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

    杨光军到何璐家里,何妈妈还没有出院,刚好碰上回家取东西的何爸爸,何爸爸见到杨光军很惊讶,他拖着一脸疲惫兴奋的问:“光军来了!是璐璐把你叫回来的?”

    杨光军没有解释,何爸爸摇摇头说:“这个璐璐,真是的,部队工作那么忙,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你叫回来呢?再说了,你阿姨的病反正就那样儿了,耽误璐璐工作还耽误你,真是不应该!”

    杨光军方才解释说:“叔叔,没事儿,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何爸爸一说起妻子的病情,立刻悲伤的摇摇头说:“不是很乐观!”

    杨光军没有想到何妈妈的病情这么严重,从何爸爸嘴里又听说了抢救时的惊心动魄,他心里一算,那会儿正好是自己最后与何璐通电话的时间,遗憾自己没能在那么惊险的时刻陪在何璐身边,让她独自面对人生中的生死时刻,这份遗憾令杨光军很愧疚,他也似乎一秒顿悟了何璐之前和自己闹别扭的原因。

    何璐说的没错,杨光军嘴里说的时刻捧着一颗红心的爱情,于何璐的实际生活没有半点实质性帮助,就像这次一样,如果自己在西京的某个单位工作,与何璐在一个城市,那何妈妈发病时,杨光军就可以和何璐一起在医院照顾,一起扛住那一刻的生死抉择的艰难。

    他眼睛有些湿润的看着疲惫不堪的何爸爸,问了一句:“璐璐不知道阿姨的真实情况吧?她怎么样?”

    何爸爸苦笑一下,说:“我没有告诉璐璐,但是以她的聪明,她肯定也知道了,不过,她很坚强。”

    杨光军心里略感欣慰,他让何爸爸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独自去到医院。

    何妈妈已经清醒了些,何璐正给妈妈喂一些米汤上面的米油,只能喝流食,妈妈喝得很小心,又会不时的□□腿疼,何璐听着□□声会很心安,毕竟妈妈还知道喊疼,说明人是有感觉有清晰思维的。杨光军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何璐和妈妈,何妈妈看到他,指着他对何璐说:“璐璐,光军来了。”

    何璐不相信的说:“妈,好好吃饭啊,他在部队呢,他不来啊。”

    何妈妈摇摇头,指着门口的杨光军说:“他来了,真的,你快看。”

    何璐转过头,杨光军笑着走上来,笑容里有歉意,何璐立刻又转过头,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杨光军没有接话,只是笑着对何妈妈说:“阿姨,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何妈妈高兴的点点头说好了。

    杨光军突然眼里泛着泪光,坐在何妈妈的床边,很自然的把手放到何妈妈的手上,说:“阿姨,没事儿,好了就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啊。”说着看向已经起身走到病床对面的何璐说道:“璐璐辛苦了!”何璐依然冷冰冰翻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是眼神中的潜台词告诉他“你谁呀!我照顾我亲妈,轮到你说话吗?”

    杨光军掏出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何璐:璐璐,我错了!

    何璐在对面看到信息,看了一眼他,没有回应,杨光军又发出一条信息:“璐璐,我这次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何璐看了信息,又看看床对面满脸期待的杨光军,迟疑了一下,发出一条信息:“出去说。”

    长久的思念和巨大的压力,让何璐在杨光军抱住她的那一刻,彻底的爆发,她趴在他的怀里大声的哭泣着,近乎是哀嚎一般,杨光军抱着何璐,眼泪流得长长的,他心疼的抱紧她,一切都在哭泣中,一切的委屈和理解都在二人的泪水中释放。

    哭完后人就轻松好多,何璐清醒的把杨光军推开,擦着眼泪鼻涕,杨光军坐在对面椅子上,还是上次那家咖啡馆,背景音乐换成了《小苹果》,杨光军看着两眼通红还在吸溜着鼻子的何璐,说:“这歌这么欢快,似乎和咱们现在的情绪不搭啊,你说是不是?”

    何璐被他这突然一句闲话差点儿逗乐,忍住笑翻了他一眼说:“还是不靠谱!”

    气氛一下子缓和许多,看着何璐脸上有了久违的娇嗔,杨光军才严肃的抓着何璐的手说:“璐璐,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我之前的幼稚和自私。”

    何璐没有挣脱手,看着杨光军说:“你哪里错了?”

