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瑾棠的名声不好，这点冬雪是知道的，她一开始还以为莫瑾棠不会参加她的及笄礼。

    毕竟大家好像都想给她一个盛大完美的及笄礼。

    冬雪笑着摸了摸发间点缀着的珍珠，那是颜如暮临行前送给她的，出产自亚特兰蒂斯的海族。

    莫瑾棠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掩盖，只剩下四周众人的窃窃私语。

    “是她！”

    “这个妖女怎么还敢回八荒的！”

    “昆仑山身为正道魁首，居然容忍她进山！”

    “诸君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妖女和……”

    冬雪依然笑着，同那些人说道：“今日是我的及笄礼，诸位慎言。”

    她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但她不允许这些话语出现在她的及笄礼上。莫瑾棠是做错过很多事情，结下无数仇怨，但师父们依然把她当作至交，昆仑山依然认她是客卿，陆光年和冬雪也依然叫她一声师叔。那冬雪就一定会维护她，师父们如果在这里也会维护她。

    那些人神色各异，但在几个对视后都默默离去。他们的身份不足以支持他们在今天，在昆仑山和昆仑二宗最宠爱的弟子发生争执。

    那群人散去后，大殿门口安静了许久，冬雪靠着陆光年休息，低声说道：“你说，莫师叔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声啊？”

    陆光年想了想，道：“杀人无数，离经叛道，背弃师门，勾结异种……罄竹难书。”

    冬雪歪头思索一番，发现陆光年说的虽然严重，但毫无问题，莫瑾棠的确完美符合这些形容。

    昆仑二宗，甚至是莫瑾棠本人都没有想过把莫瑾棠这些不太适合小一辈知道的过去美化一下，就这么直白的在课堂上讲述了出来，冬雪一开始因为这些事也对莫瑾棠有过些不太美好的刻板印象，一度觉得她就是话本子里凶恶残暴的“邪魔外道”。

    直到她们第一次见面，打扮的粉粉嫩嫩的莫瑾棠送给了她一大堆九州的新玩意，精致好看。于是，冬雪心里的刻板印象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师兄，你说莫师叔为什么不澄清一下呢？”冬雪抬头看着晴天，问道。

    “因为那些都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啊，做过的事要怎么澄清。”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冬雪被吓了一跳，两人连忙扭过头来，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廊下站着一个身穿白金色华服，头戴金冠的温婉女子。那女子见他们回头，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神神秘秘地说道：“我不耐烦那些寒暄，这才悄悄绕了过来，还请昆仑小师姐莫要见怪。”

    冬雪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疑惑问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灵儿依然笑着，懒散地站在廊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字面意思啊，她杀了那么多名门正派的新一代天骄，害他们青黄不接，损失惨重，却只是在诛仙台上走了个过场就被保了下来，很难不恨吧？”

    这些冬雪他们上八荒史的时候虽然提到过，但只是一笔带过，没有细讲。叶灵儿的话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冬雪忍不住催促道：“的确，但那不是有隐情的吗？”

    “大概是因为就是事出有因，但损失已经出现，这些必须要有人承担吧。”陆光年低声解释道。他的话得到了叶灵儿的认可，她点了点头道：“那时候谁对谁错已经是一笔乱账了。”

    说完，一阵脚步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是昆仑二宗过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去进行典礼了。

    及笄礼需要冬雪更换发型，从幼年的发型更换成象征成年女子的发髻，并带上特定的冠笄。在凡俗界，及笄代表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在家待嫁。但在八荒，及笄礼只是代表她成年，可以出席大型场合，代表身后势力的意见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冬雪端坐在椅子上让林惜瑶替她绾上长发，带上冠笄，在所有人的祝贺下成年。

    “好了，知道你不耐烦这些场合，一会自己和你师兄找时机出去玩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寿星最大。”林惜瑶摸了摸冬雪的额角，低声说道。说罢，前来和她寒暄说话的人就已经围了过来，她推了冬雪一把，转身带着林卿遥去和众人交谈。

    冬雪拉着陆光年从侧门溜了出去，在侧殿的廊下遇到了出来躲闲的叶灵儿和不受欢迎的莫瑾棠。两人站在一起，叶灵儿弯着眉眼，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叫莫瑾棠：“师父～”

    冬雪：“？！”

    这一瞬间，冬雪想起了不久前三人的闲谈，想到了面前那个乖巧少女的笑言。

    你师父知道你背地里说的话吗？

    “小冬雪？光年？你们也出来了。”莫瑾棠抬眼便看见了目瞪口呆的二人，神色如常的招呼道。

    陆光年维持着往日的温和浅笑，道：“嗯，阿雪不耐烦这些，我们便想着去山上走走。”

