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花锦怡将黑丝软甲露给姜恭看,又说了是花知巧的义女等事。

    姜恭一见那软甲便知她说的不假,点点头,未曾起身,伸出一条腿轻轻一挑,将旁边的竹椅踢开,大大咧咧地招呼她,“快坐吧,今后便在我这里安心住着。”

    花锦怡抱着包袱轻轻坐下,竹椅“吱呀”一声晃了晃,她连忙抬起屁股,只靠竹椅借些力,扎起马步来。

    可惜没什么用,眨眼的功夫,竹椅便啪嗒几声摊了一地。

    她还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有些无措地看向姜恭。

    姜恭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发笑,咳了两声:“让你见笑了,那椅子本来就要坏了。”

    他话锋一转,又耍赖道:“但原先到底没坏,如今却被你坐坏了,你得给我做个新的。”

    花锦怡呆滞地点点头,再环顾四周,对自己未来的生活颇感担忧。

    泥草屋空荡荡的,只一张泥草砌成的床,一套竹桌竹椅,墙上挂了些草帽斗笠之类的用品,再没有其他。

    真可谓是家徒四壁,比她在花脸村的时候都要穷困。

    “这一路辛苦了,椅子明日再做就好,先将晚饭做了吧。”姜恭面慈心善,笑呵呵对她说道。

    花锦怡脑子有些混沌,头僵硬地点了点。

    晚上,姜恭将唯一的床让给她,自己到屋外的棚子去了。

    伴着隐隐传来的鼾声,花锦怡深深睡去。

    第二日天色刚亮,姜恭又使出他的传音神技,隔着门将她生生喊醒。

    花锦怡才终于反应过味儿来,合着她娘说的“吃些苦”是这个意思!

    “天都亮了还不起来?跟我去河边打水。”

    花锦怡揉揉眼睛,摸索着穿起衣服,麻利地跟他出门,墙边的笼子里,几只鸽子咕咕地叫。

    “这条路我先陪你走几遍,往后你需自己走。”

    密林之中有一条羊肠小路,姜恭走在前面带路,花锦怡提着两个水桶跟在后面。

    穿过一片林子,还得走一段下坡路,路上遇到上山捡柴的樵夫与姜恭亲切地打招呼。

    “姜伯,你未曾走近,便好像是在我耳边说话一样清楚,是怎么练的?”走得无聊,花锦怡问道。

    “这还用练?我自小丹田气就足,年轻时你娘调皮,还给我起了诨号叫姜大钟。”想起年轻时的趣事,姜恭话语里满是怀念,时不时呵呵笑两声。

    花锦怡听着有趣,又催促道:“姜伯别光顾着笑,也与我讲讲,我娘都没跟我说过她年轻时候的事。”

    姜恭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停了笑,没再搭话,林子恢复静谧,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哎!”他长叹声说道:“她自然不愿再提。”

    过往如烟云般轻飘飘地从他的口中讲出,花锦怡听得入了神。

    原来,他们师兄妹三人自幼被校尉任兴弼收养,认作师傅,任兴弼还有一位独子名叫任柯,四人一起长大。后来,任兴弼被传通敌叛国,于阵前斩首。

    任柯深知父亲一心报国,定是被冤枉的,毅然撇下新婚的师妹,上京诉冤,一去便杳无音信。

    “可怜师娘郁郁寡欢,不久便离世了,后来家里又遭了贼人,我右臂中毒只能生生削去,房屋付之一炬,我们三人四散逃脱。”

    他语气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时间如山间溪水奔流不止,有人永远留在了岸边,有人却被水流推着走了又走。

    花锦怡的嘴微微张了张,一时间难以言语,只好问:“后来呢?”

    姜恭站定,望着远处的山峦,缓缓说道:“你娘是个坚毅勇敢的女子,她独自逃到浔州,靠替人跑镖谋生,生下锦玉独自拉扯长大,为了锦玉又自己开起镖局跑生意。后来林雨亭找到她帮衬,我当时颓废自卑,不愿见人,便在这里安了家。”

    姜恭嗟叹,右边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微微摇动。

    “锦怡,这世间虽由男子掌权弄势,但女子却更坚韧不屈,你要做就做这样的女子。”

    花锦怡想起自己的养母、义母,无一不是善良、坚毅之人,对他的话更加赞同。

    两人顺着山路来到河边打水,一路无言。

    满满两桶水泛着波光,花锦怡一手一个提着就要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手臂猛地被什么东西击中,就像是被刀背劈砍似的疼到了骨子里,她惊呼一声,一桶水应声坠地,水哗啦啦撒没了。

    抬头一看,姜恭正拿着一根小木枝朝着她挥砍。

    她吓得连着后退几步堪堪躲过,惊讶道:姜伯为何打我?打得我手臂好像要断了!”

    “你下盘练得还不错,没少用功吧。”姜恭称赞。

    “林叔说走镖常要站在马车上与人交手,我每日都要走走梅花桩。”

    花锦怡毕恭毕敬地回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姜恭虽然断了一臂,却比林雨亭和花知巧的武艺都要高强。

    “但你可真不禁打,我刚刚都没用力。”姜恭说着,拿木枝指了指河水,示意她再打一桶新的。

    又重新打上水,花锦怡不敢再走,眼巴巴看着姜恭。

    姜恭乐呵呵说道:“你娘和林叔将你放心交给我,我自然不能让你荒废,每日早晨,你便来提水,手臂要抬起些,没有臂力怎么用剑?”

