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如有一团迷雾。
高甜细细回忆这一天她接收到的所有信息。
杨一一说，她们都很蠢。
莫羽说，她不欺负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赵星星说，我想换宿舍。
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内中又还有多少隐情，像一团迷雾一般包裹住了高甜。
她深吸一口气，“马达，你智商低理解不了我，我不怪你，但是你要帮我一起想办法，我们怎么样才能走出杨一一的梦，了解她真正被孤立的原因。”
马达：“……虽然不太明白你话的意思，但是要了解杨一一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找学生一个个谈话，你去一中贴吧扒帖子呗。”
叮咚，好像一束光照进她脑海。对呀，要了解杨一一这种“风云人物”，去贴吧翻帖子啊，学生在面对老师的时候说话终归都有保留，在网络发言就不一样了，随心所欲想到哪说到哪，不比跟老师谈话时透露得多啦。
自己的这个脑子啊，怎么进了学校这么不灵光啦！
高甜赶紧拿出电脑，摩拳擦掌要去贴吧大扒一番。
十分钟后，高甜耷拉着眼问马达：“怎么会这样？”
马达笑，“你翻帖子也要有点耐心啊，十分钟就给你扒出来一个人的生平？哪有这么容易啊。”
屏幕前，一中的贴吧前三页，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帖子。什么重金求五月考试题泄漏啦，什么想认识某某班级的某某某啦，什么毕业了祝福某老师某班级啦，什么校花校草评选啦。当然首页也飘着每个年级的风云人物帖，杨一一也在其中，但打开来看，不过是小孩子的嘲讽玩笑话，刷了十几页。
高甜想，要这么去扒帖子，扒个通宵到明天去也扒不出个所以然。
马达有些无奈，见她十分懒散的样子，提议了一句，“你要善于利用搜索功能，搜搜关键词呗。”
“对啊。”
高甜又来了精神，输入杨一一三个字进行全吧搜索，瞬间就拉出来十几个帖子。她兴致盎然地点开，侮辱帖，关掉。再点开另一帖，嘲讽帖，再关掉。再点开另一个帖子，曝光帖，高甜起了一点兴趣，追下去，这曝光帖只是偷拍了杨一一在学校的几个角落，对她进行容貌仪态上的嘲讽，还是没有一点实料。
摔啊！完全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嘛！
马达接过鼠标，一页页翻了下去，按理说杨一一这个小姑娘容貌不差，算得上是个眉目清秀的美少女，嘲什么也嘲不到她的脸去。他翻到第三页，果然有了不同的声音，一个匿名IP说，“你们一个个是比杨一一好看吗？某些人长得那样子也不撒尿照照自己。”
后面一部分战火就被这个匿名IP吸引去了。有人问，“你是杨一一本人下场了吧？”有人问，“你敢不敢取匿？”也有人直接回，“老娘就是比杨一一那个骚货美貌1000倍！不服来比！”
再翻下去又出现了不同角度的回帖，有人写了一句，“再好看也是骚货，也有脸染指杜源！”
后面又出现了很长一段的侮辱性言语，也有一部分人被带偏了，开始讨论杜源。
高甜的注意力早就随着马达的手指翻动回到了屏幕上，不断催促，“快翻快翻。”
马达依言下翻，零星有几个回答提到，“听说是杜源先招惹的杨一一吧？”
但这几个回答很快又被淹没在对杨一一的声讨大军中，没有翻起水花。
高甜脑中起了一个偷懒的年头，她说：“马达你起开，我自己发帖问杜源跟杨一一的八卦，这一张张翻的，我狗眼要瞎。”
“不要瞎搞，还是慢慢翻吧，回头校长那边要是在贴吧里查IP，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马达阻止。
高甜心想，等校长查IP她早不知道穿到哪个世界了，再说这个世界不过是杨一一的梦境，又不会真对谁造成什么伤害。怂什么？就是干！
她绞尽脑汁取了个引人注目的帖子名，希望吸引更多的学生进来爆料——
“抛砖引玉。有关杨一一跟杜源情史爆料！！！”
本来是要从今早收缴的情书开始扒起，希望吸引更多的学生加入扒人大军的。但高甜轻点了一下鼠标，发送……
没反应。
哎？她再重重地点击鼠标，发送。还是没反应……
哒哒哒，她连点三次鼠标。没反应就是没反应。
系统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在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行为或多或少地都受杨一一意念的影响……”
所以，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她是没法在校吧里发帖咯？
“马达，”高甜摩拳擦掌，“你试试，看能不能发帖？”
“我不试我不试，”马达连连摆手，“哪有你这么当老师的？你再这样，你就自己翻帖，我不帮你了。”
