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时间就快要到了，西里斯要去厨房吃宵夜，波特执意要送我回斯莱特林的休息室。
“哇哦！绅士的詹姆斯，不能让女孩夜晚一个人回去。”西里斯在临近分别的时候对着波特挤眉弄眼的。
波特飞快地看我一眼，嗫嚅着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事实上，我不认为你送我回去是一个好主意。”我和波特并排走在旋转楼梯上时，我轻声说。
夜晚的霍格沃茨是被昏黄色的烛光笼罩着的，每次夜晚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这空荡的楼梯时，我总是可以从这一片祥和安宁获得一些力量。
我享受这样的自由和惬意，如果能够迎来一阵暖暖的风，我想我会更加快乐。
“为什么？”波特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偏头看向我，发问。
他面向我的那一边侧脸是逆光的，琥珀色的眼瞳在昏暗中像是在发光一样，就像一颗剔透的黄宝石，格外好看。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他的神情是有些受伤的样子。
“......因为你和斯内普一见面就要吵起来，甚至打起来。”鬼使神差地，我说出了另一个理由。
想到二年级他和斯内普互施恶咒而殃及到我的倒霉经历，我停下脚步，神色无比认真地叮嘱，“如果你们打起来的话，请不要再连累我了。”
他扬着嘴角，明亮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显然是要兴致盎然地为自己辩解一番。
“嘿！奥瑞莉娅——”他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我们两个都怔了。
我第一次听到他叫我的教名。
“嗯...哦，我是说......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小心地看我一眼，眼神游离不定的，有些激昂的声音也一下子放轻了。
“唔——”
“不是吧？马尔福，我们好歹有三年的交情呢...”他不可置信地说。
啊...我刚才是要说“可以”的...
但三年交情？作为和他有三年交情的主人公之一，我竟然不知道我和詹姆斯·波特还有三年的交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去偶尔我和西里斯在打招呼，而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我，我们一年级唯一的一次对话就是在那间空教室，他没好气地抱着手臂告诉我关于他的行动。
二年级？二年级的时候他对我也没有过好脸色呀。
为了感谢天文台的陪伴，我给他送拜托纳西莎从霍格莫德买回来的糖果，他冷哼着拒绝了。
呃、他说他绝不吃斯莱特林送的糖，我们这么阴险，指不定会在里面下毒......
至于其他时候？他是指变形课不断地把我变好的纽扣变回甲虫，在看到我傻楞的表情后毫无歉意地跟西里斯发出闷笑，还是指在草药课拔出曼德拉草特地扬到我面前吓我？
他真该感谢他自己大多时候都像个天真得像个只知道傻乐的小孩，以及我的生活是在无聊，不然我指不定要在心里暗骂他。
我一一细数着他二年级对我的整蛊，他
“哇哦，马尔福，你之前还跟我说你的记忆力不好！”波特显然对我的记仇程度很震惊。
之前？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嗯...应该是二年级期末我在看我的成绩单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我身后。
那个时候他虽然比我高，但身高还不能足以给我带来压迫感……唉，我怀念一年级我比他和西里斯都要高半个头的时候。
哦，当时他非常夸张地嚷嚷着我魔法史成绩怎么会拿A，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这个堪堪及格的成绩。
好在我不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其实难怪他那么大惊小怪啦，我的魔法史成绩在很多人看来确实不应该...
因为我是为数不多的在宾斯教授如同催眠一般的讲课方式下，不睡觉的学生......
但其实我不睡觉，只是因为很难入睡，而宾斯教授那吭哧吭哧的语调，总让我不知不觉地就神游到课堂外了。
而且我并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靠课后补笔记、考前突击背诵来得到一个O或者E——我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在那本枯燥的魔法史上，也总是记不住那些时间点。
这就不得不提到波特和西里斯他们了。
尽管他们调皮捣蛋，但据我所知，他们四人组中的三个人成绩都非常好。
哦，四人组是指波特，西里斯还有那个皮肤苍白的男孩，应该是叫莱姆斯·卢平，还有那个有些畏缩的男孩，应该叫彼得·佩鲁姆。
说实话，我常常好奇佩鲁姆是怎么进入格兰芬多的。我是说，格兰芬多是一个以勇气著称的学院，但他总是一副比我还胆小的样子。
我对卢平的成绩不错是没有感到惊讶的，因为他总是一副认真又温和的样子。我也常常会在图书馆看见他。
但对波特和西里斯，我就非常惊讶了。
我从来没有看见他们出现在图书馆过，他们给我一种从来不学习的错觉......
