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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虞湘别开头,窗外堆积着荒废的自行车,无序错乱,红色铁锈遍布车身。她重新对上张政尧的视线,睫毛眨得缓慢似是羽毛颤动,不咸不淡地说:“周钟言不一样。”

    张政尧难得骂了句脏话,“哪不一样?”

    “对我的意义。”虞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坦白得不像话,满脸写着:你明明都知道的。

    “……”张政尧觉得好笑,舔了下嘴角,感慨发泄的脏话骂早了。他垂眼,激动的情绪在她冷淡的注视中逐渐缓了下来,平静后的语气更富有穿透力:

    “虞湘,你有没有想过,至始至终周钟言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什么改变什么指引,不过是你强行附加给他。他那几句话改变不了你,真正改变你的,是长久的自我厌弃。你迫切希望改变,周钟言就成了一个理由一个幌子。即使不是他,也会有王钟言刘钟言……”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起来。

    “那为什么不是你?”

    短短的七个字,寡淡得像是开盖后搁了大半年的气泡水,没滋没味,却对张政尧形成迎头暴击。

    他怔在原地,原本张着正说话的双唇僵住,慢慢干涩泛白。虞湘清楚感觉到,那是句出乎他意料的话,她正见证着一个完整的人被击溃,支离破碎。

    罪魁祸首是她,此刻,恨不得扇自己耳光的人,也是她。她怎么能,她竟然能对张政尧说出这种话!

    虞湘双唇抿了又抿,想说些什么弥补,可说什么也弥补不了。

    时间没能轻饶她,犹如静止般流转在他们之间,不容她错过张政尧每一个细微反应,一寸寸加重她的愧疚。

    就在虞湘承受不住时,坐在桌后的女人适时在他们之间挥了挥手,劝架的姿态。她冲俩人说:“二位,不至于的!多大点事。”

    话音刚落,俩人眼神齐刷刷地射向她。

    她顿时觉得,不承诺点什么,今天这事是过不去了。

    “我是没法公权帮你们查,但我个人可以替你们打听打听,这儿工作的姐姐们也都十好几年了,说不定就知道。”女人眨巴眨巴眼睛。

    脑子乱了的虞湘,没想那么多,点点头,就要按照女人的话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有消息再过来。

    还没动笔,被张政尧直接挤开。他话也不说,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他的电话。

    虞湘安静待在一旁,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来回跑。

    想到这儿,她又不自觉叹气。

    女人收起纸条,挤出一丝笑容送他们离开。望着俩人的背影,女人眼底的狐疑越来越重。

    长得好看的人吵起架来也这么带劲儿吗?跟演戏一样,小词儿一套套,听着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

    更深夜静,张政尧躲在妹妹租的公寓里,喝得酩酊大醉。

    昏暗的客厅里,沙发旁边的地板上酒瓶七倒八歪,时不时滚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除了他自己在路上买的酒,张欣萌家里存的酒也喝了个干净。

    张政尧仰着倒在沙发里,脸颊潮红,眼神涣散,醉意已然十分明显,可他头脑却异常清明,什么醉了就忘了全是狗屁。

    虞湘从不是个“善茬儿”,他早知道的。

    不是吗?

    张政尧大四开始实习那年,虞湘刚上高一。他去过师父家里几次,自然见过师父的女儿,乖巧可爱,跟他那个淘得要死的亲妹妹截然不同。

    然而这个印象,终结于一个寻常的下午。

    他去银行跑腿,给所里兑现支票。在银行大堂,等着叫号时,撞见了这个时间本该在学校上课的虞湘,她身边站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极其朴素,甚至有点寒酸。

    说不清是出于虞德臻徒弟的责任感,还是一个有妹妹的哥哥的代入感,他走上前,二话不说把两个人带出了银行。

    经过几番威胁逼问,那个中年男人老老实实交代了。

    在虞湘的授意下,这几年王依依转给老家父母的钱都神奇地转进了这个男人的账户,再由这个男人转入师父的账户里。而师父的这个账户,他本人都不记得,被虞湘控制着。而他只收取虞湘给的“好处费”。

    怕惹麻烦,这人说完,就匆匆跑了,剩下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张政尧没从震惊里缓过劲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这么复杂精巧的计划居然是出自跟张欣萌同岁的一个小姑娘?她是怎么骗过王依依把钱转错卡的?这么久了就没人发现?这真的不是父女俩合伙坑“师娘”?

