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她做的香囊!

    阿菱浑身一震,霎时瞪大了眼睛,触及谢恒殊冷厉的目光才匆忙低下头。她这边心头大乱,小楼内众人的目光已经被薛彦断断续续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我不知道重芍想下毒,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在清闲居待下去,让我把她引荐给郡王,我不知道她要下毒!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二公子,二公子,你帮我说说话你帮我说说话。”

    薛彦身上并瞧不见明显的伤口,整张脸却像死人一样煞白,眼神呆滞,说着说着忽然往地上死命地磕自己的头。没磕两下就被钳住了后脖,他几乎没有挣扎,就这样呆呆地贴着地面,眼泪鼻涕血迹慢慢混在一起。

    薛彦在涪阳郡主那里已经慢慢失宠,念着旧日的情分,郡主依旧让他在周二公子手下混了些清闲的事做。然而清闲居里的客人大多瞧不上他,薛彦心中不忿,越是不忿便越怕在人前露怯,将涪阳郡主赏下来的东西挂了一身,生怕别人不知他是郡主跟前的得意人。

    重芍又是激将又是软语奉承:“你认识那样多的王公贵族,难道不能把我引荐给江都郡王吗?”

    薛彦跟重芍之间没什么情分,只是皮肉关系。纵使如此也常在床榻之上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虽然知道此事难办,却不肯在重芍跟前失了颜面,薛彦咬咬牙还是应承下来了:“我想办法让你见郡王一面,至于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重芍甜笑着:“若我得了郡王宠爱,必不会忘了你今日的恩情。”

    薛彦并不知道重芍藏着蛊虫,到最后被郡王府的人抓起来了还以为重芍真的是去刺杀谢恒殊的,两人各怀心思,竟真将这事办成了。周二在府上摆宴,薛彦趁机打着郡主的名义求见谢恒殊,说是在府里找到了南阳王妃旧年的一只镯子,想要送还给江都郡王。

    薛彦谎话编得巧妙:“郡主府上有几个仆人偷藏摆件首饰往外卖,被管家逮住了,有只镯子上却刻着南阳王府的印记。那镯子十分精巧,恐怕非王妃那样尊贵的身份不能佩戴,郡主也说大约是多年前王妃来郡主府上做客之时不慎遗失的。若真是娘娘旧物,便不该落到那些下贱的地方去,我这才斗胆求见郡王,还请郡王认一认。”

    果然,谢恒殊听说母亲旧物可能遗失在外,就抬手接过了重芍手中那只方方扁扁的匣子。薛彦正准备悄悄退到室外,谢恒殊忽然抬手将那只八宝嵌金手镯狠狠往地上一掷。

    手镯上的印记是他找匠人作假的,薛彦以为被看穿了,吓得小腿一软,正绞尽脑汁地找话开脱,却听见谢恒殊冷冷地问道:“你在镯子里放了什么?”

    重芍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暧昧不清地说了一句话,薛彦尚未听清就被谢恒殊的侍卫按倒在地,而后就是无尽的拷打和逼问。

    薛彦对重芍恨之入骨,盯着地上那件熟悉的衣裙牙齿咬得咯咯响,既像恐惧又像怨愤。

    周二无动于衷,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膝头的一根长发:“去喊茗香过来。”

    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女人站在下首,周二望向谢恒殊:“这是我府里管事的姑姑,郡王有什么话只管问她。”

    茗香面对吴福全劈头盖脸的质问脸色微微发白:“与重芍同住的女孩儿发急病死了,怕病气过给旁人,那屋子里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阿菱眉头微蹙,这话里推脱的意思太过明显,简直就差将毁尸灭迹四个字摆到明面上了。吴福全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是何地人士,何时入府?”

    茗香低着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似乎是苏州人,半年前入的府。”

    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谢恒殊眺望着楼下的荷花池,清风送来阵阵荷香,他面上不起一丝波澜:“你这地方藏污纳垢,还种什么荷花?”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侍卫大刀阔斧地去填荷花池。清闲居无人敢拦,仆役躲得远远的往这边打量,叽叽喳喳议论不休,茗香惊恐地看向周二,周二目不斜视,握着椅子的扶手坐得稳稳当当。

    谢恒殊起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吴福全落后两步,尖着嗓子道:“郡王的意思是清闲居以后不必种荷,二公子可记住了。”

    周二公子站起来送客,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郡王教诲,我自当铭记于心。”

    不知过了多久,周二才重新落座。郡王府那群留下来填池子的人尚未离开,池水被搅动得发挥,似乎小楼里的空气都渗进了泥腥味,周二动了动嘴唇:“焚香。”

    金狻猊中燎着的水合香气味浓郁,熏得小楼里的婢仆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周二的怪癖,谁也不敢说什么。茗香强忍着不适问道:“公子,这样会不会让郡王误会是我们指使的?”

