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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怕了

    不多时园中就站满了人,细看衣裳装扮应是各个职务都有人来,皂、壮、快三班衙役,弓兵、门子,就连休假的仵作也不知被谁叫了来。

    徐知府望着满院乌泱泱的人头默默叹声。

    那日他提拔的张城首个冲上来检查伤势:“知府可知道是何人刺杀?属下定将那人缉拿归案。”

    他眯缝眼略显红肿,徐知府猜出他方才应是在喝酒,怕他说话惹怒贵人忙呵斥退下。

    余光又瞄到身旁衣角飘动,就听素夜说道:“刺客与伯爵爷打斗一番已逃走,看他行动应是冲着伯爵而来,明日上京还望徐知府能借一队人马护送,护佑伯爵爷安全抵达京城面圣。”

    徐之尧这才反应过来伯爵爷伪装遇刺原是为讨要兵马,心中反而更加疑惑。

    前些日子他出京而来,一路安稳未见有匪贼倭寇,不知伯爵此举为何?

    转念一想既无关自己性命便不再探究内里缘由,只爽快答应,连夜差使张城清点两队人马送到沈府,只待出发。

    徐知府忙碌整夜惊魂未定 ,直至天明才得闲假寐。

    沈府这边则未有空闲,各院丫鬟婆子熬着通宵按拟好的那沓厚厚的嫁妆单子为四姑娘拾掇嫁妆。

    光她的衣裳首饰就是十人在负责,足足装满四个三尺高的樟木箱。

    府里常用的那辆两马车都无法承受住那一个木箱的重量,须得换成三马才勉强支撑着。

    药材香料、古玩摆件、文房四宝,纸上看来只有浅浅几行,却也装满七八个大箱子,更不消说还有一些日常零散用物。

    大大小小红木箱停了半院子,不过比起那日伯爵带来的聘礼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收拾齐备就要装车,直到卯正时分沈府门外长街上已停了十几辆威武的马车,红绸十里望不见尽头。

    一早鸡还未叫两声,队伍已整装待发,门口台阶上姨娘小姐、丫鬟仆人皆穿戴齐送别四姑娘。

    透过纱帘隐隐绰绰移动的人影盈在眼中,心下顿觉不舍。

    沈柔嘉再次掀开帘子,视线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脸,像是要将她们刻在脑中。

    只是始终未见沈老爷。

    许是察觉到沈柔嘉试探的目光,二姨娘柔柔抬眸解释:“徐知府一早差人叫了老爷过去,说是有急事要与他商议,他反复念叨不能送别女儿实在遗憾,但知府的话也不可不听,只得抱歉于你,柔嘉千万莫要生气。”

    沈柔嘉眨了眨眼并不在意,父亲遗憾与否如今和他都无话再说,只希望府中所有人日后平安康健便是。

    “官场浮沉,父亲必然要费心周旋,既不得空便不再为难父亲,日后还要多麻烦二姨娘操心府中事务,也希望姨娘能多多照顾三姨娘,柔嘉一定感激不尽,涌泉相报。”

    字字肺腑并非官话客套。

    昨夜除过明面上那对遗物玉佩,二姨娘深夜又再次寻来,送了几间铺子和千亩良田,说是她早年在京城唱曲时攒下的家底。

    虽说她赠送时明确所说是为淑、惠俩姐妹日后能得沈柔嘉护佑保个好姻缘,沈柔嘉还是打心底里感激她。

    不只是为她的舍得,更是为她那份藏在心底多年不语的善良正义。

    且她置办嫁妆也算公平稳妥,一应物件数量皆按着她屋里两个姑娘的嫁妆单子预备,半月间来来去去统共花散掉万两银子。

    沈父日日看着,虽有不舍却也不敢有一句怨言,只因如此铺张也只及伯爵爷送来聘礼的冰山一角罢了。

    二姨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意更深:“柔嘉放心上京便是,三姨娘身子会好起来的。”

