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桃金娘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一年级的下半学年，那也是我和波特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那时候我刚进霍格沃茨不久，并没有人告诉我要回避三楼舆洗室。
在快要走到那里的时候，我有些被舆洗室的动静给惊到——尖锐的哭泣声还有谩骂声从舆洗室里传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喷涌过来的水流，它迎着我的小腿撞过来，一下子蔓过了我的脚踝。
我当时应该是直接愣住了，那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洪灾。
但是我又想，我真的见过洪水肆虐的场景吗？还是那只是梦？
我的走神并没有时间持续，从里面冲出来，不，应该是飞出来的人影一下子把我掀翻在地。
我认为我并没有夸大波特的速度，因为直到屁股的骨头传来阵痛我才反应过来我被撞倒了。
“马尔福？”波特当时应该是皱着眉但又很吃惊地叫了我一声，然后下一秒他粗暴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扯着我飞奔，而我的骨头一阵阵钝痛。
噢，说到这，这就该感谢西里斯了——波特当时不耐的表情，我十分怀疑如果我不是西里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波特会丢下我不管。一个斯莱特林倒霉，这他可得乐坏了。
我们跑到了一个空教室。
那时候他跟我随口道歉后，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挑剔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好笑——唉，原谅一个11岁的小男孩平等地讨厌每一个斯莱特林吧。
“你怎么会在这？”他当时问——我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以为他不会和我说话。
而那个问题也挺好笑的，那是女盥洗室，那话该我问他。于是我就说，“那你怎么会在哪里？”
他又看我一眼，抱着手臂退后一步，似乎非常不乐意开口解释，但不知怎么的——也许还是看在西里斯的份上，他不情不愿地告诉我，他们正在调查桃金娘的死因，但是桃金娘并不愿意回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猜到了“他们”指的是西里斯和他，也许还包括那个皮肤跟我一样苍白的男孩和那个有些怯懦的男孩。但我并不知道桃金娘是谁。
这下他嫌弃的表情就十分明显了，——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斯莱特林，他一定在想。
他侧着身体冷哼一声，那声音就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开口的声音也跟挤出来的一样。
但也许是我认真倾听的态度极大地满足了他的分享欲，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活泼张扬又爱说话的男孩，他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我是一个他讨厌的斯莱特林，表情逐渐变得鲜活飞扬，将高年级对他们的怂恿以及他们对桃金娘的离奇死亡的好奇和猜测讲得绘声绘色。
他很适合讲故事......
我当时只是静静地听着，我想我可能会目睹一场有趣的变脸秀——果然，他说着说着突然就静了一秒。
哦...他那时候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面对我当时忍俊不禁的表情，他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斜睨我，“总之她就是一个被困在霍格沃茨的鬼魂。”
一个有趣率真，甚至有点傻傻的格兰芬多男孩——那是我对波特的真正的初印象。在那之前他在我脑海里还是一个面容模糊、和西里斯整天在霍格沃茨上蹿下跳的同学……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我是说波特，瞧他以前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仿佛跟我说话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不，是他能给的最大恩赐？真是一个世界里非黑即白的小男孩啊...
我探究地看向他——他此时皱着鼻子，嘴巴也是抿着的，显然全身心都投入在桃金娘的讲话里，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视线。
男孩的发育真是迅猛，一年级我比他还高呢，现在他竟然比我高出了一个头，是跟饭量有关吗？每次我看见他那大口塞肉的样子，总怀疑他能吞下一头牛……
噢不——我的思绪似乎有点扯远了，其实我想表达的是，桃金娘已经开始谈及自己的死亡过程了。
说实话，我并不奇怪这个结果。
只要西里斯和她好好说话，桃金娘开口只是时间的问题——西里斯那张俊美的脸真的非常具有蛊惑性，而桃金娘呃...好男色。
