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和陆光年回到大殿露了个脸，跟在自家师父身后消磨时间。

    大部分时间里来者都是奔着和林惜瑶交人情来的，林卿遥就冷着脸抱着剑跟在林惜瑶身后当挂件。

    看见两人后，林惜瑶很自然的把陆光年拉倒了身边，让冬雪和林卿遥凑到一起看热闹。

    左右两个人里面有一个能管事的就行，两个都会反而麻烦。

    在外人面前的林惜瑶端庄冷静，有很强的距离感，而她一手教出来的陆光年则是温和有礼，富有亲和力的模样。冬雪跟在林卿遥身边，也冷下脸来，满脸生人勿近的淡漠。

    大抵过了许久，一位灵仆悄声过来，在林惜瑶身边说了几句。

    冬雪没听见说了什么，但很明显的看出来了林惜瑶原本冷静的神色多了一丝裂缝，她微微皱眉，几句话结束了当前的交谈。

    “阿遥，你同我出去一下。光年，你和冬雪待在这里！”

    简单交代了一句，林惜瑶便带着同样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林卿遥离开了。

    独留冬雪和陆光年站在原地，交换了一个迷茫的眼神，随后端起笑容，和上来寒暄的众人打太极。

    此时的偏殿里，灯光昏暗，白惜子在地上昏迷着。叶灵儿坐在椅子里，面色苍白，那双邪异的异瞳被一条白绫蒙住。莫瑾棠站在一边，一边打量着昏迷的白惜子，一边给叶灵儿倒了杯水。

    “发生了什么事？”林惜瑶推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难得的有些不安。

    叶灵儿寻声看向门口，哑声说道：“她的气机和一件神器相连。虚妄镜……可能认主了。”

    一瞬间，从一年前冬雪的那场梦开始玩，一切好像都连了起来。

    那场梦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冬雪准备的。只是梦被编织好的那天，两条相近的星轨不巧重合，两个人的命运互相重叠，那场梦的主人选错了对象。冬雪的命运被草率的意外被迫和另一个人分享，修为，气运，功德……

    这一刻，即便是心怀天下的林惜瑶也动了杀心。她一直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她的确做不到为一个人而放弃天下苍生，但她会为了身边人而放弃一群无辜之人。就像那一年被血洗的边塞，和失去爱人，伤痕累累的莫瑾棠。

    “现在杀了她也来不及了……”莫瑾棠开口道，她神色厌倦，垂眸看向林惜瑶。

    林卿遥打断了莫瑾棠的话，看着叶灵儿，说道：“我需要解决办法，我不可能看着阿雪那孩子出事！”

    “虚妄镜已经盯上了冬雪，它需要力量。”叶灵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身为神器的炼制者，玖叔叔能不能越过身为寄主的白惜子控制虚妄镜，但还是先去找他吧。”

    虚妄镜是凤鸣凤君闭关前所炼制的，沐浴天罚出世的堕落神器。炼制出来后不久便交于北境，由北境龙女皇亲自设下重重禁制，北境圣女日夜不离的看守。

    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世，是世人的贪婪催生了它。

    偏殿里的沉重没有影响到正殿里的冬雪和陆光年。等天暗下去后，不等林惜瑶回来冬雪就拉着陆光年溜走了。

    “春娘！你们去把这些烟花爆竹布置下去，晚上我要看烟花秀！”冬雪把林间小筑里待命的灵仆们喊了下来，把烟花爆竹托付给她们安排，自己带着陆光年去找一个天时地利的好地方呆着。

    冬雪最后拉着陆光年挑选了一棵年龄比他们师父还大的榕树，在它的树冠上落了座。坐稳后，冬雪早有准备地拿出了桌板，软垫，绒毯，冰镇的果酒和一食盒点心。

    “你啊...”陆光年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认命地替她摆放好了点心，倒好果酒，围好绒毯。

    冬雪嘿嘿一笑，双手捧着琉璃杯子，满脸期待。

    灵仆们的动作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主峰山脚下布置好了烟花。

    在满天繁星和明月的衬托下，无数流光自无光密林深处升起，一路飞向夜空。莫瑾棠给的烟火大抵是她自己做的，花样精致特别，总类繁多。

    刹那间，无数烟火在高空炸开，流光溢彩的花火划过天穹，就连明月之辉都被压下三分，从上往下看时昆仑山下流光万千。

    大抵是，昆山夜放花千树。大半片山脉都被映上了浓烈明艳的彩光。

    “好美啊...”冬雪看着天上重重叠叠的焰火，眼中仿佛盛着一片星河。

    她弯了弯眉眼，抬手饮尽杯中酒，接着酒劲她倾过身去握住陆光年的手，脸颊绯红，双目迷离的开了口：“陆光年，你知道‘今晚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吗？”