    得到她确定的应承,沈柔嘉才放下心,眸光流转又与缩在末首的三姨娘相接,还未开口已是泪流满面。

    如线的泪痕冲刷掉姨娘的面霜胭脂,藏在底下的皮肤沧桑的就如垂死老者一般毫无生气。

    许是怕沈柔嘉发现,她急急抬起帕子擦泪掩盖面容。

    好在天刚蒙蒙黑也并未露出破绽,她又努力挤出抹笑:“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虚弱的身体在风中飘摇着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散去。

    “姨娘…”沈柔嘉就要不顾礼节下轿。

    忽见二姐姐惠嘉适时走过去让姨娘倚靠着才得稳住,“四妹妹尽管放心,一切有我们呢。”

    她的话抚散寒冬戾风,也抚平沈柔嘉心底的担忧。

    三姐姐淑嘉也急急点头,喊道:“是啊是啊,四妹妹放心,我和二姐姐会经常去看三姨娘的,妹妹莫要牵挂,也要照顾好自个才是。”

    几人眸光交汇,相似的眼睛里流淌至纯之情,胜过万语千言。

    又听‘笃笃’马蹄声响起,沈柔嘉探头,只见长街后尾缓缓走来一匹骏马。

    油黑毛皮健硕筋肉,眼神如利剑般盯着街口,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奔疆场。

    跨坐马上的易潇今日装扮更像是上阵厮杀的将军,紫金发冠,玄黑箭袖,腰系长柄雁翎刀,威风凛凛。

    沈柔嘉惊艳之余望向自己的大红喜服,默默想着自己是否太过心急,下一站要不要换成平日里的衣裳?

    蹄声渐缓马儿停在车旁,易潇扫视阶上众人微微点头示意,矜贵高傲。

    众人皆疑惑他的装扮又不敢出言发问,只低头回礼。

    瞧见他们瞥向易潇探究的目光,沈柔嘉闷闷捏紧手中的纱帘,飘逸的布料揉搓着变得皱巴巴汗津津。

    “眼泪擦一擦,咱们该出发了。”车外易潇柔声说着,递过来一方帕子。

    她这才察觉泪痕未干透,未免狼狈了些。

    伸手想要接过帕子,手却停滞空中,只因看到他此刻与长刀烈马不太匹配的眼神。

    平和柔滑漩着一汪春水,盈在沈柔嘉心间荡漾,惹得她渐渐呆愣。

    耳边突有一声低笑,“姑娘快别盯着伯爵爷发呆了,日后有您看的时候呢。”

    “青梅,你…休完混说!”

    她急急扑向身后要捂着青梅的嘴巴,慌乱羞臊就要溢出眼眶。

    这丫头,一早就这般伶牙俐齿调笑她,昨夜泪盈盈发誓生死追随求她收作陪嫁女使的样子竟忘了不成。

    眼看青梅灵活闪避无法捕捉,她只能暗中懊恼,怎么次次都会因易潇美色忘形。

    日后必要矜持冷静些才是!

    哪想马车外少年又开口叫她小名,“藐藐。”

    他叫出的‘藐藐’似乎格外好听勾人,像是两点珠玉落在九天瑶池发出的脆响,引的沈柔嘉心乱。

    不由透过细密的纱帘描画着易潇挺拔身形,英俊的面容却模糊不得见。

    贪婪不够她抓起帘布想要细看。

    正正对上他投过的视线,上挑的眉和唇能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通身沉闷暗色越发显得这张脸耀眼夺目,终是移不开眼再次沉沦。

    唇瓣开合,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线说道:“路上恐有匪贼,我策马而行不可穿大红招摇,藐藐不要多想。”

    她没想还能听易潇对她解释黑衣的缘由,真是受宠若惊。

    眸子低垂只盯着那把凌凌长刀,细声说道:“伯爵爷自便就是,一切都听您的。”