    虞湘站在柳树下,柳枝遮挡了大半的阳光,她双手抱在胸前,满脸不以为意,眼尾斜挑,口气很是凉薄:

    “你会拆穿吗?”

    毒日头的暴晒下,猛地听见一句寒意明显的话,张政尧好像身上黏腻的汗液被山泉冲刷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适宜的舒爽感。

    他回:“如果我准备去呢?”

    虞湘毫不客气迎上他的视线,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浓浓的攻击性,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尽管试试。”

    警告意味十足。

    张政尧挑挑眉,眼尾不受控地缓缓上扬。

    你见过刚刚长了犬牙的幼虎吗?就是她现在这幅样子。

    人对危险的判断处于浑然不觉和有所预料的中间地带时,免不得就想反复横跳,左右撩拨一下,要命的刺激。

    风吹柳叶拂动,细碎的阳光落在虞湘巴掌大的小脸,忽明忽暗。

    张政尧学她双手抱在胸前,挑衅地说:“我拭目以待。”紧接着,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门后,板着脸,“现在,给我回学校上课去。”

    “……”虞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汹汹坐上车。

    张政尧笑着关门,幼虎呲牙。

    ……

    夜更深了,张政尧抄起地上没喝完的酒瓶,一仰而尽。酒顺着下巴,滴在白色的沙发上,留下一片黄色的印渍。

    或许是“真面目”的暴露,虞湘在他面前干脆破罐破摔,彻底不装了。他误打误撞成了这个世上可能最了解她的人。

    冲着这份了解,他还以为……以为自己有那么点……特别。

    他红着眼,在满地的酒瓶里掂掂哪个还剩一口。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一男一女哼唧暧昧。

    “哎呀,你着什么急?”

    “钥匙呢?”

    “我找呢呀。”

    张政尧闭着眼翻了个白眼。就算是醉死过去,张欣萌那个蠢货的声音他也能一秒听出来。大半夜带男人回家,他上了天堂,也要气得立刻跳下来。

    手中的易拉罐被捏扁,一个流畅的抛物线,“啪”得一声砸在大门上。

    砸不醒邻居,但足以吓疯门后二人的程度。

    门后,瞬间消停。过了会儿,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即,大门打开,张欣萌一个人骂骂咧咧走进来,“张政尧,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满屋的酒味惊着了。

    她打开灯,一地的酒瓶子进入视线,我的天,这是喝了多少啊。张欣萌走到沙发边看看老哥,他被突如其来的白织灯晃了眼,手挡在眼前,醉得可怕。

    比起张政尧眼角的泪痕,张欣萌一眼就看见沙发上黄色痕迹,她直接拽起老哥,咬牙切齿:“张!政!尧!我的沙发!”

    你有点没有分寸感了!

    张政尧皱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随便摸了一张银行卡,扔给她,趁着她双手接卡的功夫,又躺下了。

    “爱你,哥哥。”张欣萌捧着银行卡,虔诚地说。

    秉持着拿了钱就要办事的原则,张欣萌好脾气地蹲在地上收拾烂摊子。他哥的生活圈特别简单,能让他不敢让爸妈知道不敢回家,跑到她这儿借酒消愁的,除了虞湘姐,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她叹息,真搞不懂。挺合适的俩人,这么多年,一个死不开口一个装傻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煮完醒酒汤,张欣萌端到桌上,想扶老哥起来,可他跟滩烂泥一样,根本坐不起来。

    她泄劲,“算我求你了。告白去追吧。虞湘姐是女神,女神也不一定就难追啊。更何况,你也不差。豁出脸还能追不到?”

    “……”张政尧嫌灯光扎眼,手背覆在眼上,也不知道是为了岔开话题还是什么,突然说:“外面那小子是前段时间,追到爸妈那儿那个?”

    张欣萌嘿嘿一笑,“就是他。”

    “你喜欢他?”

    “当然了。”

    张政尧忽然拿掉手背,涨红的眼睛犀利不留余地审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额……真诚善良,对感情认真,对我好,反正比咱们身边那些公子哥儿好多了。”

    张政尧嘴角笑得有一丝嘲讽,“哪天,他不喜欢你,对你不好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张欣萌撇撇嘴,“大概不喜欢了吧。”

    张政尧摇头,光实在刺眼,让泪腺的存在感出奇的高,手背又一次覆在眼上,“我要她爱我本身,如同我爱她本身,不是交换不是回报,甚至无关乎对方爱不爱你。”

    “那你还难过个啥?”张欣萌翻白眼。

    良久。

    张政尧才说:“既终止不了爱她,也没法阻止渴求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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