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自残，还是自杀？

    又或是都有？

    沈芷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她拼命挣扎，推搡着他，好像那些疤痕是她最后的防线。

    “不要拍不要拍，对不起，对不起！放开我吧，求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拍……”

    她的两只手胡乱地挥打着，几乎要挣脱林应准。他只犹豫了两秒，就直接将她抱进怀里，死死地抓住，柔声安慰道：“没有拍了，没有拍了，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拍的，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在。”

    沈芷再控制不住，崩溃地哭起来，脑袋无力地垂在林应准的胸膛上。如果不是林应准用着力，她现在早就瘫在地上了。

    她连哭都不敢大声，只是压抑地哽咽着，用气声不断地重复、哀求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了很久很久，到后面几乎是失声，眼泪却还在流着，双目并没有因为泪水而闪亮一些。林应准从旁边桌子上抽纸擦掉她脸上的泪，安抚道：“没有别人，真的，我不会让你被拍到的，相信我，不要怕。”

    沈芷呆呆地看着他，就那样一直看着。

    她的眼神，明明是空洞的，但又似乎承载了很多很多的内容，让人不禁想要去探究、解读，可当真真看进去那双眼时，你又会发现，里面并没有内容。

    不是真的一无所有，而是——太多东西混到一起后的错综复杂，多近于无。

    好像已经被磨得没有力气了。

    林应准再次轻声重复：“什么都没拍到，不用担心。”

    沈芷还是沉默。

    她的沉默不同于其他人逼问式的沉默，她的沉默就只是沉默，静静地看着你，静静地观察你，静静地记住你。

    良久，她的唇角弯起来一点点，“盛准，你是盛准。”

    林应准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瞬，茫然应道：“对，我是盛准。”

    下一秒，沈芷主动抱住了他。

    他说不清是因为她太瘦的原因，还是怎么，她明明抱着他，明明好像也挺用力的，但林应准就是觉得她整个人跟飘着一样，没有一点真实感。

    所以林应准抱得格外紧。

    他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一点确切存在感。

    外头的天黑得彻底，又没有任何灯光的照耀，仿佛这扇窗户就是黑色的一样。把那个单一的碗洗好后，林应准犹豫不决地问沈芷：“你要不要搬去别的地方住？”

    沈芷这时已经从刚才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还在为主动抱了他有些难为情，也没管他到底说了什么，就是一阵摇头。

    林应准把手上的水甩干，无奈提醒她：“我今晚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以后中午晚上我们一起吃，早饭吃了拍照片发给我，听见没？”

    沈芷隐约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她当时大脑完全没转过来，所以忘了回绝。

    “不、不用了，吃饭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怎么解决？”林应准盯着她，语气比刚才岸然了许多，“整天就吃粥？”

    沈芷被说中，低下了头，闷声道：“我真的可以自己来的，不用麻烦你。”

    “沈芷。”

    他突然喊她名字，沈芷心一跳，立即抬头看过来。

    “今晚睡觉想好了明天中午和晚上吃什么，最好——贵一点。再见。”

    沈芷愣愣地瞧着他，只也跟着后面回：“再见。”

    回去精疲力尽地洗完澡，林应准在忙一会工作和运动一会间果断选择了躺在床上。

    他睡觉不要求全黑的环境，所以窗帘买的也不是遮光能力多好的，此刻屋外那星星的路灯，慢慢在他眼中涣散，转化为另一个空间。

    小小的，旧旧的，破破的，但却干净。

    干净不仅是因为被主人打扫得干净，还因为东西很少，所以“被迫”干净。

    林应准翻身捞来手机，看了好一会植物园附近的房子出租，最后在朦胧的困意中沉沉睡去。

    *

    吴天南采访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关部长找林应准谈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过好在饶是关部长也知道时间变紧，所以废话的内容也少了，尽量讲的都是些实用的。林应准还是觉得这谈话是有意义的，毕竟人这么多年经验摆在这。

    从会议室出来，林应准照例定了个闹钟，又继续投入工作中，不一会儿，闹钟响起来，林应准带上东西出门。

    小张倒水回来，瞥见他离去的背影，捣捣琳子，意有所指地问：“哎，他不会是又去找那个韩家的女儿去了吧？”

    琳子抬头恍恍惚惚地瞧了一眼，又继续忙着敲键盘，“应该是吧，毕竟这可不是一项普通的工作。”

    “哎呦喂，”小张装模做样地喝了口茶，靠在椅子上转啊转的，“我们zun可别忙着忙着忘记了初心，真当自己谈恋爱去了。”