    “说起来，我那还有不少烟花爆竹什么的，你们若是无论便拿去玩吧。”莫瑾棠了然地笑了笑，说道。

    冬雪满脸惊讶地看着叶灵儿，闻言应了声好。

    叶灵儿一脸坦荡的让她看着，站在莫瑾棠身后跟着说道：“我那也有不少新奇玩意，若是喜欢大可同我回去拿。”

    “诶？”

    “叶子，莫要逗她了。”莫瑾棠很是了解自家徒弟，想到两人看见她们时藏不住的惊讶，笑着同冬雪他们说道，“你们先前可是碰过面了？”

    “是，京主同我们闲谈过几句。”陆光年轻声道。莫瑾棠只有一个弟子，是白玉京的前任京主与魔族万魔殿魔宗私通生下的0混血，也是踩着血路继位的现任京主。

    她不但是混血，还有着魔族魔宗的姓氏，白玉京与万魔殿是世仇，但她的母亲当年却硬生生让一个有着魔宗血脉和姓氏的混血成为了白玉京的新主。

    “我只是同他们说了些过去的往事罢了。”叶灵儿笑嘻嘻地，毫不在意陆光年点出了她的身份。

    莫瑾棠一边把放着烟花爆竹的储物灵石递给两人，一边道：“她就是这般性子，不必在意，去玩吧。”

    冬雪和陆光年很快就离开了。

    莫瑾棠回过头来，看着叶灵儿道：“现在轮到你了，一个小弟子的及笄礼还没有重要到白玉京京主不远万里亲至吧？”

    叶灵儿笑得像不问世事的世家小姐，天真端庄，但她那双眼睛却是邪气地很。

    她的眼睛是少见的异色瞳，一紫一金的异瞳背后是血脉不纯留下的印记，神圣的金色和邪异的紫色撞在一起让她平白无故的多了三分邪气和傲慢。

    “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出的漏子，白叫了人家受连累，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竟然来了，便记得去玉容峰看一眼，那个白惜子古怪的很。”莫瑾棠对她一向放心，吩咐了一句便沿着冬雪和陆光年离开的方向走了。

    白金色的裙摆散落在廊下的青白玉砖上，叶灵儿毫无仪态盘腿坐下，撑着头出神。

    冬雪一向是个心大的人，转头就把叶灵儿和莫瑾棠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一脸兴奋地翻看莫瑾棠给她的储物灵石。

    这会儿天色还早，不适合放烟花，冬雪和陆光年就在昆仑大殿后的林子里散步闲逛。好歹时过生日，冬雪可不想回林间小筑待着。

    “说起来，师兄你闭关了那么久，感悟出什么了吗？”冬雪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

    陆光年跟在她身后，笑道：“悟出了第一次劫期，再过几天准备下山游历一番。”

    “啊？我入道还没什么头绪呢，只是有点感悟……”冬雪一下子蔫了不少，闷闷不乐地看了一眼陆光年。

    “到时候会带着你的。”陆光年无奈地笑了两声，安慰道。

    “真的？”冬雪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陆光年。

    陆光年肯定地点了点头，带着冬雪往来时路走去。他们走的太远了，还是回去些好。

    没想到刚回去，就遇上了让冬雪晦气的人。

    叶灵儿是个有架子的主，一个白惜子可不值得她亲自去一趟，随手喊了个人替她叫过来便是了。

    白惜子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听见昆仑大殿有人点名要她过去，又是期待又是不安，一身素白满脸忐忑地跟着走了过去。

    在半路，和闲逛回来的冬雪他们撞了个正着。

    她看着冬雪的盛装华服，再想到自己这一身粗糙普通的昆仑山制服，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冬雪今天心情好，懒得理她。牵着陆光年的手好奇地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但左右出不了乱子，她也就没管。

    “京主大人，人带来了。”

    叶灵儿找了一处无人到访的偏殿，提前准备好了杂七杂八的工具，只等白惜子的到来。

    其实颜如暮在昆仑的时候已经算过了白惜子的命轨，把异常点找了一遍，但不妨碍莫瑾棠为了以防万一让叶灵儿也看一次。和颜如暮的占卜不同，叶灵儿是纯粹地窥探，借着古神遗族的眷顾窥探三分天机。

    她那只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惑人的微光，借着仪式道具，万千天机在她的周身沉浮，过去未来成为可供翻越的书籍，无数因果丝线链接着一切，她只身站在其中，窥探神明的领域。

    一无所知的白惜子被人带来进来，直面她那双诡谲的异瞳。

    “乖一点，很快的……”她的眼里有太多东西了，就连白惜子的面容都被遮盖的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