    一路上坡,虽说秋风微凉,花锦怡还是累得出了汗。

    只要她手臂稍微松懈,姜恭手里的木枝便像鞭子一样抽过来,与这种疼痛相比,抬水桶反而能够忍受了。

    打完水,她的两只胳膊又酸又疼,彻底抬不起来了。

    两人简单用了早饭,姜恭单手拖来几根树干,吩咐道:“锦怡,歇得差不多了,椅子咱们改日再做,先砍些木板,给你隔出个屋子来。”

    花锦怡感觉自己的鼻子和手臂一样酸,忍不住哽咽着说:“姜伯,你可别忘了我是个女子。”

    “你真想当那些寻常女子?”姜恭反问。

    自然是不想的,花锦怡从来都不是按照寻常女子般长大的,即使是山野里的张家夫妇也不曾那般教她。

    姜恭见她还不起身,转身捡起小木枝,照着空气挥了挥,发出“唰唰”地声响。

    花锦怡心头猛地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表现积极:“姜伯,我歇够了!”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姜恭赞许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指挥起来。

    经过他细致的指挥和花锦怡自己的努力钻研,整整三个时辰过去,屋中隔出两个房间,还做了一张木床。

    花锦怡看着屋内的改变,成就感将手臂的酸胀冲谈了些,雀跃地说:“姜伯可真厉害,什么都会做。”

    “其实我也只是见过。”姜恭随口答道。

    “姜伯竟有这种本事,见过便能学会?”

    “老朽不才,确实有些头脑,见过便能领悟个七七八八。”姜恭仰仰头,颇有些自得。

    花锦怡不得不服,这老头总有些深藏不露的神秘感。

    “听林叔说姜伯剑术高超,我先前跟着林叔学,如今来裕州,不学恐怕要退步。”

    “原先会些。”

    什么叫原先会些,花锦怡不解,又听见他说:“后来右臂断了,左手不甚灵光。”

    “无妨无妨,那便不对打,你只需指点我即可。”

    他听了这言语哈哈大笑:“我用左手也能制服你。”

    花锦怡想起他挥舞着的小木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又想起那把没龙剑,此时被布裹着绑在包袱上。

    将剑拿出给姜恭观看,宝剑一出便闪烁出寒光,姜恭看了称奇:“此剑当真不凡!”

    “姜伯可知此剑来历?”

    “说来也巧,我曾听师傅说过,营中曾有一位将军英勇非常,舞得一把宝剑出神入化,就叫没龙,莫非是就是这柄?此剑如何得来?”

    “是一名带着鬼面具的人所持。”

    姜恭猜测道:“也许是将军身死,宝剑流落在外,如今恰好落入你手,这便是机缘,你好好珍视吧。”

    一老一少相处得十分融洽,花锦怡每日早上自觉打水,白天不是做些桌椅板凳,就是挥舞着剑与姜恭对招。

    只月余的功夫,她就能轻易察觉自己与先前有很大进步,姜恭的指点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道,就好像烈日炎炎时恰巧递上水,寒冬腊月里燃起一捧炉,总是能恰到好处,指点迷津。

    这日,她如往常一样练剑,忽而想起那时所见陆名的剑法,有几招让人眼花缭乱,又能轻易破解敌人攻势,于是按照记忆尝试着模仿。

    姜恭在一旁看着,慢慢看出了门道,问道:“你这几招从何学的?”

    “我看使那没龙剑的鬼面人用过这几招。”

    姜恭拿手摸摸下巴:“此招甚是精妙,可又有明显弊端,如果不是你记错了就是还有后招。”

    花锦怡仔细回想,当时情况紧急,天色极暗,她确实没看清也没记准。

    剑招不对就没必要再练,她不再回想,而是按照姜恭的教导继续练习,但姜恭却沉默寡言地自己琢磨了半个多月。

    这天,姜恭猛地冲出房门,张开左臂哈哈大笑,激动地转圈踱步。

    “妙啊!妙啊!”

    花锦怡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剑,询问道:“姜伯,怎么了?”

    “此招甚妙!锦怡,那剑招妙啊,快来,我教你!”

    姜恭将剑拿起,将招式拆解开来演示。

    舞完一遍,又说道:“先前还以为是你记错了,原来是要配合没龙剑才行,那柄宝剑既韧又坚,只有用它,再配合身法才能使出这招。”

    他激动地摆弄身躯,逐渐将花锦城脑海中残缺的剑式补充出来。

    确实没错,但花锦怡无法顺畅地出招,剑频频脱手。

    “此招的确更适合男子,女子力量难以支持!,但若是你能学会,便是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花锦怡更加想要学会,若是能熟练掌握,再遇到鬼面人应该能与之抗衡。

    寒来暑往,转眼过了两年,花锦怡终于可以熟练地用起陆名的那一招,剑术也更上一层楼。

    六月初九,到了花锦怡十八岁的生辰,姜恭早早说去城里一趟,待到午饭时分还未归来。

新书推荐: J*******] 财*******富 [咒回]悟的猫 JOJO[鸠占鹊巢] 生长痛 进入赛博世界后的赚钱日常 此路长白 我真是个天才 寂寂烟尘焚荆香 上位后被暗杀穿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