    陆光年的目光深沉而炽热，他看着冬雪亮晶晶的眼眸，里面是混沌和欣喜。

    漫天烟火的映衬下，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

    冬雪眼中的迷茫褪下，剩下的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笑意，在果酒的清香里她抬起了头，靠了上去。

    另一边，突如其来的烟火打破了偏殿里的沉重。

    莫瑾棠靠在窗边，看着这场意料之中的盛大烟火，笑出了声：“这就是软肋吗？放在我们向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瞻前顾后啊。”

    “那个时候，我们不是一向认为绝对的实力可以废除一切阴谋诡计的吗？”莫瑾棠看着沉默的林惜瑶，忍不住说道，“怎么，几百年过去了，我们难不成还变弱了。”

    “的确，是我们转牛角尖了。”林卿遥取出一柄银色长剑，挽了个剑花，姿态潇洒，一身少年江湖气。他一直被姐姐保护的很好，始终是当年那个敢对天罚出剑的桀骜少年郎。

    “你们说得对。”林惜瑶缓缓呼出一口气，把他们说服了。再疯狂的事情都做过了，在昆仑山上过了几百年平静如水的日子，把那股洗不掉的疯劲给忘了。不过是一面镜子罢了，年龄还没有他们大呢，就敢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惜姐姐嘛！”莫瑾棠抚掌而笑，满目洒脱。

    叶灵儿坐在那处，偏着头听了全程，这会儿也露出了三分笑意，到：“这事归根到底是我们的责任，回头我把议会那帮人都喊过来，不会出事的。”

    “不用那么麻烦，把夏玖玉喊过来，加上如暮和我们，一面镜子罢了。”林惜瑶恢复了往日里的镇静，柔声说道。

    叶灵儿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之后的安排就简单了很多，是他们一贯的直接粗暴。

    昏迷不醒的白惜子被送回了玉荣峰，叶灵儿也连夜回了白玉京修养，她消耗不算小，眼睛大概有些时日是用不了的了，想到之后还有场硬仗还是好生休息一段时间吧，毕竟她不是真凤，不能涅槃重生。

    偏殿很快重回了平静，几人离开前把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林惜瑶和林卿遥回主殿里又走了几圈，露了个脸，随后乘着月色回了林间小筑。

    “啊！师父！”冬雪和陆光年从路边的榕树上探出头，和路过的两位师父打了个招呼。林惜瑶看来树上他们的布置一眼，笑着打趣道：“你们是准备在这里过夜了吗？”

    “没有！”冬雪慌慌张张地拉着陆光年跳了下来，道，“师父，我们一起回去吧！”

    林惜瑶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戳破什么。

    及笄礼后，日子又变得平静而枯燥。林惜瑶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没入道的小徒弟了一样开始盯着冬雪的课业。冬雪不是一个多用功的人，方方面面全靠天赋，鲜少下过苦功夫。林惜瑶之前没说过什么，现在倒是开始从头盯起，从最基本的八荒史和异种图录开始，到那些奇珍异宝，灵药仙草的特点和功效。

    冬雪学的苦不堪言，借着林惜瑶处理政务的功夫跑到陆光年的院子里躲懒。陆光年这段时间的课业也重了不少，但他本来就用功，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是他和冬雪的相处一样。

    如果不是及笄礼那天晚上榕树上的那个轻吻，冬雪都不知道陆光年的意思到底是不是答应了她的告白。

    冬雪霸占了陆光年书房里的软榻和果盘，满目忧愁地看着替自己抄写草药纲目的陆光年叹气。林惜瑶对他们两个的教育中有一个很特殊的点，同一个内容他们有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就连作业也是，只要写一份就可以，是谁写的不重要。

    陆光年听见了冬雪的叹气声，抬起头笑着问她怎么了？冬雪看着他的笑脸，忽然开口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凤鸣地处南方，天气热的很早，太阳也大的厉害。

    及笄礼结束后，莫瑾棠仗着自己本来就行踪诡异的特点直接绕道来找夏玖玉了。有些事情，当面说比什么传音玉兆舒服多了。

    凤鸣还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坐落在陡峭的石林之上，用金色的锁链和栈道相互连接。栖梧城的最高处是旁人免近的华贵金殿，凤鸣凤君所居的金凤殿，莫瑾棠对这里很熟悉，不需要人引路便可以找到躲在屋檐上晒太阳孵蛋的现任凤君。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了吧？”屋檐之上，手持红伞的粉衣少女看着那只盘成一团的金色大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