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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晌午炙热的光线瞬间侵入黑暗的礼堂,照亮脚下一小段路的距离。礼堂内除了四周墙面上几扇小窗户投进来的自然光线,再没有任何光源,红色的观众席显得昏昏暗暗。反而是舞台黄木色地板反射着些许自然光,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显眼。

    这里灯光控制室在二楼的总控室,随便一个设备都价值不低,管理员大叔可不敢再把钥匙藏在哪个缝隙里。

    周钟言大踏步迈下阶梯,独个儿走向前方的舞台。大腿一跨,跳上舞台,走到正中央,他曾呆过的位置。周钟言墨黑的眼眸注视着大门处,站在光亮里的虞湘,她一步步踏入昏暗之中。

    空荡的场地,一排又一排的观众席,而虞湘就那么毫无征兆的鬼使神差般地再一次坐在第八排的中间。

    犹如宿命的重现,令台上的周钟言恍了神。

    2014年的圣诞节。

    周钟言收到徐老师的邀请,想让他回母校办一场律师实务方向的讲座。虽然老师没有明说,但周钟言懂她的用意。

    讲座开始前一个小时,周钟言在后台休息室等待,闲着无事,他又查看了一遍稍后讲座要用的稿件。

    手机铃声响起。

    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休息室,起身跑去楼梯间接听。毕竟律师的工作常常涉及委托人的个人隐私,他对通话环境的隐秘性格外注意。

    学生会干了三年,他很清楚,楼梯间极少有人使用。

    挂完电话,要回休息室时,透过大门玻璃,周钟言看见正有人在往楼梯间的大门上张贴活动海报。他担心贸然推门会撞到人,打算敲门示意——

    “刚才看见没,周钟言学长好帅呀,说话好温柔!”

    一道爽朗的女声在门那边响起。

    周钟言尴尬地收回手。

    此刻,他彻底不适宜开门出去了。

    门那边,另一道声线偏细的女声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了,要不虞湘能特地过来嘛。”

    “虞湘?她不是说今晚上过生日有聚会,所以才推了我们邀她当讲座主持人嘛?”

    “你们邀她的时候,没说是个帅哥学长吧?”

    爽朗声线的女生好像是回想了一下,停了两秒说:“没有,当时海报没出,我又不知道周钟言是谁。”她夸张地啊了一声,“看人家长得帅,又颠儿颠儿过来啦!她不平时清高得很,对男生毫无兴趣的嘛。”

    周钟言:“……”

    他蹭了蹭鼻尖,上半身松散地倚着墙面,感慨着,这位叫“虞湘”的姑娘,人缘不太行啊。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嗤笑:“何止。你猜她坐哪?”

    “哪儿?”

    “第八排正中间,全场最好的位置。”

    爽朗声线的女生惊呼:“第八排!那可是我们部长特地留给学生会主席团的位置!她怎么能坐那儿呢!”

    声线偏细的女生压低了音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主席对虞湘有意思。”

    “啧,我就是有那么点感觉。”

    “要说虞湘真挺会的。跑去求一个明知对她有意思的男生,是为了更好的去看另一个男生的讲座。哇,她还真能开的了口。”

    爽朗声线的女生:“毕竟人家长得好看。”

    “说真的,我没觉得她有多好看。眼睛也不怎么大,下巴还圆。她就是吃香在皮肤白,一白遮百丑,五官真的很一般。”

    “但是她鼻子好看呀,又高又挺。”

    声线偏细的女生:“你没感觉她鼻子高得有点假么?特像做的。前两天,我闲着没事,在网上看见一个整容的网红,私信把虞湘照片给她发过去,让她鉴别一下,她说一眼假。”

    “天哪,她才大一就整容啊?”

    “谁让她家有钱呢。”

    周钟言倚着墙,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击着裤兜里的烟盒。说真的,他对两个小女生讲其他人的闲话,完全不感兴趣,可耐不住那话却使劲儿往他耳里钻。

    话是说得难听,但他也没必要走出去,给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难堪。

    可门的另一边,也没停的意思。

    声线爽朗的女生说:“她整没整过倒不重要,我就是不太喜欢她对男生的态度。院内院外就没有她不去招惹的。”

    “你也感觉出来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她对男生女生简直两副面孔。”

    爽朗声线的女生语气里充满轻蔑:“虞湘就是藏得特深的绿茶婊……”

    “咚——”

    一个重物狠狠砸在楼梯间的大门。

    门后的周钟言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大跳。

    “张岚!你有毛病吧?!”

