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跪伏在地上的华珣听到明合帝如此说,如惊雷般鼓动的心跳这才缓缓平复下去。

    还好,还好明合帝仍是相信她的。

    华珣再次深深叩首:“谢父皇。”

    然而华珣并未从地上起身,她将双手交叠于膝上,声音平稳:“儿臣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儿臣虽查明齐王未能好好管理内库,可儿臣尚未查清,齐王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以及被齐王挪走的棉、铁等军用,又去了何处。”

    “你还要再查?”明合帝问

    “若不能将此事查清,儿臣实在不能安心。”华珣说:“军用之事并非小事,还望父皇同意儿臣继续追查。”

    明合帝点了点头:“继续查下去也好,只是你要如何去查?”

    华珣微微一笑:“那就需要父皇帮忙了。”

    华珣从地上起身,走到明合帝身边悄悄说了几句。明合帝听了华珣的话,不由失笑:“使唤你皇兄还不够,如今倒使唤上朕了。”

    “儿臣不过是想找父皇要个人罢了,父皇怎得这般小气。”

    “你若要查清楚,难道只找朕要一个人吗?”明合帝摇了摇头:“你这是讹上朕了。”

    “什么讹不讹的,咱们亲父女之间的事,那能叫讹吗?”华珣跺一跺脚,半是撒娇半是嗔怪。

    明合帝一边与华珣说笑,一边击了击掌,不多时,一名脸生的太监便悄然步入殿内,躬身道:“陛下。”

    “这是皇城使。”明合帝对着华珣介绍道:“你若要选密探,只管问他便是。”

    原来这就是皇城使。华珣心中暗暗惊叹,即使是前世,她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却从来未曾见过,今生倒是有缘得见了。

    华珣对着那太监温声道:“有劳使者,本宫要追查齐王内库一事,不知使者可有人选推荐?”

    那太监不假思索道:“皇城司指挥使段竹,此人一直负责监察齐王府,殿下若追查齐王府,可用此人。”

    段竹?华珣眉心微微一动,竟然是他。前世此人曾掌皇城司,手段极为了得,且甚是油盐不进,华珩与她都不能将其招致麾下,她还为此生了好一场气……

    华珣微微笑道:“那就有劳使者了,还请使者安排段指挥使明日去凤阳宫一趟,勿让他人知晓。”

    “是。”那太监行过礼,便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心中一桩大事落了地,华珣松口气之余,心中难免有些兴奋,只是她刚想说些什么,一转眼却瞧见明合帝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华珣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明合帝是被齐王伤了心,这伤心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转圜的,总得明合帝自己想通了才好。

    “父皇,父皇?”华珣一连唤了好几声,明合帝才像是惊醒似的抬起头来,目光茫然了片刻才慢慢落到华珣脸上:“何事?”

    华珣尽量放缓了声音:“父皇今日批折子累了一天,不如让女儿先陪父皇回去休息吧。”

    “无妨。”明合帝勉强撑出一个笑,抬手摸了摸华珣的额头:“你先回吧,父皇还想在这里坐会儿。”

    “是。”华珣又为明合帝添了次茶,这才行礼告退。她步出门外,夕阳已经如火般烧灼半边天空,与远处朱红的城墙绵延成一片,将这皇宫牢牢地困在其中。

    华珣忍不住回头,虽有斜阳探入大殿,可短暂的明亮后,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昏沉,明合帝独自坐在高台之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大越最尊贵的存在,却仿佛只是供在紫宸殿里的一个符号,存在着便够了,至于本人的喜怒哀乐,在意的人好像并不是很多。

    宫门缓缓合上,华珣眼见着明合帝的身影缓缓填满整道间隙,到最后,却像是被这庞然大物吞噬了般,倏然便不见了。

    华珣回了凤阳宫,心情难得的不错,甚至把笼月叫来,亲手安排了几道晚上的膳食。明合帝点头首肯,她总算把心放下一大半来,如今也不用再整日灰头土脸地泡在账本里,华珣很是享受这般惬意的时光。

    笼烟见华珣兴致正好,挑了个时机,把云尚宫那边传来的消息和华珣说了。

    “什么?月下云华裙已经制好了?这么快的吗?”华珣这些日子忙着齐王府的事,早把云尚宫里的衣服给忘在脑后了,如今骤然听得笼烟说起,还很有些惊讶。

    笼烟含笑道:“已经不算快了,再过几日,就是殿下的笈礼了。殿下该不会忙忘记了吧?她们今天才刚刚做好,叫人来传话,问殿下何时有空,她们好将衣服拿来让殿下穿上试一试,若还有不妥的地方,也好抓紧时间改改。”