    “好。”他低语一句轻拉缰绳,骏马昂头抬步。

    易潇端坐马背,挺括的背影微微摇晃着,正遮盖住东出的那抹初阳,压迫感随即向队伍前方蔓延过去。

    “即刻出发!”驾车人是素夜,她高喊一声扬鞭抽在马腹,马车应声渐移向前。

    窗帘一寸寸下垂隔绝沈府众人也收走仅有的光线,幽暗中随着车轮前进的节奏摇摆抖动荡漾。

    她望着渐渐出了神。

    与她的迷茫无措不同,易潇面色严峻抬眼直直望向京城方向。

    虽有徐知府送来的官兵相护,此去还是万分凶险,若遇匪贼不肖弹指,若是遇到他……

    拳头缓缓收紧,眼底浸染开一片冷意。

    腰间长刀似乎感受到他翻腾的血腥气,嗡嗡作响迫不及待,他轻抚刀柄像是在笑:“安静些,会有你出鞘的时候。”

    不知走了多久,日光大盛。

    ‘啾啾’几声鸟叫透过帘布传入沈柔嘉耳中,不似家时在花园闲散听到的麻雀那般干脆警惕,叫声似乎多了些悠扬婉转。

    她忍不住想要看它处在怎样的环境中,怎么会发出如此令人愉悦的叫声。

    正要掀开帘布一探究竟,马车忽然剧烈颠簸起来,身下不稳向着一旁沉木窗沿歪斜。

    若非青梅反应快些,恐怕她的脸上就要惊现一道疤痕!两人靠在一团喘着粗气。

    青梅咽下快要扑出来的心脏问道:“素夜姑娘,发生了何事,可有危险么?”

    “无事,遇见几只拦路的山狼而已。”素夜低声回应,听她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见惯了一般。

    车内两人则倒吸一口凉气,徽州城周遭虽是群山环绕密林重重,可这么些年从未听见有狼群出没,为何今日偏偏让她们一行人遇见?

    猛兽狡诈,也不知外面如何了...

    一阵刀尖碰撞‘锵嚓’之声漫天散开,沈柔嘉担忧抬眸。

    入眼是马车小门一片素晴色莨绸帘子,已由最初颠簸翻滚的浪花转为平静,太过平展的布料莫名看的沈柔嘉心烦意乱。

    奈何她只能窝在马车里分秒煎熬。

    不多时,外面死一样寂静,血腥气四处逃窜渗进马车空隙钻入鼻腔。

    又有‘沙沙’脚步声靠近窗边,还裹挟着一阵熟悉的香味压制血气,她顿觉心头舒展。

    果然听到易潇在帘布外说话,还是那样柔和:“藐藐不用怕,已经解决了,不过地下都是脏血,你还是莫要下来污了衣裳,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驿站,咱们在那儿歇息,好吗?”

    若隐若现的光影透进来,她忍住掀开帘布的冲动:“嗯,你...有没有受伤?”

    一帘之隔,她望不见易潇的表情,只能仔细听他答话,似是有两下轻笑,“他们伤不到我,多谢藐藐挂心。”

    车外微末细小之声全收进耳,她听得仔细,在他两句话间隙中有一声细弱的喘息夹杂着钻进来,可听着距离声色并不像他。

    难道是随行官兵斩杀狼群时受了伤?

    !她猛地反应过来不妥之处。

    素夜说是遇见狼群,可自始至终未听见一声狼嚎,连死前呜咽之声也未闻,外面究竟有无狼群?

    马车再次前进,车轮‘吱悠悠’压过地面。

    方才听易潇靠近时像是踩过树叶,为何马车碾压着没有一丝声响。

    实在是好奇,她竖起指头挡在唇边示意青梅不要开口,深吸口气将窗帘掀起一角。

    第一眼先看见的是环绕周遭的高耸古树,不知是冬日凋零还是枯死的,枝干了无生机垂着。

    枝上鸟儿并未停靠,先时清脆的鸟叫声竟是凭空消失一般。

    视线缓缓向下,她不由呼吸一滞。

    躺在地上的哪里是山狼,分明是人,四散林中,数不清有多少。

    各个颈间被利落划开,任由血水流出蜿蜒浸透树叶,像是秋日红枫一般热火烧眼。

    “姑娘,外面有什么?”

    她放下软帘摇摇头:“山狼尸体,你还是不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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