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时间凌晨四点半。酒过半巡，在场的人也都喝差不多了，每个人都抱着个女孩准备走了。
“你又不带姑娘出场？”发小大着舌头问。
尼坤一个多小时喝了快两瓶红酒，依旧看起来没半点醉的样子。他伸手勾外套入怀，收在胳膊上敛着。“不方便。”
发小神奇的看着他，这家伙说话居然还挺清醒，真是天赋异禀！把酒当水喝是吧？
“别别，还是带个。哪怕送你回家呢？现在还能开车？”
“我打车回去。”说着尼坤和几人点点头，开门出去。
站他身后的小高中生一脸憋屈，姐妹都鄙视的看着她。都这份上了，还能让人跑掉？真没用。
小高中生把心一横。
尼坤走到路边，臂上挂着外套，若有似无的散发淡淡酒味。小高中生从后面追上来，盯着他，突然就红了脸。“二少，我会开车。车钥匙给我，让我送您回去。”
尼坤瞥去她一眼。“不用，你回家吧。”
今夜她坐他身后坐这么久，甚至都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如今一看，这女孩拥有着双和宋茜差不多大的眼睛，但宋茜的要更温润潮湿些。再仔细看，她们的唇也都一样红红的。但宋茜的要更柔软些，像橘子软糖。
他突然怔住。
为什么拿她和宋茜比？有什么好比的，宋茜那种人……
“二少！”小高中生看他走神，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尼坤醒过神来，朝她一颔首。招到计程车后坐进去，司机问。“请问要去哪？”
他顺嘴报了家庭地址。
车速渐起。
尼坤头有点疼，按下车窗，打着旋的风从洞开的窗进来，刮的他刘海胡乱飞起。
司机在前面打了个寒战。
很冷！
尼坤朝外看去，道边载的是一排排棕榈树。已经过了花期，唯余秃秃的树干。棕榈树开的花叫什么来着？他疲倦的捏鼻梁。
“棕榈树的花叫做Victory，先生。胜利的意思。”司机在前面健谈的回答。
尼坤抬起眼来。“什么？”
司机听他问，又复述一遍。
尼坤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意识的问了出来。“Victory。”他的手无声收拢，攥紧。“Victoria。”
Victory……
Victoria……
**
首尔时间十一点。尼坤的飞机在仁川落地，立刻开机打电话。
没人接。
尼坤咒了一句，转身出了机场。开车去电视台，这时间不出意外她在跑行程。路上车水马龙，街角的教堂塔尖在大厦参差间隐现，浅金阳光下如一个童话的展开。
咣、咣、咣、是教堂的钟声到点自鸣。
尼坤心口一疼，像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抵达电视台，哪哪都没她。
不止是她，连她那几个小姐妹都不在。一起去做什么了？还是出国演出？尼坤查了查FX的最新动向，和以前没两样。
打电话给她依旧没人接。
后来尼坤才意识到，那支电话他永远的打不通了。他又打给玉泽演，要来秀晶等人的号码。对方还挺纳闷，问他要这些干什么。
他哪耐烦解释那么多？
打通秀晶电话。
那一厢秀晶鼻头红红的，神情有些倔强。“你好，哪位？”
“我是尼坤，宋茜和你一起吗？你们现在在哪。”听着他偏低的音色，秀晶突然怔住，眼泪模糊眼眶。她捂着嘴蹲下去，忍到极点的泣意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尼坤提高音量又快速问了遍。
然而秀晶只是哭。
尼坤背脊发凉，不远处灯光闪烁，车在鸣笛，大厦压顶巴掌大的天。
车身飞驰，气氛压抑。
有生以来尼坤从未用过这样死亡的速度开过车。
一阵刺耳急刹，车身停滞，轮胎冒烟，惊得门口来去的路人鸟兽散状。他弃车而下，直入医院。
电梯没来，他一下下神经质的猛按按钮，等不到两秒，改从旁边楼梯一跃而上。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过往的家属被弹开。经纪人抬起头。看一道人影从走廊尽头而来，经纪人开合了两下唇瓣，面部肌肉走向全盘扭曲。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他走到经纪人面前。从表情看是正常的，微颤语调却暴露他的全部心境。
经纪人也不知道怎么答，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去看看她吧。”
尼坤愣住。
淡淡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弥散。FX几个小姐妹看他推门进来，露娜是第一个让开的，然后是雪莉、小A，最后是秀晶。
他的目光整个被床上闭眼的她定格。
看她长发散乱，失去全部神采，虚映着那张脸苍白的吓人。瘦瘦小小的躺在哪，腹部包的一层又一层。那么厚了，却还有星星点点的液体在纱布上慢慢渗出。
他楞住。
忽然赶到她身边。握紧她垂下的手，一齐帮她用力搓着，哈气暖着。“为什么不把暖气开高点！她的手很冰，她很冷啊！”
秀晶突然捂住嘴，眼泪掉下。
小A拿出遥控器默默往上加了几度。
“不够不够，还不够暖。”
小A无法，只得往上加，直至到顶。三十度，没法再加了。
“很快就暖和了，没事了没事了。”他双手合力帮她搓着，干脆拉开外套，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没事，你会没事的。”
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尼坤神色有些慌。“医生呢！为什么医生不在这？”
没人能回答他。
尼坤眷念的看了她一眼，一把拉开门。“为什么不给她止血！她还在流血！”
医生就在门口，和经济人站在一起。
“对不起。”止不住了。从昨夜迄今，病人已经和死神搏斗近十个小时。不是不想，是她太累太疲倦了。
他只是医生，不是神。
“去给她止血啊！去啊！”他捏起医生衣襟，音量提高。
然而医生除了对不起，实在说不出别的，经纪人也不忍心了。“够了尼坤，他尽力了。”
“够了？”
他冷笑。松开医生，回到病房将软软的人抱起。她失温的厉害，唇色很淡，生命的流逝像源源不断的流水，斩不断，切更流。
“你干什么？”小A拦他在门口，可根本拦不住。
经纪人本来难受的紧，门一开就愣了。“你干什么？要把她弄哪去！宋茜现在根本经不起！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死……”
“住口！”尼坤瞪他，不让他把那个死字说出来。
“把她放下来！”经纪人寸步不让。
“为什么不让我带她走？一直在这呆着起什么作用？再去别的医院看！这里看不好就换一家！”
“你疯了！她现在怎么能动！”
尼坤依旧瞪他。“你们骗我对不对？你们合着伙骗我对不对？”
经纪人懵了。“你在说什么。”
“骗我的吧？”他看向怀中静静的，仿佛睡着的宋茜。“又耍我对不对？你耍了我一次又一次。看我失态觉得痛快吗？”
“你说什么啊？V姐是在机场……”小A直觉想告诉他一切。然而尼坤根本听不入耳，只紧揽住失去知觉的她，眼底的执拗浓到化不开。
“为什么总是耍我？折磨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开心？”他的唇贴在她微凉肌肤上，用祈求的语气。“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