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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星期一早上九点半,虞湘没按周钟言说的,再多休息一天,仍然按时到律所上班。她心情明媚地踏进律所,没想到就在前台,恰好碰上黄鑫母子。

    “您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虞湘问。

    黄鑫被问得一头雾水:“周律师约的我啊。”

    啊?虞湘惊讶。

    按理说杨若婷才是这个案子的主办律师,除非是像前天的情况,不然周钟言不会随意插手其他律师主办的案件。

    黄鑫推了推旁边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跟阿姨打招呼。”

    小男孩奶声奶气,长得白净:“阿姨好。”

    虞湘笑着说:“你就是冬冬吧,真可爱。”

    黄鑫胡噜着冬冬的脑袋。自从前天知道冬冬在学校被孤立后,黄鑫就不让冬冬再去上学。她打算等王家那边安排好新的学校后,给他办转学。她这几天就把冬冬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

    话还没落地,周钟言、杨若婷和陈炀就自办公区的通道而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钟言看到她的时候,神情些微惊讶。

    双方一阵寒暄,黄鑫再三对前天的事表示感谢。

    大家一起走向会议室时,虞湘快走两步,到周钟言身边,对他说:“我先把包放回去,马上过来。”

    周钟言转头对虞湘,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不用,你正好带冬冬去隔壁玩一会儿。”他又转头对黄鑫客气地说,“我们谈的事,还是避着点孩子……”

    黄鑫明白,点点头。

    这桩案子,虞湘是从头就跟着做。她不敢相信周钟言会在这时候让她退出主要会议,去干一件任何人都能做的事。

    她抬头望向周钟言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几秒里,虞湘才明白,不管是让她在家多休息一天,还是让她带冬冬,都只是为了支开她。

    至于为什么……

    虞湘眼眸暗了一瞬,平静地说了声好,牵着冬冬走进另一个会议室。

    冬冬是难得安静的小孩子,自己抱着iPad看动画片,完全不吵人。虞湘就坐在他旁边陪着,心思已经飞在隔壁会议室。

    她隐约觉得周钟言已经发现刘佳背后的科圣集团正着手搞垮王家,所以才把她踢出承办团队。

    她眼帘半垂,看来前天他来自己家之前,就断定她对此知情,却……

    只字未提。

    虞湘不经意地瞥向屏幕,发现动画片里主角的爸爸又一次原地复活,所有人皆大欢喜,标准的大团圆结局。而这一幕,第二次出现在她眼前。她反应过来,原来冬冬一直在循环播放着最后一集。

    当冬冬准备再次点击重新播放时,虞湘下意识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我知道。”冬冬的声音充满童稚,语调却平静得像个成年人。

    后知后觉的虞湘暗骂自己没人性,从桌上拿起iPad,用同小孩子交流的口吻,低头问他:“你想不想看看死后的世界?”

    说着,她打开了一部影片——《寻梦环游记》。

    影片设定在亡灵节那天,所有逝去的家人亡灵都会因有人祭拜,而得以从亡灵之地回到人间探望活着的亲人。主角米格尔误闯进亡灵之地,认识了落魄流浪汉埃克托。

    当屏幕里播放着最经典的那段台词,“如果在活人的世界里没人记得你了,你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们把这叫做终极死亡”时,冬冬飞快摁下锁屏键,屏幕顿时一片漆黑。

    他哼了一声,扭过身,双手环抱在胸前,偏着头说:“骗人。一点都不科学。”

    虞湘笑了,心想现在的小孩懂得真多。

    然而这个念头一出现,她猛然觉得,自己也长成了当年那些觉得小孩愚蠢无知,只懂用谎言敷衍哄骗的大人吗?

    幼儿园那件令她记忆深刻的事,又不知不觉浮现。

    总坐在她旁边的小男孩,家里死了只养了两三年的小猫。向来骄纵淘气的男孩子,居然为此哭了一整个上午。期间只要其他人来安慰他,便会变为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得更惨。

    小虞湘打定主意绝不多问。

    可男孩在旁边一直自言自语喋喋不休,虞湘努力无视,专心致志一刀一刀切着桌上的胡萝卜。

    “我奶奶的橘子树死了还能活,把小白种进土里,它是不是也能活?”旁边传来男孩鼻子囔囔的声音。

    虞湘没放下手中的玩具刀,奶声奶气地说:“不能。”

    “为什么?”

    “死就是死,是永远消失。要是还能活,那病死,老死,被杀死,还有什么用。”

    男孩眼泪再次打转,“小白没有生病,也不老。”

    “哦,那可能被杀了。”虞湘毫不留情地说。

    男孩呜咽:“杀是什么?”