    杨光军认真的反思道:“我以前总觉得,爱情就是我把一颗扑通扑通的红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你,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爱给与你,我觉得我爱你爱的深刻,爱你爱的热烈真挚,不用任何物质去衡量检验,我以自己军人的职业为荣,就希望你也能够以我的职业和军属的身份为荣,这期间,我完全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角度去考量我理想中的爱情,从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你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爱情,也没有好好用心去揣摩你心里的感受,所以,在你因为买房子拒绝我求婚时,我从心里失望的觉得你变得庸俗了,你是何璐啊,你以前的骄傲清高哪里去了?怎么一个房子就把你打败了?直到今天看到阿姨的病情,看到叔叔疲惫的样子,看到你强装坚强的表现,我一下子明白了,你不是为了虚荣为了物质买那个房子,那个房子里装着你对父母的孝心,装着时刻惦念着的生病的妈妈,装着在面对生死时自己给的安全感,本来这些都该是我给你的,可惜我当时掉链子了,现在想起这些,我不能原谅自己半分,璐璐,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再给我机会!”

    木纳嘴拙的杨光军,不用任何草稿竟如此长篇深情的话语,着实惊到了何璐,她被说中了心里的委屈,眼泪哗哗哗的流着,杨光军给她擦拭眼泪,自己也不由流泪。

    杨光军最终和何璐交流了真实想法,有关于何妈妈病情的真实想法。一说到这个话题,何璐不由的眼泪又啪啪啪的流着,她努力控制着情绪说:“我知道妈妈的身体不乐观,我也在她生病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也在脑海里无数次假设过那一天到来时,自己的反应,可是,当妈妈那天大口的吐着血,我摸着妈妈冰凉的额头和惨白的脸时,心里的害怕是从没有过的,感觉自己的魂被什么东西抽走一般,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假设中那么强大,然后就这几天里,我又试着重新做心理建设,可是根本不行,只要我一想到这个事情,马上就会心跳加快,呼吸困难,觉得像哮喘一样会窒息,真得好害怕!”

    杨光军坐到何璐身边的沙发上,把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我理解你,别说是你,就连我一想到这个事情,都会紧张的咯噔一声,何况是你。不过,璐璐,不要害怕,有我在。”

    恋人间的浓情蜜意,说的人动情,听的人感动,可这赤裸裸的真情实意总是很无用。

    何璐妈妈在出院后一个礼拜,陷入昏迷。

    那天妈妈在轮椅上坐着,何爸爸在厨房忙着收拾,何妈妈清醒的看着家里的一切,眼里充满了深情,充满了眷恋,她用手推着轮椅在客厅转着,所到之处都会细细摸着家里能够着的所有。这是自己几十年生活的印记,更是在尘世间来过一趟的证明,现在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必须要和这些几十年的老伙计们告个别,抚摸它们,感恩相伴,从容淡定。

    告别结束后,气喘吁吁的何妈妈,大声喊何爸爸的名字,何爸爸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看到妻子眼里放着很亮的光,他害怕的问:“咋了?”

    何妈妈把丈夫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温柔的说:“你过来,送送我。”

    那一刻,何爸爸的眼泪唰的流下,他强装着情绪蹲在轮椅旁边说:“你要去哪里?还要我送?”

    何妈妈用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嘴巴、鼻子、额头、耳朵还有手,笑着说:“我要走了,你当然要送送我。一辈子那么长这么短,还没有过够呢,唉!不要怪我,我很幸福,主要是因为有你,我先走啊。”说着何妈妈紧紧握住丈夫颤抖的手,流下两行清泪,何爸爸已经没有知觉般的伏在妻子腿上哭泣,像个孩子。

    何妈妈陷入昏迷,不能说话,不能睁眼,大口大口的张嘴呼吸。

    何璐是在妈妈出院后第二天回去上班,一个礼拜中,上了三十节课,刚刚把之前调的课补完,想要好好休息一下时,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她回来时,妈妈已经昏迷。

    爸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忍着痛苦对何璐说:“璐璐,你大声对妈妈说,你回来了,妈妈能听见。”

    何璐握着妈妈的手,哭着说:“妈妈,我是璐璐,我回来了。”一滴滴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眼泪落在妈妈的手臂上,何妈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角流下一滴泪。

    两个小时后,何妈妈平静的咽下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

    她的离开彻底带走了何爸爸的精气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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