这里的灯光并不是很好，月光从窗外倾泻下来，穿透在桃金娘透明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更加灰白，再加上她有些诡异的声音……好吧，也许我不该这么形容她。但是这个场景让我有些胆寒。
她因为嘲笑躲在盥洗室里哭，把门打开想斥责一个要过来的男孩，然后就死了？！
凶手竟然是一年级给他们引路的海格？！他偷偷养的八眼巨蛛杀了她。
“怎么可能是海格？海格不可能会杀人！”波特有些激动地看向我和西里斯，脸也有些涨红，“格兰芬多不可能干坏事！斯莱特林——”
他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不自然地偷觑我的脸色。
我不用怎么想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大概要说斯莱特林才是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当着一个斯莱特林说斯莱特林的坏话，他的脸皮并没有厚到这样的程度。
“嘿！伙计，你先冷静冷静好吗？不然我会以为我身边有一条火龙。”西里斯说出了我的心声。
说实话，我也并不相信凶手是海格。我并不是格兰芬多的忠实拥趸，但怎么可能是八眼巨蛛杀了桃金娘呢？
我是说，八眼巨蛛不可能让一个人无知无觉地瞬间死亡，哪怕它可以产出毒液。
西里斯跟我是一样的看法。
“难道是那个男孩？”波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惊惧的猜测。
一个男孩——霍格沃茨不可能有非学生的孩子，所以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在桃金娘开门的瞬间让她顷刻毙命？他用了阿瓦达索命咒吗？！我想不到除了阿瓦达索命咒之外的其他任何攻击咒语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用不可饶恕咒杀死了桃金娘？！”
“哇哦！伙计，你知道吗，我几乎要同意了。”西里斯挑着嘴角轻笑。
他的意思是说，詹姆斯，你在胡说些什么？
波特立刻一巴掌就要抓到西里斯的腰腹，西里斯大叫着躲闪，“嘿嘿！伙计，你可不能恼羞成怒！”
我也从西里斯身边后退了几步，免得他们的玩闹殃及到我。
男孩真的永远长不大。
我想起在礼堂的很多时候，我从斯莱特林的长桌看向格兰芬多时，总能看见像小鸟一样欢腾的波特——他真的一刻也闲不下来。
有时候看见的是他在说话时眉飞凤舞的样子——他的表情一直都非常活泼生动。有时候看见的是他乱糟糟的黑脑袋。
我有时候会好奇，波特家的洗发水怎么会卖得这么好呢？我是说，毕竟詹姆斯·波特的头发总是一副没有被打理过的样子。
总之，波特的身边总是闹哄哄的。
斯内普、穆尔塞伯还有埃弗里，也就是和我同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他们和波特西里斯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他们把波特称作“格兰芬多的恶婆鸟”。
恶婆鸟是一种非常聒噪的鸟类，叽叽喳喳的叫声会让人非常烦躁。
这个类比有够毒舌的。
但波特怎么会是一只烦人的恶婆鸟？他只是有些张扬吵闹，但有谁会是完美的呢？
即使是最清透的星球表面也会有污点，而以穆尔塞伯他们的器量，只能见到那些微小的缺失，看不见整颗星球的熠熠光辉——我是说波特热情坦率，待人真诚的这些优点，足以显得那些瑕疵都不值一提。
“奥瑞莉娅？”有些朦胧的声音从我耳边传过来，我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波特和西里斯已经停止了打闹，正一左一右地看着我。
波特告诉我，他们已经叫了好几遍我，但我都没有反应。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们道歉，又问西里斯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我所知，阿瓦达索命咒不仅需要足够的魔力，还需要非常强烈的恨意。”西里斯顿了一下，分别看向我和波特，“你们觉得，那个男孩会憎恨桃金娘到要用杀戮咒杀她的程度吗？”
“再者——如果是杀戮咒，怎么解释她听到的——‘奇怪的、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语言’还有看到的那双大得吓人的黄眼睛呢？”
波特认同西里斯的观点，他说哪怕他再讨厌鼻涕精，他也不会去杀他。
我无视他这个不合时宜的类比，看向西里斯，“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个男孩……”
“伙计们，你们不觉得是那双黄色的眼睛吗？‘那是一双巨大的，不像人类的眼睛’……”西里斯打断我，重复了一遍桃金娘对那双眼睛的描述，意有所指地说。
眼睛？
我不断地回想桃金娘说的话……在厕所里哭，听到一种滑稽的语言，开门让男孩走开，一双大大的黄色眼睛……
波特打断了我的思考——
“伙计，你是想说蛇怪的眼睛吗？”在这么严肃的气氛里，他竟然笑出了声。
蛇怪？
如果是蛇怪的话，完全可以解释桃金娘的毫无知觉的死，因为她看见了蛇怪的眼睛。
据说巫师界的第一条蛇怪是一个会蛇佬腔的黑巫师，也就是卑鄙的海尔波培育出来的，任何人的眼睛和蛇怪的眼睛对视上，就会顷刻毙命。
“我得说这是个大胆的想法。”
波特说他最先也想到了蛇怪，但霍格沃茨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邓布利多教授绝不会让邪恶的生物藏在霍格沃茨！”
我谅解波特对霍格沃茨以及邓布利多的追捧，但是他的声音也不必大得像是要立下一个牢不可破誓言。