    琳子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会吧……我觉得小准这人事业心挺强的，应该不会混淆自己的目的。”

    小张耸耸肩，“但愿吧。”

    琳子听他这语气，人从繁忙工作里抽身出来，笑着揶揄道：“你是不是有点不爽啊？这次采访吴老的资格我记得当初这个消息一出来你就和组长申请过了，结果现在稀里糊涂被小准拿过去了。”

    说起这个，小张的转椅也转不动了，茶也喝不惯了，意兴阑珊地翻起资料来。

    他进GAL七年了，因为GAL一直怕放新人的惯性，他到现在都没正式播过黄金时段的新闻，有的那几次也是黄远有事，临时拉了他去，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GAL抢到吴天南采访的消息刚一放出来，他就向黄远申请了，黄远的意思模糊，倒不是不想让他做，只是关部长向来风向不定，他去找关部长，一次人情耗在那不说，事还没个准信。

    那天开会，关部长那样问，他还以为只是一句玩笑，且就算要给新人机会，那也应该是给他吧？

    但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琳子见他不回答，也没再没眼力见地问个不停，继续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小张在旁边把资料翻得哗哗响，没等琳子开口让他安静点，他就自己拿着东西出去了。

    另一头的林应准刚将短信发出去，又瞥见上面沈芷早上在他的提醒下发过来的早餐照片——还是粥。

    林应准念在是早饭，所以没说她什么。

    那头沈芷很快回过来：【不用你来接的，我自己可以去，现在正好可以赶上下一班公交车。】

    林应准：【二十分钟后到你家门口。】

    沈芷一直等在巷子门口，见到他车就立马往外走，原本准备过马路的，但看他车子已经开过来了，就没再动。

    车一停稳，沈芷就急急忙忙跑过去，生怕又麻烦他让他下车。

    林应准安全带解到一半，见她跑来，又扣回去，顺手把今早买早饭时随手拿的巧克力递给她，沈芷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过来，“谢谢。”

    林应准等她系好安全带，倒车的功夫问她：“想好午饭要吃什么了吗？”

    沈芷昨晚想了一晚，想到头都有些疼，后来灵光乍现，干脆就说那天他们在车里吃的东西好了。

    “哦、吃小田园吧。”她自以为答得还算从容自然。

    林应准睨她一眼，哼了声，已经猜透她的想法，“算了，不为难你了，中午还是跟着我吃吧，等你有想吃的再说。”

    沈芷感激又释然地靠回去，整个人放松了不少。车内丝丝冷气拂在身上，她不自觉地蜷了蜷。

    林应准瞥见她的动作，把空调调小了些。

    到达植物园后，林应准倾身拿过后座的袋子，递给她，沈芷一看，是一盒创可贴，还是卡通的。

    她摆手，“我不用这个的，谢谢你，但是真的不需要。”

    林应准本想说受了伤不用创可贴，就直接拿手抠是吗？但她昨晚手腕的刀疤和反应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了，他说不出这话。

    沈芷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又要生气了，只好惶恐接过。

    “谢谢你。”

    林应准满意地点点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袋口罩，抽了两个出来，给自己戴上一个，又给一个给沈芷。沈芷接过来，发现这口罩也还是卡通的。

    “不喜欢？”他问。

    沈芷连忙摇头，反驳的话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没有不喜欢，很好看，谢谢。”

    林应准抬抬下巴，“那戴上啊。”

    沈芷捏着口罩，想说她已经戴上了，而且才戴上两个小时不到，现在就扔太浪费了。

    但又不敢忤逆他，只得乖乖点头。

    林应准边拆口罩边问她：“知道这人物是谁吗？”

    沈芷沿着锯齿撕开，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应准顺手弹了下那小小的一个人物，“库洛米，记住没？”

    沈芷只记住读音，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还是勤勤恳恳地点头，“嗯，记住了。”

    林应准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笑了笑，怡然自得地推开车门，“走吧，下去吧。”

    一路上，沈芷手里拿着那一盒创可贴，却有如受着个千斤顶一样，负担极大。越这样想，她越没办法坦然自若地接下他的东西。

    “想什么呢？画画啊。”林应准坐在长椅上，仰头看她。

    沈芷晕晕乎乎地将背包放下来，望着对面的植物，思绪还是无法回笼。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 “那个……这段时间谢谢你，但是之后……我觉得我已经问你要了很多东西了，你的工作应该也很忙吧？每天来这也很浪费时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如果你想看的话，其实、其实我在Q站有个账号，叫方早，你愿意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在那看很方便，不用每天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