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我在之前就说过劳拉·琼斯不适合斯莱特林——性格软弱、能力不强的麻瓜出身巫师一定会被斯莱特林排挤。

    但排挤会慢慢演变成欺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晚宴时间时,我打算先回寝室拿我的魔药笔记,然后吃完晚餐之后直接去图书馆。

    “纯种。”说出口令后,湿乎乎的石墙打开了,我穿过石墙进入了公共休息室里。

    我慢慢地从楼梯走下去。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这个低劣的泥巴种。我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才行,不然你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对吗?”

    “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教训你好呢……你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听见了慢悠悠的踱步的声音。

    “对了,你跪下来道歉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原谅你了,你们说,是不是?”踱步的声音停下来了。

    这道声音刚落下,我立刻便听到休息室里发出了哄笑声。

    “好主意啊埃文。琼斯,你跪下向我们道歉,我们就不追究你了,怎么样?”那道声音还带着笑意。

    休息室里似乎安静下来了,但还有一个声音还在嘟哝着这太便宜了琼斯,就不该轻易饶了她。

    我加快了下楼的脚步,从石壁下到休息室的楼梯竟然如此漫长。

    “不跪是吧?看来你是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哦,泥巴种还挺有骨气啊,好啊。埃文,不如拿她试试你最近新练的魔咒效果怎么样?”

    我又听见了那些阴森恶心的笑声,随后是一道我没有听过的咒语——

    “啊唔——”

    “Protego——”

    咒语打在屏障上消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向施铁甲咒的不速之客看过来——

    我面无表情,紧握着魔杖站在空荡的楼梯尽头的大平面上。

    幽暗的休息室里呈现出墨绿色的幽光,壁炉里的火焰还在不断闪烁跳动,靠近壁炉的沙发、地毯被火光圈了起来,那是休息室里最明亮的地方。

    火光不远处是巨大的落地窗,灰褐色的湖水簇拥着窗户,水里还有一些巨乌贼以及其他奇怪的生物在游动。

    以埃文·罗齐尔为首的三个人就站在落地窗附近,正一脸不虞地紧盯着我。

    不远处是劳拉·琼斯,她已经瘫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地瑟缩着。

    休息室里没有人出声说话,低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空中,我们四个人仿佛站在天平两边,平衡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在这个仍在下雪的季节里,我的手心竟在冒汗。

    我有点害怕,但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也许最大的恐惧在于要和别人发生冲突。难道活在马尔福羽翼下的这些年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畏首畏尾的胆小鬼了吗?

    休息室里还有三四个学生,基本都是一二年级的,正大气不敢喘地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琼斯,晚宴已经开始了,你不过去吗?”

    我面上若无其事地向琼斯的方向走过去。

    当她颤抖着身体站起来时,我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控制不住地继续发出像动物哀呜一样的哭泣。

    若明若暗的火光下,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还有脸颊上的一道道的水痕都让我怔神,我的心似乎也跟着她的眼泪在下坠。

    心底的害怕不知何时消失了,也许就在这一刻,也许在我走向琼斯的那一刻…我只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但我只能用力地掐着手心,警告自己要冷静。

    “呵马尔福,我们教训一个泥巴种,关你什么事。”罗齐尔脸色阴冷。

    他字字句句仿佛都离不开那个“M”开头的蔑称,这更让我的耳朵嗡嗡地响,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我前面——

    “罗齐尔,琼斯是奥瑞莉娅的室友,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室友中咒吧。”

    ——是雷古勒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寸步不让地护在了我前面。

    但我却来不及感动,只是呆怔着看着他的肩膀……

    他刚才也在吗?在旁观,在漠视吗?

    陡然间我又回过神来,理智在慢慢地回归我的头脑,我从他身后走出来,装作并不想搭理这些事的模样,沉着一张脸,“我并不想管这些事,但罗齐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学校禁止私下对同学施魔咒。你们如果被告发了,对你们,对斯莱特林都不好。”

    “是禁止没错,但是,告发?谁会告发?”罗齐尔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肥胖的面孔堆起笑容,气定神闲地环顾了一圈。

    他一向仗着高年级的身份在低年级里作威作福。

    休息室里的仅有的几个学生都惶恐地纷纷摇头。

    “马尔福,我们教训一个肮脏的泥巴种,谁会告发呢?你别忘了,教训和清理不纯的血统可是我们……”他用一个意有所指的眼神看我,仿佛这是我们两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是我们神圣的任务。”他说。

    “我们”?他是要说“我们食死徒”吗?

    因为食死徒的身份还不能摆到明面上,所以他才用这样的眼神暗示我?

    我拼命地握着我的魔杖,指甲仿佛也要镶嵌进魔杖的木头里了。

    他肥头大耳的面孔,自以为是的可笑神色,还有每一个和我的价值观相勃的词语……都令我难以忍受,我愤怒又厌恶。

    可是我不能跟他们起正面冲突,我也是一个斯莱特林,我不能跳起来大骂“去你的血统论”“去你的神圣的任务”……我的怒火最终只能灼伤自己……

    “对啊马尔福,这可是——”一旁的穆尔塞伯——和我同年级的学生插话,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神秘人交给我们的任务——先给霍格沃茨的泥巴种们一点教训。”

    伏地魔?为什么他要这样无处不在?这里是学校啊,为什么也要有这些斗争……

    我的心里翻涌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我愤怒又厌倦,但又无可奈何……无论我在马尔福庄园还是在霍格沃茨,这些阴暗面我总是避无可避。

