子像是下一秒就要绷开。扣子与扣子之间的空隙被撑大,虽然被浴巾遮掩,可隐约间还是泄漏春色。

    蒋天收回视线。其实他在派出所时,已经注意到张岚怪异的穿着。

    小码的白色衬衫,过短的黑色包臀裙,显然是被人强迫换上的。他都不必问,大概都能想到今晚发生了什么。

    穷,这件事,你走得越远,爬得越高,感受越清晰。

    他眼眸黯然,今天的事多发生几次,这女孩的骄傲就能被磨灭殆尽。

    可惜了,虞湘是护不住她的。

    车子停在虞湘家的楼下,张岚反复道了两声谢后,刚要打开车门。

    “等等。”蒋天开口。

    张岚不解地回头。

    蒋天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夹了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如果你打算换个工作,可以联系我。”

    话音刚落,黄樱不知怎的摁响了车笛,一声突兀的鸣笛声响彻夜空。

    张岚挤出笑脸,收下名片,再次道谢,飞快下了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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