这种违背道德底线的事，马达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高甜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死脑筋，但也不愿再逼迫他做什么了。毕竟，她的言行和处理问题的方式，最终还是会影响马达对世界的看法。不能为了完成这个世界的支线任务，却摧毁掉了马达这个大BOSS的世界观，那可是得不偿失。
“你，去你宿舍把电脑也抱上来，我们一起翻帖。”高甜利落地下达指令。
“呃，明天还有课，今晚都这么晚了……”马达似乎想抗议。
“快去拿电脑！”高甜一句堵死他的退路。
好吧。不知怎么，面对高甜，他总是多一些耐心一般，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有理的，无理的，都是一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跟高甜一同进校的时候吗？还是这一年来，长久地封闭在校内，渐渐就对她生了情愫？
马达也说不清楚，但只是想遵照着高甜说的话去做。
于是两个人各抱一台电脑，在高甜的宿舍里翻了大半夜的帖子。除了杨一一以外，两人还列出了杜源、莫羽、赵星星、宿舍矛盾等关键词，进行了全吧搜索。查到凌晨三点钟，高甜终于把这些事捋出个大概出来。
根据贴吧里扒的，杨一一是转校生，一开始就因为浓重的方言问题跟同学有隔阂。后来看上了杜源，开朗了一阵子。还是据贴吧，说杜源本身就是那种不爱拒绝的性子，有女同学表白什么的，几乎是按一套标准答案来，说自己不想谈恋爱，但是我们可以是好朋友，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困惑可以来跟我探讨，别的也就算了。
别的女孩子呢，听到杜源这种回答一般也就懂了，但是杨一一认死理，从此后，还真是没事就要去找杜源探讨学习问题，这也是某些人说的，杜源先招惹的杨一一，要拒绝还不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么多托词，搞得杨一一误会。
杨一一这种有事没事就要找他探讨学习的路数，也是把杜源搞得烦不胜烦，甚至打破了自己一贯温柔拒绝女生的习惯，再收到女生告白，都是直接说，我们没可能。
但杨一一自己不觉得啊，并且因为提着这股劲儿，她在一段时间内成绩上升得很快，还引起了高甜的注意，把她当尖子生培养了一阵。
可惜随着杜源跟莫羽的暧昧暴露，杨一一的成绩也像坐过山车一样，一路下跌。
真正被孤立，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杨一一开始在班级里尖叫，原来的班主任给她换了好几个同桌，无一例外地被她吓跑。而且她开始在宿舍里作天作地，贴吧里有匿名IP爆料杨一一装病请假，然后趁着室友都去上课的时候，往人家牙膏里涂鞋油，洗发水里灌酒精，据说还往别人的开水瓶里吐口水了。
高甜捋了一遍这些爆料帖，觉得自己脑仁子有点疼。脑中回响起莫羽那句，杨一一不欺负我们就不错了。
贴吧里的话要都是真的，那这个杨一一真是不简单哪。
“你那边还有那么信息？”高甜瞥了眼马达。
“你做好心理准备。”马达扔了一个链接过来。
高甜点开，这是一个扒自己跟杨一一的帖子，帖子里说杨一一之所以跟高甜反目，不是因为两个人谈恋爱……
高甜看到这里嗤笑一声，怎么老师对学生关注一点就是谈恋爱吗？她接着往下看，帖子又爆料说，杨一一变得不正常是被高甜骗了，高甜说如果杨一一能考出来什么什么分数，她就把杨一一调到二班，跟杜源坐同桌。杨一一考到了，高甜又不兑现诺言，所以杨一一觉得杜源说跟她讨论问题做不到是骗子，高甜说给她调班也做不到，更是骗子。
下面零星有几个留言说太扯了吧？造谣一张嘴，全靠编？
再往下翻就没有留言了。高甜自己试着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显示此贴已经被封禁。难怪这么劲爆的料没有被顶到首页。
“你先回去吧。”高甜看完了帖子，打算自己再去整理个梗概脉络出来，现在杨一一为什么被孤立，她能从这一天了解到的信息里拼凑个七八分出来了，但怎么解决还是没有头绪。
最好就是她转学吧，或者是按照上个世界来，让她去跟着小黄混。虽说学历重要，但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心里有了问题，学历再高也没用。还是跟着小黄，多接触接触动物，舒缓舒缓内心，内心安定快乐最重要。
再说，这毕竟是在梦境里，她促成杨一一提早退学算不得什么，又不是现实中促成少女退学。只盼杨一一跟了小黄出去以后，能梦醒，把在学校里的不愉快放下，至少也是忘记，这样她就算完成了这个世界的任务。
马达看着高甜，颇有些担心，“那你也赶紧休息，不要在学校贴吧乱发帖，我们过几天找个时间一起跟杨一一谈，或者家访。”
“嗯嗯。”她现在就是想发帖，也无法发送成功，立即点头同意马达的提议。此刻内心又有了另一个念头，要怎样在杨一一的梦中让小黄出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