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二日傍晚时分,拾风雨终于能偶尔清醒片刻,直到第四日,他才能勉强动动身体。

    花锦怡悉心照料了整整两个月,直到八月天气转凉,他才算恢复个大概,虽说做不了剧烈的动作,但收收菜园子里的菜,打些水还是可以的。

    “锦怡,你来搭把手,这些菜应该还能再长几日,得浇些水才行。”

    拾风雨穿着姜恭留下的旧衣服,裤腿和袖子都短了一截,一手提着水桶,另一手抬起擦了擦汗,一脸不谙世事。

    花锦怡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拾风雨脸红,每次他唯一的那件衣服洗了,他就只能穿姜恭的衣服,真是哪哪都不合身,花锦怡只要一看他就忍不住嘲笑,害得他颇没面子。

    他咬牙切齿地控诉:“你还笑我?若不是你心疼银子不肯给我买身衣服,我用得着穿这个?”

    “这几个月给你买药把我的银子都花光了,你还要我给你买衣服?你这小子太不要脸!”花锦怡也不服气,呛他的话张口就来。

    “你这丫头才不要脸,我一个大男人衣衫不整,你还一直盯着看,真不害臊!”

    说着就用手舀起水来向她泼去。

    花锦怡也不甘示弱,跑到水缸旁边捧起更多的水去扬他。

    你来我往,两人在院子里打起水仗来,惊得鸟儿都不敢落下来,只在树梢看热闹。

    “哎呦!”拾风雨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拿手捂着胸口□□一声。

    “你没事吧?”花锦怡不敢再玩闹,手忙脚乱跑到他身边问道:“可是胸口又疼了?”

    拾风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的痛苦被欣喜替代,语气轻快,“这回看你往哪跑!”

    说完,又拿手上的水去弹她的脸。

    “你又耍无赖?!”花锦怡恼羞成怒,只能将脸埋在胸前,另一只手去抓他作怪的手。

    水将两人的衣服打湿,花锦怡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衣服贴紧胸膛,勾勒出健硕的肌肉,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垂着水珠,桃花眼笑得眯成一条缝。

    后知后觉的,她心里生出了酥酥麻麻的不自在。

    她骤然停了手上的力道,拾风雨还想打闹,力气一下没收住,拽着她双双栽倒过去。

    眨眼间,花锦怡两手被他攥着,扑倒在他硬邦邦的怀里。

    拾风雨一愣,女孩柔软的曲线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被淋湿的衣衫好像变得更薄了,她温热的体温熨烫着他,胸膛好像被灼烧了一样火辣辣的。

    他突然无师自通地品出些滋味,他想,他应该是与她生出了喜欢。

    但女孩像调皮的雀儿一样挣脱了他的手,推着他的胸膛坐起身,在他的胸口弥漫开滴滴点点的遗憾和不舍。

    “别进来,我要换身衣服!”

    女孩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屋里,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拾风雨站起身,将掉在地上的水桶放回墙角,看着房门嘴角上扬,忍不住想,秋风萧瑟,她确实应该快些换衣服,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屋内,花锦怡坐在床边,她的衣服湿得不多,拾风雨不像她一样下手没轻没重,只扬了些水洒在她的裙摆上。

    她心里有些迷茫,这两个月,她和拾风雨朝夕相处,怎么都没能瞧出他到底是敌是友,反而生出了安稳依靠的感觉。

    如果能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即使只是想想,也让人觉得安心。

    她换了一条下裙,突然有些不敢开门,他是不是就倚在门口等她,如果他要与她说什么的话,她该如何回答……

    门外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山间和煦的秋风翻舞树叶,只有鸟儿在树枝上蹦跳嬉戏。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环顾四周,入目的是拾风雨宽阔平展、线条流畅的脊背,他背对着站在晾衣杆前,正抖搂着湿透的衣服,听见开门声,他倏然转身,露出健硕的前胸。

    “砰!”花锦怡抬手猛地将门重新关好,心里又气愤又不安。

    这个拾风雨,怎么能当着她的面,那么坦然地脱衣服!

    偏偏他还在门外叫嚣:“害羞什么?给我换药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他见门还不开,心想应该是女孩子脸皮薄,也不敢再打趣,而是有心逗她,说道:“早听闻小姐不仅貌若天仙,还长的一颗菩萨心,正巧今日天色还早,能不能劳烦小姐施舍施舍小人,就带小人去城里买件合适的衣服吧。”

    花锦怡听他故意做出油嘴滑舌的样子,忍俊不禁,说道:“那你快将衣服穿好吧,本小姐身边可没有你这等野蛮之人跟随。”

    两人简单收拾,便出发去城里。

    裕州城中,街角的铁匠铺按部就班地打铁,那光头的死仿佛掀不起任何水波,花锦怡心里感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专心带他买衣裳。

    买好了衣裳,她的荷包叮当作响,只剩下一串铜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都花掉算了。

    两人坐在街边的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正吃得香喷喷的,只听馄饨摊的店主与隔壁卖饼的闲谈的起劲。

    卖饼的问:“馄饨刘,我听说你大儿子早前去投奔红羽军,现在每个月还能捎回来些银子,是不是真的?”