“但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次变形课上麦格教授扣了格兰芬多20分，而曼德拉草那一次，我被关了两天禁闭呢。”波特垂着脑袋快速地瞄我一眼，声音竟然还有点委屈的意味，似乎在说，他已经得到惩罚啦，我不该这么记仇。
哦，我当然还记得，连铁面无私的麦格教授说的话我都还有点印象，应该是“因为波特先生干扰同学，扰乱课堂秩序的行为，格兰芬多扣20分”。
“哦——波特，西里斯没有告诉你吗？我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不会轻易原谅别人对我的恶作剧。”我面无表情的。
他琥珀色的眼睛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然后又变得有些无措。
“我......”他看着我，嘴唇嗫喏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也没说出来，是有些可怜的样子。
“噗嗤”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只是开个玩笑啦。
他吃惊地看向我，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恶作剧先生不允许别人跟您开玩笑吗？”
这也许是我这么多天以来最发自内心的笑。
“不——”他脱口而出，又瞪大了眼睛，“噢不是！我的意思是，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哦。”我咬了咬嘴唇，忍住笑意，故作淡定地点点头。
傻傻的，我是说他。
他又挠了挠他的眉毛，目光闪烁地看我，“所以...我们...可以互称教名吗？”
“可以啊。”也许从一年级开始我就想和他成为朋友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喜欢他的活力。
波特，哦不，詹姆斯显然易见地变得兴奋了——他的步伐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嘴角的弧度也不断地在扩大，活像中了快乐咒一样。
“傻傻的。”我轻笑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他竟然听见了我的话。
我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
“唔...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们前段时间上魔咒课学的快乐咒，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天下课之后，所有人都咧着嘴，笑得心满意足的，呃，我觉得这有些傻气...”
“傻气？”他偏着脑袋回想。
我猜他也一定想起了所有人脸上都漾着同一种陶醉笑脸的场面，因为他也笑了。
“好吧，确实有一点傻。不过——奥瑞莉娅，你还记得的话，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呢。”
他看过来的目光是带着明晃晃的笑意的。
“...哦当然...”我继续迈下一级阶梯。
他嘴角的笑容扩大了——我总是不明白他在乐什么。
“哎，不管怎么样，快乐咒可是个很棒的咒语，嗯——让人心情愉悦。”他紧接着又说，“也许这个咒语会对你很有帮助。”
我有些惊诧地看向他，而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我僵在原地。
“奥瑞莉娅，你最近看起来可糟糕了，你知道吗？唔，就像只有一个躯壳在跟我们一起上课一样。”
我的脸色也许变得有些苍白，他应该发现了，因为他的态度不再那么随意，而是变得有些慎重小心，“是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詹姆斯·波特有轻易越过设下的所有城墙的能力……我的手指揪着垂在腹部的围巾，心底泛酸……
也许我早已因为这些厚重又纡郁难释的心事不堪其扰了，可我又以什么立场和他去谈论斯莱特林、谈论伏地魔甚至谈论马尔福呢......
