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红色跑道，呼吸困难，喉咙灌冷风，腿根本抬不起来……

    800米的阴影至今仍然在笼罩着她。

    不管她是人是鬼。

    “……”宋起脚步瞬间也顿住，嘴角一点一点往上提，“真的假的？！你这……跑800米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能记得呢？”

    湜烟摇头，又迈步继续往前走，“你没被电击过，但是照样会害怕，那我怕800当然是人之常情了。”

    宋起脱口而出：“但你不是人啊！”

    湜烟面无表情觑他，“你也可以不是人啊。”

    宋起立即认怂：“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两人沿着操场外的小道走，宋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你说不会就这样正好碰见我班主任了吧？”

    湜烟不咸不淡道：“只要存在，总会遇见。当然不是没这个可能性，但是——”

    湜烟迷眼瞧了遍四周，摇了摇头，“现在大概率是没这个可能性了。”

    她原本还指望随便逛逛找找线索，但她忽略了这学校的大。

    知道的懂她是在逛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出省了呢。

    她发现逛了半天，两人好像还是在这一块转溜，甚至一回头，还能看见金光闪闪的大门口。

    这效率也太慢了点。

    “算了，还是打电话给你班主任吧。”湜烟及时止损，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直接从他那入手比较方便。”

    宋起特无语地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以前同学那找来他班主任的电话。

    徐中智过来时，远远地就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但距离吧……又很奇怪，近不近，远不远的。

    他没有和学生开这些玩笑的习惯，所以也没问湜烟是谁，只是有的没的和宋起聊了几句。

    宋起自然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的班主任。

    所以愣是下午四点，宋起就请人吃起了晚饭。

    来到吃饭的点，为了方便湜烟进行信息提取，宋起订了个包厢，圆桌前，三人坐成一个小弯。宋起正要点菜呢，感觉到了点不对劲，一扭头，湜烟已经开始了。

    *

    唐随来报道那天，是一个身穿西装的女人领着她来的，徐中智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女士应该是唐随父母的下属，受命来陪她报道。

    不过唐随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她面带笑容，欣喜又欢愉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好像对这个学校很感兴趣很喜欢。

    唐随成绩很好，是属于聪明那一挂的，她上课的时候会认真听讲，但一下课，她就爱往外面跑，什么桃花林、清水池、假山、山腰公园……学校里的所有地方几乎都被她跑了个遍。

    而徐中智之所以会知道，则是因为唐随在一次自习课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了。

    那时候她才刚转来不久，徐中智在讲台上忙自己的事，偶尔抬头扫视一眼全班。在他第三次抬头时，发现唐随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的。

    上厕所也不用这么久吧？

    如果是别人，徐中智可能会喊这个人平常比较熟的朋友去厕所看一看，但唐随，据他所知，她好像关系要好的也就只有张佳敏了。

    他将电脑合上，扣了扣张佳敏的桌子，示意她出来。

    “唐随人在哪你知道吗？”

    张佳敏眨眨眼，想说谎，但不敢，“我……不知道……”

    徐中智当了多少年班主任了，那肯定是一眼就看穿了张佳敏拙劣的演技，话立即就套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帮她吗？万一她在这个时间段出了什么事，你能担得起这个责吗？”

    那段时间恰好联考成绩出来，班级里有同学因为成绩退步大中午不回寝室，一个人跑到学校行政楼里晃悠，被路过打扫卫生的阿姨看见，打电话给了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又怒气冲冲地打电话给了徐中智。

    去行政楼的一路上，徐中智不知道默默挨了年级主任多少批。本来大中午午睡被吵醒就烦，还一直挨骂，这搁谁谁痛快？

    好在那位同学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想法，就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这次考试的名次，所以就没回寝室，自己一个人在外头瞎逛。

    张佳敏也想到了这件事。

    她老实回答：“山腰公园那有一只猫受伤了，唐随去给猫包扎去了。”

    原本她也是打算陪唐随一起去的，但考虑到她腿不方便，又不想耽误她自习，唐随还是自己一个人溜走了。

    徐中智听到这个回答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荒唐。

    现在这么重要的阶段，自习课不在教室里复习跑出去给猫包扎？！成绩好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等他吭哧吭哧跑到山腰公园时，唐随已经完成了给猫包扎的工程，正在摸着小猫的头，看它吃饭。