“西里斯，蛇怪确实可以解释桃金娘的死，但是，霍格沃茨怎么会有蛇怪呢？如果有蛇怪的话，死的人怎么会只有桃金娘？”我也觉得蛇怪这个猜测有点匪夷所思了。
“如果有人会蛇佬腔，可以控制蛇怪呢？我是说，用那种‘滑稽的，像是捏造出来的语言’。”西里斯灰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和波特。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桃金娘在开门前会听到那些奇怪的语言——有人在驱使蛇怪。
可如果真的是一个会蛇佬腔的人，他为什么要杀桃金娘？这绝不会是意外杀人——他明知桃金娘在的情况下还要驱使蛇怪——这分明是蓄意谋杀。
蛇佬腔…我所知道的会说蛇佬腔的人就是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的传人？冈特家？
斯莱特林的传人——我总觉得这个名号有些熟悉，我像是在哪听过一样，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嘿！伙计，别忘了，我们知道霍格沃茨的所有密道！要是霍格沃茨有蛇怪，我们怎么会没有撞见过？”
？我惊奇地看向波特，他还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见我看向他，也许他认为我是对他的“英勇”的探险事迹感兴趣，他得意地扬眉，
“嘿嘿，马尔福，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霍格沃茨所有的秘密通道了。”
我别过脸去有些想笑。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斯莱特林喜欢把格兰芬多称作“莽夫”了。
“哦！詹姆斯，也许我该说，嗯……真遗憾，我们没有亲眼见过蛇怪呢！”西里斯拖腔拉调地说。
我终于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嗯……要是他们撞见了蛇怪，恐怕要去见梅林了。
好吧，我得说，波特真的是天生的格兰芬多——
他兴奋地原地左右脚分别小步跳了跳，“嘿！说真的，伙计，我真想见见传说中的蛇怪！那可太酷了！”
“说起来，这只在书上出现过不是吗？假使我们真的看见了——西里斯，我们就是在邪恶的海尔波后第一个看见蛇怪的人！”
“不——詹姆，如果刚才那个猜测正确的话，桃金娘才是第一个呢，我们只能屈居第二了。唉……”
西里斯的语气非常遗憾。
不是？他也跟着波特胡扯？！蛇怪的眼睛会杀人啊！
“哦！我想你们还可以打败蛇怪呢，格兰芬多的勇士们。”我忍不住阴阳怪气。
本以为他们该停下这不切实际的想象了，但他们两个兴奋地摩拳擦掌——
波特：“伙计，我认为这是伟大的理想——为正义而战！你觉得呢？”
“我同样这样认为。但——”西里斯侧头看向我，“奥瑞莉娅看起来要抓狂了哈哈哈”
“拜托，马尔福，不要这么没有理想。”
“……”我沉默一瞬，如果要为理想丧命，我还是不要有理想好了。
“那么请问‘有理想’的格兰芬多，你们打算怎么打败蛇怪呢？”
这个发问显然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进入了思考的状态——我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哈！事实证明，光有理想可不行。
我刚要开始得意——
“嘿！先施一个眼疾咒怎么样——那个大家伙的黄眼睛要是没了，看它还怎么用眼睛杀人！”波特双眼发光，亢奋地双脚交替点地，“然后再用火焰熊熊烧它——我听我妈妈说过蛇怕火！”
“詹姆斯，不错的主意。或许还可以去密林揪一只公鸡过来？哦——据说公鸡的叫声对蛇怪来说是致命的。”
“真的吗？我之前在海格的木屋附近见过公鸡呢，我们可以……”
眼看他们两个又就如何打败蛇怪展开讨论了，我连忙说，“拜托了，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吧！如果是蛇怪，它能够藏去哪儿呢？”
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清楚霍格沃茨所有密道，这么庞大的蛇怪可以躲在哪呢？谁能把它带来学校呢？是谁在驱动蛇怪呢？
诸多疑问摆在眼前，但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谜题越多，他们越跃跃欲试——波特现在的眼睛亮得堪比荧光闪烁的白光。
凶手是蛇怪无疑了——目前我们一致认同这个结论。
比起蛇怪杀人，阿瓦达索命咒的解释更加不可能——这根本解释不通很多疑点。
波特还非常具有“探长风范”地抚着下巴沉吟，“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呃……这是他在一本麻瓜书籍上看到的一句话。
“我们”的分工非常明确。
西里斯会写信给阿尔法德，也就是他的舅舅，请他帮忙调查关于蛇腔佬的后裔——冈特家在三十一年前的后代情况。
这听起来难，但冈特家已经没落许久，后代寥寥无几，查起来并不麻烦。
哦，并且他会和“莱姆斯”、“彼得”找海格了解当年的具体情况。
“哦，这并不难——你知道的，海格的嘴巴并不严实。”西里斯的原话。
至于波特，他和……呃，我负责去找蛇怪的资料，搞清楚它藏身的位置，当然，能找到其他谜底会更好。
我其实真的不想加入他们……但是顶着两个高大的男孩虎视眈眈的胁迫目光say no真的很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