“哇——这可真看不出来，詹姆斯·波特竟然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我听到自己惊诧地说。
而他似乎没有发现我又在打哈哈，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不满地看我，表情生动极了，“嘿！不要小看我好吗？我可是很细心的。”
身边滞缓的空气开始重新自如地流动起来——他有让人忘却不愉快的魔力……
但我得承认，他确实很细心，因为我几乎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哪怕我大多时候连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实在没办法，因为我的脑袋总是昏昏沉沉地想着好多事情，整个人像在做梦一样飘飘乎的……越来越谨小慎微的琼斯，鬼鬼崇崇的预备役食死徒，说我像小孩一样心慈手软的卢修斯……我总忍不住想起他们，然后就感觉沉重又疲乏……
“嘿，奥瑞莉娅，你猜我怎么发现的？”他兴致昂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走神。
“唉，其实你隐藏得不错啦。”
“不过，唔——你知道吗，波特家除了隐身衣，还有另外一个宝贝，可以感知到人的情绪...敏锐地、精准地感知到，不管是快乐...还是忧伤，都会在它面前无所遁形...”他像是蛊惑我一样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现在——”
突如其来的，防不胜防的，一张立体的脸庞突然闪现在咫尺，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在离我耳际还有两个巴掌多的距离时停下，吸了一下鼻子。
我一动也不动，直愣愣地傻立在原地……
“唔——”他若有所思地皱眉，仿佛是一个专业的圣芒戈治疗师在诊断病情，然后惊喜地看向我，“它感知到你现在很开心呢。”
我此时终于想起我可以动弹，后退一步，有些无措地攥了攥袖口。
“......不，错了。”我干巴巴地说。
他直起身来，看着我笑得很开心，露出一排齐白的牙齿，“哦，是吗？哎呀，西里斯说得没错，女孩都爱口是心非。”
我推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哎，奥瑞莉娅，我知道了，它搞错了，你现在不开心也不快乐，你很忧伤……”他笑嘻嘻地追上来。
他肯定又在耍我玩！那个宝贝十有八九是胡编乱造。他总是这样，时不时地跟你开个俏皮的玩笑，让人心绪全乱！
我停下来，决定回击他，“......哦，詹、詹姆斯，我想你知道小狗才会通过鼻子来感知人的情绪变化吧。”
叫到他的名字时，我有些不自在，但又有种奇异的感觉。
但很快我又发现我这句话像是在骂他一样——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不，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了就说了，并没有思考太多。而且我——”非常喜欢小狗。
我有些磕巴的解释音量渐渐减弱——他注视着我，眼角眉梢都在透露着喜色。
“奥瑞莉娅，你很在意我会不会误会吗？”
他好像很期待我的答案？
“我当然不希望你误会我的意思，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有些迟疑。
“哦...当然，我们是朋友...”他像是有些失落，脑袋上的头发也跟着耷拉下来。
有点小可怜的感觉，我还在想着我说错什么了的时候，他又变得起来兴奋起来了，眼睛亮晶晶的，
“我完全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这可不一定，我是说大狗！”
“我——哎呀，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真想告诉你。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也许就等到四年级。”
我看出来他很想告诉我了，他甚至在原地兴奋地蹦了蹦......像个三岁小孩一样，还是一个情绪变化莫测、喜怒形于色的三岁小孩......
“这绝对会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创举！我敢打赌。”他快乐地宣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狡黠冲我眨了眨。
我很怀疑他是故意的——用这一番话来勾起我的好奇心......
啊，不，他应该没有这种暗暗耍心机的头脑吧。
哎呀，我可没有腹诽他头脑简单的意思......
我努力地抑制上扬的嘴角，佯装正经，“好吧，那我很期待你的——呃，创举。”
“不，奥瑞莉娅，你在笑？你在笑什么？”
“......我开心，呃，因为我、我为你即将实现的史无前例创举开心。”其实我也有胡编乱造的本事啦。
他好像又要问了，我赶紧说，“我们该说正事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找资料？”
“唔——”他思索了一下，“晚宴之后怎么样？明天下午我有魁地奇训练。但你到底在笑什么？”
“...真的没什么，忘记它吧。我们晚宴后图书馆见好吗？”
“好吧好吧。但是，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图书馆？”
“也可以...只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从一楼到地下的距离真的太近了，我现在已经快回到休息室了，于是赶紧跟他道别。
他送我来到休息室门口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奥瑞莉娅，我虽然不理解你为什么总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唉，其实我总不明白你们女孩的多愁善感——我妈妈也总是忽然就伤心了，我和我爸爸永远也搞不明白原因......”
“噢！离题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呃，不管谁惹你不开心了，你都可以跟我、和和西里斯说的。”
“你知道的，我们可是霍格沃茨皮皮鬼唯一怕的人，谁惹了你，只要你说，我们可以立刻帮你痛扁他一顿，让他以后不敢再犯。”他咬了咬嘴唇，又说得十分认真。
“啊，你们是把自己当成霍格沃茨的恶霸了吗？得亏麦格教授不会出现在地牢里，不然听到你这些横行霸道的话，你可能又喜获办公室一日游啦。”
“还有，你们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吧，连皮皮鬼都怕你们，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哦，还有，詹姆斯，你忘记我姓什么了吗？我可是姓马尔福，谁敢惹我呢。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休息室了，再见。”
我稀里糊涂地说了好多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只是滔滔不绝地说着。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詹姆斯·波特擅长戳心窝，尤其擅长戳我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