    周二闭上眼:“不然呢?让他继续查下去,好查出来我让老翰林家的孙女没入贱籍?”

    重芍原本是良家女子,祖父曾在翰林院任职,奈何子孙不肖,糟蹋掉了大半家底。老翰林致仕后还乡,几房儿孙加起来没一个有骨头的,几十张嘴都靠着他那点积蓄过日子。重芍跟七八个堂姐妹挤一间屋子,白天黑夜不停地做针线供家里的男人吃穿,这样压抑的日子几乎要将人逼疯。

    周二去年往南边探访一位出嫁多年的姑姑,正巧在街上遇到了重芍。他在茶楼闲坐,一眼就看出这姑娘十分胆大——她想法设法地将一方绣帕落到一位公子跟前。

    手段拙劣,没吸引到那位公子,周二却被勾起了几分心思。一段露水情缘对周二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重芍却铁了心要跟他回京,床榻之上百般示爱。

    周二几乎要被她逗笑:“可惜我对你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也不想纳妾。”

    重芍没被他绝情的话打垮,很快就换了个条件:“不进你家的门也行,你带我到京城,我会另谋出路。”

    周二恶意满满地道:“我府里还缺个舞姬,你要愿意伺候客人,也不是不行。”

    出人意料的是,重芍只犹豫片刻便答应下来,当晚就跟着周二跑了,老翰林家丢了孙女不敢声张,对外都说是暴病而亡。

    周二猜到重芍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野心给害死,却没想到她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不觉得重芍是要谋害谢恒殊,至多是勾引未成惹怒了谢恒殊。她到底干了什么?下药?

    周二越想越觉得心浮气躁,重芍的出身必须瞒住,否则那些御史能活扒下他一层皮来。

    茗香呼吸一窒,轻轻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在过浓的香气中保持冷静。江都郡王看上去不像是中毒受伤的样子,重芍或许压根就没得手,人也死了,愤也泄了,不该再来找清闲居的麻烦。

    周二久久未言,久到茗香以为他已经睡熟过去,才忽然听到一句:“去查查谢恒殊身边的那个女人。”

    茗香答应了一声,周二挥开要给他盖披风的丫鬟,抖了抖血迹已经干涸的下袍:“她呢?”

    茗香神色扭曲了一下,干巴巴地道:“在同大公子饮酒。”

    周二冷笑:“提醒哥哥,别被她给玩死了。”

    他站起身,一脚跨过瘫倒在地的薛彦,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烧干净点。”

    茗香轻蔑地瞥了眼晕死过去的薛彦,拍了拍巴掌唤来两名健壮的男仆将人抬走。

    周二公子走到八角亭,发现自家那个蠢哥哥正醉醺醺地躺在池边,下半身还没进了水里。周二公子过去踹他一脚,见人没动静才道:“带大公子去休息。”

    亭上四周挂着薄纱,纱随风动,影影绰绰瞧不清亭内人。周二公子现在完全没兴致跟她玩这种游戏,几步走上前,盯着亭内的女人道:“是你指使重勺的?”

    女人眼角有一颗殷红似血的痣,一笑尽显风流:“我不过是看她走投无路,帮她一点忙而已。”

    周二公子:“你到底干了什么?”

    女人:“怕什么?我只是给了她一对蛊虫,好成全她对江都郡王的一片情意。”

    周二气急败坏:“你对谢恒殊用蛊?那就是个疯子,稍有不慎败露出去,咱们俩一起完蛋。”

    女人唇带讥讽:“二公子,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与我燕氏共谋大事呢?”

    周二面上阴云笼罩:“共谋大事?我告诉你,刚刚谢恒殊来找我,重芍已经死了!”

    女人眉目微微一怔:“杀了重芍并不能解蛊,只会让他们同归于尽。他如果还活着,说明他把雌虫引到了别人的身上,看来他身边有高人在啊。”

    周二火气稍稍降下来一点,微微眯了眯眼:“谢恒殊身上的蛊虫你能控制吗?”

    女人摇头:“情蛊与别的蛊虫不同,自养成之日起,它们便只受对方控制,哪怕是制蛊之人也无法左右。”

    周二公子冷笑:“看来你的算盘是落空了?”

    女人嫣然一笑:“本来我们的目标也不是江都郡王,太子殿下至今无子,东宫难道不心急么?”

    周二公子却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将燕家人引荐给太子,将信将疑地问道:“虫蛊还能治人无子的毛病?”

    女人面上添了一丝傲气:“没有什么毛病是我们燕氏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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