    爽朗女声气急败坏。

    那位名叫张岚的女生恶狠狠地说:“再让我听见你在背后说虞湘坏话,下次砸的就是你脑袋。”

    “我说什么了?你有证据吗?谁主张谁举证知不知道?”

    周钟言差点儿笑出声。

    法律初学者最爱学点儿什么便把什么挂在嘴边,举证责任啊,意思自治啊,宪法人权啊,没有他们不敢拿来用的。

    这么多年,法学院的学生还是这幅老样子。

    另一个女孩劝她,“别理她,她就虞湘一跟班。我们跟她计较什么呢,走走走,还有正事儿。”

    门外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钟言缓缓转动门把手,推开大门。外面已然归于平静,空无一人,除了刚刚被砸在大门上,此刻又被大门推动,在地面上滚动着的矿泉水平门上,此刻又被推动,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矿泉水瓶。

    他弯腰拾起水瓶,在手心颠了颠,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嘴角还挂着三分笑意。

    回到休息室后,他若无其事地继续翻看着稿件,可怎么也看不进脑子里。他禁不住回想着方才的场景……

    在两个女生口中如此不堪的女孩子,却又是另一个女生所拼命维护的。

    有点意思。

    他忽然笑了。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学长,您可以准备准备上台了。”

    一道熟悉的音色响起。

    他轻易听出这道爽朗的女声便是刚刚在门外张贴海报的学生,他回过头,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微笑着应了声好。

    小姑娘立刻羞红了脸。

    从休息室到舞台通道的一路上,她的眼睛频频瞄向周钟言,但只要他回过头,对方又会红着脸飞快移开视线。

    周钟言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直到舞台上的主持人请他上台,方才解救他离开尴尬之中。

    一踏上灯光璀璨的舞台,台下掌声雷动。

    他弯腰致谢。

    起身的刹那,不晓得是第八排正中间的位置被提及了太多次,还是目之所及里她美得太过突出,在台下的人山人海里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女孩。

    那一刻,他断定:

    嫉妒若能入罪,刚才的俩人定要被处以最高的刑罚。

    她们竟然能说出最违心的谎言,用以诋毁她。

    她裹着白色羽绒服,脸庞白皙素净,一双眼睛灵气逼人,丰盈蓬松的毛领子围在她脑后,活脱脱像一头白色小灵狐。

    两千人的礼堂里,台上台下,无一人知晓,在那几秒钟里,他的大脑曽一片空白。

    他……忘词了。

    随着讲座的展开,专注与理性看似再次钻入他的大脑,控制着他的言行。按照先前的准备,他将实践中法律条文的适用与刑事律师在刑事诉讼程序中的工作,结合实际案例,尽可能讲得通俗易懂绘声绘色。

    台下的学生听得兴致勃勃。

    周钟言游刃有余的样子,欺骗了所有的人。

    大概全世界,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此刻,他恨不得放下所有跑去后台控制室质问:

    是不是单单为虞湘打了一束追光,才让她即使坐在几米开外,也能用一举一动牵扯他的神经?

    本以为不过是一瞬间的在意,可在漫长的讲座里,未曾消散,越发强烈。

    在他不经意瞟去的场景里,周钟言鲜少这般自恋地觉得,似乎,好像,有可能虞湘也正以炙热的眼神凝望着他。

    不然为何,每每他的眼神流转至此,总能看见,她仰着头含着笑意专注地望向他,像是从来不曾偏移过一般。

    这种自以为,既无法确认,又无法忽视。

    只平白扰得他后背冒出一层细汗。

    周钟言攥紧了手心 。

    他不习惯如此不受控的自己。

    ……

    此后的四年里,周钟言极其偶尔的偶尔,会回想起那年圣诞节的一切。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里,加固着所有场景里,即使是边缘最易模糊部分的颜色。

    他也曾自我说服。

    是灯光老师的恶作剧,又或是现场紧张情绪的作祟,也可能是听闻女生们争吵下的心理暗示。

    貌似,全都无用。

    今日,又一次,他孤身站于台上。

    一片昏暗之中,现场寂静无声。这一次,无关他人,只有彼此。

    他缓缓抬眸,望去。

    台下,没有灯,却有光,独自一人的熠熠生光。

    “四年前,我回来过,就在这儿。”

    清冷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馆内。

    他不提问,只陈述。

    一秒,两秒,三秒……

    “巧了,那时我也在。”

    微甜的嗓音沾染着松快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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