    看那猫粮的包装，估计也是她从外面带进来的。

    唐随对这件事的解释很简单：“我是昨天发现小猫受伤的，当时下午放学就试着给它包扎，但是人来人往都是人，小猫怕生，一直不配合，我就只能想到用自习课来给它包扎了。”

    徐中智想骂，但又无从开口。

    退一万步来说，她那个成绩，确实不需要上自习。

    但唐随实在是对学习太不上心了。

    一有空就往教室外面跑，眼保健操那五分钟也要偷偷摸摸地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出去玩。

    徐中智是真的觉得稀奇，他能理解学生在现在这个高压时间段下会渴望自由、渴望娱乐，但唐随那些个娱乐的方式压根就不像一个高中生，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虽然对外界的事物好像好奇心有些过于旺盛了，但唐随从来不惹事，所以徐中智和她接触的也并不多。每次家长会，徐中智都是从年级主任那接来电话，知晓唐随父母这次又没法赶来。

    唯二也是最后一次的接触，还要推到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徐中智每年寒暑假都会给自己和家人安排一场旅行，凑巧的是这一年暑假，他碰见了唐随和张佳敏两人。

    最让他意外的，还要属张佳敏的腿，竟然和正常人的腿一样，没有任何缺陷了。两人欣喜地和他打过招呼，就匆匆排队去检票。

    那之后，也就没再见过了。

    *

    湜烟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这点信息？

    宋起回过神来，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点菜，湜烟在他旁边开口：“徐老师，请问您现在还有她们俩的联系方式吗？”

    徐中智望向一旁沉默许久的湜烟，略有些迟疑道：“有到是有，但是……”

    一般人肯定都能听出来徐中智这意思就是给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电话不太好，但湜烟压根不计较这些，装没听出来潜台词，“那麻烦您把她们两个的电话给我吧。”

    徐中智愣了两三秒，只得给了她电话。湜烟要到电话便不想再多留，借口出去上厕所，又给宋起发短信：【我先走了，唐随的电话是空号，张佳敏的还能打通，明天我们还要和她再见一面。】

    宋起懵里懵圈地看完她发来的短信，整个人傻到不行。

    在他的社交圈里，没有人会这样把他莫名其妙地甩下来，只有他讨厌哪个饭局，然后自己提前走人。

    她竟然连顿饭都不愿跟他吃？？？！！！

    好好好，有点超能力在身上就是屌哈！

    另一边，湜烟约出来张佳敏并不费力，她只是提了“唐随”这个名字，对方就愿意和她见面了。

    宋起第二天满课，下午四点四十分，人才从教室出来，手机上仍是湜烟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在天达二楼见，尽快来。】

    宋起明白这是他的任务，他得完成，但心里想的，和实际真正想法，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凭什么对她唯命是从？他难不成连闹个脾气的资格都没有？

    宋起太心有不甘了。

    【要开班会，今天去不了。】

    湜烟回短信的速度一如既往的快：【好。】

    宋起靠着车门等着。

    右边一辆黑色的车驶了出去。

    一会儿，一辆红色的车又开了出去。

    宋起从车门上直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机上迟迟没有被向上推的“好”这个字。

    他屏着气发过去一句：【我任务时间会不会不够？】

    那边回：【后面再补回来就是了。】

    宋起：【后面要期末考试了，更没时间。】

    湜烟：【那你尽量来吧。】

    宋起勾起唇角，极大地哼出一声笑：【切！想让我来就想让我来，弯弯绕绕搞那么多！】

    这次那边没再回。

    宋起心情舒畅地坐进车里，一路几乎要到欢歌载舞的程度。

    在宋起的回忆里，张佳敏一直是那种和湜烟差不多程度的普通，甚至因为她“普通”的性格，而要比湜烟还要普通。

    而现在在湜烟看来，张佳敏其实还挺特别的。

    这种特别，或许是渡了唐随的气，显得很独特。

    张佳敏见了宋起，有微微的惊讶，打量的目光落在宋起的身上。

    宋起拉过湜烟旁边的板凳，兴致勃勃的：“在你的千呼万唤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