    馄饨刘手上的活不停,笑笑说:“那倒没有,不过我家阿响有出息,隔几个月便能攒些银子回来,上回还写了信,说是得了将军赏识,没想到这小子离开家后还真是长大了。”

    卖饼的说:“如今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家若不是女儿,我也教她去闯荡了,这么好的活计怎么没叫你小儿子也去?”

    馄饨刘有些愁容,凑近了说道:“那到底是日日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我怎舍得让两个儿子都去。”

    卖饼的摇摇头不同意,反驳道:“要不怎么你只能天天卖馄饨呢,你们全家都没有阿响一个人聪明,阿响如今能跟着将军干事儿,明日自己就能当个将军。”

    馄饨刘听了奉承,止不住得意,“我家阿响是个有出息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我刘家祖坟冒青烟了。”

    卖饼的于是说:“你看我家女儿怎么样,配你家阿响如何?”

    馄饨刘婉拒道:“我家阿响主意大,我可不敢在这事上给他做主,等他哪日回来看他意思吧。”

    看卖饼的还想再说,他连忙换了个话题,“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阿响信里还说,他们那大将军武艺不凡,虽然断了右臂,仍能打得那帮狗贼哭爹喊娘,是个真英豪。”

    卖饼的称奇,还要打听更多,花锦怡听了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问道:“令郎可说那独臂将军叫什么名字?”

    混沌刘看她二人桌上放着宝剑,猜测他们是要去投奔红羽军的江湖人,便认真回答道:“他只说那独臂将军虽然个头儿不高,但身材魁梧有力,声大如钟,威名在外,只要在阵前一吼,就能吓得对面丢盔卸甲。”

    花锦怡欣喜不已,想来这个独臂将军便是姜恭没错,又问到:“大叔可知道如今他们行军到何处了?”

    “来信时说是从河西出发,正要攻打肃州。”

    肃州就在浔州以北,是河西通往京城的要道,如今终于得知姜恭的下落,花锦怡心里犹如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想甩掉拾风雨这个尾巴,重新回到浔州去。

    拾风雨看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问道:“可是你那师傅?”

    “想来就是他没错了,我欲去往肃州寻他,此行不知还有什么危险,你才刚刚恢复,便在这里休养吧。”花锦怡想,此时先将他甩掉再说,若是他追到肃州,那她就途中直接回浔州去,也好将姜恭的消息带给花知巧。

    拾风雨不假思索道:“我本来也没什么去处,再说你一个女儿家自己走怎么行,我已经痊愈,赶路没什么大碍的。”

    他心想,锦怡对他真好,初见时他那样恶劣,被他牵连伤了腿都没有丝毫记恨,等他重伤来投奔时,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两个月,如今更是宁可自己独自去肃州找人,也不想让他奔波。

    这么好的姑娘,他更想跟在身旁护送,肃州既然将有战事,想来肯定不太平,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前往。

    花锦怡还想再说什么,他强硬说道:“不必多说,我与你一道去,就当是报你连日来照顾我的恩情。”

    花锦怡抿抿嘴没再说话,反正肃州路远,途中没准儿还有什么变故,先答应了再说。

    拾风雨心中得意,心想果然男人还是要强势些才行,女人有时口是心非,心里肯定还是想要有人陪伴保护。

    次日,两人将屋里院里仔细打扫过,出发一路北上赶往肃州。

    走了几日,这天傍晚到达一座名叫釜窑县的小县城,连日风餐露宿,两人计划到县城好好修整。

    但这县城颇为蹊跷,家家户户紧闭大门,听不见说话、看不见行人、瞧不见炊烟。

    花锦怡二人走在路上十分突兀,对视一眼,皆不知这县城搞得什么鬼,连着拍了几家的门都没人应答。

    直到路过一家门口,拾风雨听着院内似有人声,便敲门问道:“路过此地,可否留宿一晚?”

    院内的人声骤然停止,又变得寂静无声。

    他又拍了拍门,说道:“既然无人,那我们便闯入暂用一晚了。”

    说完正要推门,只听院里响起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面如黑炭、大概四十岁左右模样的妇人小心翼翼从门里向外看来。

    没等拾风雨说话,妇人急切开口道:“我得了怪病,身上长满黑癣,未免传染给你们,请二位离开吧。”

    花锦怡看着心惊,偷偷拉他的衣角,想叫他再找其他人家。

    拾风雨却仿佛不甚在意,提了提剑说道:“无妨,只需给我二人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便好。”

    妇人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将门又开了半扇,领着两人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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