    “就是被不想看见它的人,弄死了。”

    虞湘没想到她这番话会被小男孩原封不动学给爸妈,也没想到做贼心虚的爷爷居然会暴露自己因为猫毛过敏而毒死小猫的事,更没想到小男孩会哭到惊厥进了医院。小男孩的爸妈跑到幼儿园来闹,一口一个怪物骂她,说哪有小孩子嘴上挂着杀啊死啊的。

    当时尚未离婚的虞爸虞妈也不好惹,狠狠为她出了口气。可幼时的虞湘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就得对死亡一无所知?

    时至今日,她仍然不懂。

    虞湘眉间舒展开来,有三两分的温柔,她微微侧过身,手指重新点击屏幕,在影片音乐的背景里说:

    “科学是构建于我们在已有世界里的探索和检验,可对于未知的世界,它是做不到证实,但同时也不能证伪。死亡是□□的结束,还是意识的消亡,这件事,我们活着的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

    “那你相信会有亡灵之地吗?”冬冬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仰头问她。

    虞湘静默了一瞬后说:“相信且希望。”

    她目光变得深长,“在那个世界里,久别的人终将重逢。不再有生老病死,也不会有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他们会在我们的怀念里,达以永生。”

    冬冬嘴一撇,强忍着没哭,眼中却蓄满眼泪,埋进她臂弯,带着哭腔地说:

    “我想爸爸。”

    “你还会想他很久很久很久,直到你和他再次重逢。”她缓缓拍着冬冬瘦小的背,“在那之前,你要不枉来这人世间一趟,活得尽兴活得洒脱。等到你再见他时,要把他没来得及陪你走过的漫长一生说与他听。”

    冬冬在她臂弯里呜咽,哭得泣不成声。

    小孩子,才不是不懂。

    ……

    会议室外,周钟言和黄鑫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

    黑白简约的装修风格,笔直的线条,冰冷的色温,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场所里面常年谈及着理性与取舍。

    在此刻,因为小孩的眼泪和虞湘温柔的慈爱,凭空聚起了暖融融的色彩。

    黄鑫看得失了神,几乎脱口而出:“虞湘,以后会是一个好妈妈。”

    周钟言没应声,一双眼睛牢牢锁在虞湘的身上,尽是探究。

    他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会一边无动于衷放任王家破产,眼睁睁看着黄鑫跳入火坑,一边又能温柔抚慰着全然陌生的王家幼子。她总是这般自相矛盾。

    那边黄鑫也不在意周钟言的回答,依旧自顾自地说:“自从冬冬爸爸走了后,他还从来没哭过。我知道他在忍,也知道他对我不满。但我不是这种会说好听话,照顾他情绪的妈妈。我是另一种。”

    她声调冷了几度,骄傲地抬着下巴,“替他搏出灿烂前程的那种。”

    “打定主意要跟科圣斗下去?”

    “为了我儿子,还有其他选择吗?”

    周钟言直白地说:“刘佳还在船上,那这船便不会沉。”

    黄鑫笑着摇头:“王家沉不沉,我不在乎。”她少有露出友善的态度,“不过还是谢谢你,查出刘佳的计划,给了我应对的时间。”

    这份感谢,周钟言受之有愧。

    他对因婚外情引发的继承案不感兴趣,对一个家族企业的覆灭也不甚在意。他插手,只是为了将虞湘干干净净从这摊浑水里提出来。虞湘还没执业,绝不能背上勾连对方侵害自己委托人利益的嫌疑。

    ……

    黄鑫敲敲玻璃,示意里面的俩人。冬冬一看见窗外的妈妈,小脸立刻冷了下来,手背抹去脸上的眼泪,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跳下椅子,走出会议室。

    临走时,冬冬扯了下虞湘的衣角。

    虞湘蹲下面对着他,冬冬环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谢谢你。”

    虞湘笑着摸摸他的头,站起身正对上黄鑫的眼神。那眼中说是感谢有点夸张,但至少比原来少了些故作的高姿态。她预料的没错,周钟言半个字都不会提,不管是她的发现,还是她的隐瞒。

    金融大厦门口,望着母子俩的背影,即使头顶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再明媚的阳光落在虞湘阴郁的心头,也构成了极端不和谐。

    虞湘柳眉微翘,斜眼瞥去,同周钟言的视线撞了个满怀,淋湿的木头遇上没油打火机,点不起火。

    她想,今天并不是个吵架的“黄道吉日”。

    显然,只字不提的周钟言也如此认为。

    虞湘没想去质问他的种种动机,也不打算自作聪明地解释什么,那同直接承认没什么区别。这件事就像是被他们默契地悄然掀过,宛如她从来没参与过这桩案件。

    一同被掀过的是她发烧那晚的一切,她不敢去想,变了味的回忆。

    当然,她也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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