    “对啊马尔福。而且一个肮脏的泥巴种当室友怎么配当你的室友!你完全可以去找教授换个室友,教授一定会同意的。”罗齐尔身边另外一个男孩近乎谄媚地笑着附和。

    ——埃弗里,同样是和我同年级的学生。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至少远离这些人可以让暂时我轻松一些。

    我于是借口说有事要回寝室。

    “莉娅。”身旁的男孩无措叫了我一声,我回头对上他灰色的眼睛,沉默了一瞬,转身回寝室了。

    气闷、恼火郁积在我心头,我不想面对任何人,包括雷古勒斯。

    他袖手旁观的做法让我错愕又忍不住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

    在我心里,他一直是一个有些傲气但很善良的男孩。他对克利切都那么温和有耐心……

    可我不应该这样苛求别人的。

    罗齐尔对我还算客气,难道不是因为马尔福和阿布的面子吗?如果我不姓马尔福,这样出头怎么可能能全身而退?

    阿布……是的,我清楚阿布在食死徒中称得上举足轻重的地位。

    哪怕我不知道食死徒内部的事情,但这是推断出来的——从很多纯血家族对阿布的毕恭毕敬以及伏地魔曾亲临阿布的生日宴会可以推断出来。

    阿布是伏地魔的亲信……这是多么惊骇的想法。

    马尔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能回头。

    哪怕我曾在心底里无数次暗暗希翼事情会有转机,但那都是我不愿面对事实而自欺欺人。

    当我从寝室里出来时,休息室里基本空无一人了,大家都去吃晚餐了。

    但雷古勒斯就坐在楼梯下的雕花椅子上,他正低着头,手指以一种缓慢的节奏轻扣自己的膝盖。

    显然,他心情也不好。

    他一定在等我。我甚至能想到他要来跟我解释什么。

    听到我下楼梯的声音后,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睛闪了闪,我低着头回避他的视线。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理智上我明白他有一万种理由漠视这件事,比如他才二年级,而罗齐尔已经五年级了;又或者他不能做那个出头鸟,不能做斯莱特林接纳甚至保护麻瓜巫师的异类……

    有那么多理由,可情感上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幽暗狭长的走廊空无一人,石墙上燃烧的火把将我们的脸庞映得昏黄。

    他蹙着眉头,纠结又不安地看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莉娅,我……”

    我停下来,深深地看他,“雷尔,琼斯和你是同年级的同学,你就任由罗齐尔那群家伙这样肆意地侮辱她,甚至对她施恶咒吗?”

    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生气,可为什么是他?

    “莉娅,我……劳拉·琼斯不会有危险的,罗齐尔有分寸……如果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事了,他脱不了干系的,他会有分寸的。”他说得犹豫又踌躇。

    他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吧?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不讲道理的吧?

    也许是我脸上惊愕的神色太过明显,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我的肩,轻声说,“莉娅,琼斯在来斯莱特林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准备的,斯莱特林不会欢迎任何麻瓜出身的巫师。”

    “罗齐尔有分寸?雷尔,琼斯会不会受伤要取决于罗齐尔的分寸吗?”我不住地往后退,“斯莱特林有严重的血统歧视,琼斯初到霍格沃茨怎么会知道?这难道是她的错吗?”

    “莉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是我太敏感了吗?

    他又上前来轻轻拥着我的手臂,“莉娅,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摇曳的火光下,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像是把我当成了一件易碎品。

    那些指责的话我说不出来了,心脏一阵阵闷痛,像是有无数个虫子在咬。

    我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却说不出它从何而来,只是隐约觉得那些在马尔福庄园玩耍奔跑的孩童时光好似在离我远去……

    我又想起来罗齐尔那张龇牙咧嘴的狰狞嘴脸……引起争端的人还在张狂得意,而我们何其无辜,却要在这里,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廊道里各自不安甚至失望……

    “莉娅,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但是事实就是——没人可以帮她,除了她自己。”

    他的语调又低又慢,灰色的眼睛在摇曳的火光下一眨不眨地定定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摇摇欲坠的身心稳住一样,

    “斯莱特林的大环境不会对她友善的,尤其是罗齐尔这群人,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出现。”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她没有身为麻瓜巫师的自觉,不去提高自保能力,性格还这样软弱可欺,类似的事情会上演无数次。”

    他沉沉的声音如同古老的巫师在施咒语,小声却清晰地一字一句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施暴者的错,我们却要求受害者去改变……

    我想起琼斯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想起她犹如小动物一样无助的哭泣声……

    我要怎么忽视她害怕得战栗的身体?我要怎么忽视那些让人心颤的呜咽?

    如果我对此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我跟罗齐尔又有什么区别?

    “莉娅,我们只是在保全自己,和罗齐尔当然不一样。”雷古勒斯用力拥住我的手臂,如同警示一般压低了嗓音,“如果这是神秘人的吩咐,莉娅,我们代表的不只是自己……”

    他的话好似一粒灰尘,最后一粒蒙住我的窗的灰尘,我在风雨里飘零着,却感受不到刮身上的疾风骤雨——心灵的惊骇和随之涌来的无力足以阻隔外界的风吹浪打。

    我活得太天真理想了……公然抗争的后果,怎么会只是我们自己承担呢?作为伏地魔党派的马尔福和布莱克家是要为我们的任性负责的……我怎么可以这样冲动自私地只活在自己的伊甸园里?我怎么可以?

    我又想到了西里斯,肆意自由的西里斯……可既然我没有足够的勇气逃跑,我就该忍受这些命中注定该忍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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