    华珣点了点头:“明日不行,叫她们后日来吧。”

    笼烟应了声是,便出去给云尚宫那边传话了。

    第二日,段竹果然依华珣所说,来了凤阳宫。

    “臣皇城司都指挥使段竹,拜见公主。”来人一身官服,并未佩剑,笼纱在见到段竹的第一眼起,就像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后退半步,随即紧挨在华珣身边,眼都不眨地盯着段竹,极不放心的模样。

    “你们都先下去吧。”华珣吩咐道。

    笼烟等人都退出殿外,唯有笼纱站着未动,华珣拍了拍笼纱的手:“无妨,是我让他来的,先下去吧。”

    笼纱的敌意这才消退些许,但仍是极为警惕地盯着段竹,只是碍于华珣的命令,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段竹的脸上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殿下的侍女极为忠心。”

    “她们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只有我一个主子,自然是极为忠心的。”华珣含笑回答,目光似乎只是随意地搭在段竹身上,却又仿佛含了极沉的深意。

    “只是不知道段大人,对本宫是否有着同样的忠心。”

    段竹心中一震,面色却是半点声色不露:“臣忠于大越,自然也忠于殿下。”

    这实在是过于圆滑的回答,华珣却也不想和他计较:“今日招段大人前来,是为了问问齐王府的事。据说段大人一直负责齐王府,可曾探查出齐王府有何异动?”

    段竹摇了摇头:“齐王行事一向谨慎,皇城司每月报上来的消息中,齐王府也少有异常。”

    “少有异常吗?”华珣摩挲着手里的玉佩,脸色微微冷了下来:“既然皇城司没有查出来齐王府的异常,那本宫便告诉你,齐王执掌内库以后,曾偷运出内库里的棉花与铁器,本宫要你查清楚,这些棉花与铁器,究竟去了何处,以及是否有人和齐王府交易,若有,交易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饶是段竹一向沉稳,听到华珣这话,额上也不免冒出了冷汗,齐王竟敢盗窃内库,而皇城司竟一无所觉……段竹双膝跪地,先行请罪:“臣无能,竟未察觉齐王行此悖逆之事。”

    “起来吧。”华珣抬了抬手:“你先前并不在本宫手下做事,没能察觉齐王府的事,本宫也不怪你,只不过……”

    华珣话锋一转,陡然沉下声音道:“可若在本宫手下出了这种纰漏,就莫要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段竹拱手道:“臣不敢。”

    华珣摆了摆手:“敢不敢的,也不是嘴上说了算。你过来。”

    段竹犹疑片刻,还是向前走了几步。

    “站近些。”华珣见他拘束的样子,不由失笑。

    段竹只得再次向前,只是始终半低着头,不肯抬起。

    华珣索性起身,缓缓走到段竹面前。段竹低垂的眼中只能看到一段满是刺绣的裙摆,一双描金绣凤的锦鞋随着主人的走动,掩在裙下若隐若现。

    “若是齐王问你与本宫有关之事,你是答还是不答?”

    段竹不假思索:“臣在公主手下做事,自然不答。”

    “若是太子问你与本宫有关之事,你是答还是不答?”

    段竹的回答依然很快:“臣在公主手下做事,自然不答。”

    华珣嘴角的笑里染上几分恶劣,仿佛很是期待段竹接下来的答案:“若是皇上问你与本宫有关之事,你是答还是不答?”

    “臣……”段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华珣欣赏够了他脸上挣扎的神色,到底还是轻轻放过了他。

    “好了,本宫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华珣重新坐下,对着段竹正色道:“除了追查齐王府之事,本宫还要你做另一件事。”

    “还请殿下吩咐。”

    “好好查查你手下的人。”

    “殿下?”

    “齐王在内库弄出来的动静可不算小,本宫身处后宫都有所察觉,皇城司监察百官,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还是……明明有人知道,却故意替齐王遮掩了下来。”

    段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华珣抬手止住了:“本宫要查齐王,可本宫不想今天才吩咐了你,明日便被齐王知道了。若你手下真有人替齐王欺上瞒下,那么本宫不想再在皇城司里见到他。”

    “臣明白了,臣会立刻彻查手下诸人,若有人生了二心,臣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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