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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水吟吟一夜未归,水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下人。一听见水吟吟气势汹汹地回来了,立刻围上去堵住了她的去路。

    管家老赵道:“小姐,单公子,这怎么一晚上没回来,老爷可急坏了。”

    “赵叔你们谁也别拦我,我找我师兄算账!”

    水吟吟气血上涌咳了几声,单子安立刻上来扶住道:“娘子切莫气坏了身子。赵管家,高大人在府上么?”

    水吟吟听见这声“娘子”,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高大人公务在身,昨晚就回去了。老爷等着小姐和单公子呢,快进去喝口热茶再说。”

    正说着,水千山从后面走过来,身旁跟着个小厮。一开口,声音直直地砸过来,将人群劈成两半。

    “彻夜不归想做什么?”

    “爹你怎么没上朝?”

    “哦哟,小姐你不回来,老爷怎么能放心走啊。”老赵道。

    水千山没回答,看了一眼单子安。原本颇有些责怪,见两人依偎而立,神色又和缓了些。

    “进去说罢。”

    水千山转身拍了拍通风报信的小厮:“以后去我房中做事。”

    小厮忙不迭答应了,跟在水千山屁股后面,被老赵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滑头东西!”

    “爹爹,师兄下手太没分寸。幸亏女儿亲自去看了一眼。那人已经皮开肉绽了,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万一出了人命传扬出去,岂不是毁您清誉!”

    “此事另有隐情,女儿家的不要过问。倘若心里不安,爹爹再差人送些东西慰问便是了。”

    “什么隐情?要是他办得光明磊落,又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存心草菅人命,拿我当三岁孩童糊弄,直说便罢!我只知道理在那里,做任何事都是得讲理的!”

    “娘子稍安勿躁,容我同岳父说明。”

    单子安使眼色示意她噤声。水吟吟见单子安神色中颇有几分谋划,知道他脑袋里许是有什么鬼主意,便不再多言,等他开口。

    方才谈话中,水千山明显护着高行远。甚至此事可能就是他授意高行远去做的。若他们真有事情要查钱晓白,又恰好知道水吟吟常去找钱晓白这一桩,公私并算,下手重些自然很合理了。

    虽然钱晓白被爹娘认作了干儿子,但只是在家里摆了几桌酒,并未宣扬。这呆瓜出去了也从不对外人提。处置毫无身份的草民,在岳丈那里估计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所以,自己话得说到位,得让他们知道钱晓白很重要——若有个三长两短,单家不会坐视不管。

    “岳丈,昨晚小婿说过和此人有几分交情。其实钱某在小婿家中长大,是我朝夕相伴的书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后来还被家父认作了义子。故昨日听高大人说打了他,小婿也焦心万分,今早去看伤情确实很重。不管岳父大人所说的隐情是什么,小婿敢以性命担保,我兄弟为人清白,绝不可能做违背法纪之事。还请岳父明察。”

    水千山语气缓和下来,道:“我明白了。贤婿,此事你们别再过问,孰是孰非我自能明辨。今日留下用过午饭再回去罢,有劳你照顾吟吟了。”

    午后,单子安喊水吟吟到后院散步。

    “你还气你师兄吗?”

    “难道你不气?”

    “说句实话,这也就是在你家府上,我忍着是为了彼此体面。若不然,姓高这小子早已吃不了兜着走!”

    水吟吟想起方才吃饭时,余光看见单子安手在膝上攥紧了拳头,便知道他此刻说的都是实话。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昨天他敢滥用私刑,我也有的是办法叫他自食恶果。叫你出来,主要念着他是你师兄,我问问你的意思,好拿着点分寸。”

    “不必拿着什么分寸了。他先动手打人是他不对。只要不落得残废,受点皮肉之苦我绝无意见。”

    单子安瞠目结舌。“...我是打算整他,倒不至于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说罢,他与水吟吟耳语了一阵。水吟吟先是点头,然后忍不住“噗”一声,咯咯笑起来。

    “解气么?”

    “嗯!”

    “那你要和我拉钩,发生什么都不能出卖我。”单子安伸出小指:“比如,这件事除了伯清和谢姑娘,任何人都别说。还有,别为了保护那个真的乌龙,反倒拿我狸猫换太子抓去见官去了。”

    水吟吟愣了片刻,道:“我根本没这样想过。”

    “你真没想过?把我抓了,这桩婚事就直接黄了,你又保护了他。一举多得的买卖。”

    行走江湖这些年,处处小心早已成了陈年旧疾。单子安并非不相信她,只是想到了就无法安心,总得问出口确认才是。

    “就算我讨厌这桩婚事,可那毕竟是父母之命,我何至于为了不想嫁就害你性命?况且你和钱公子那么要好,若我拿了你去,钱公子岂不是恨我一辈子?”

    单子安对这话深以为然,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水吟吟冷笑道:“本以为纵使无缘,至少可以做朋友。我自认对公子没有半分遮掩,想不到你却这样看我,认为我如此歹毒。今日若无事就请回罢,不送。”

    水吟吟不容辩解,快步离开。单子安心里清楚,只有真心在意自己才会这么生气。看来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有一寸位置了。他不由高兴起来。这高兴带到了晚上,带回了自家的餐桌,让单敬源瞧着十分奇怪,终于一筷子抽在单子安手背上。

    “竖子!吃饭便好好地吃,傻笑什么!”

    单子安笑得更开心了,摇头道“没什么”。单夫人替他说:“昨儿去找水家小姐,今天又被人家留在府上用了饭。怕是心里欢喜着呢。”

    单敬源没有好脸色:“水家那丫头宠得太过,若不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我是绝不会让你娶她的。你也别觉得当了相国府的姑爷,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官的比咱们精,绝不会做亏本买卖。别管外面风言风语,更别把姿态放低丢了咱家脸面。记住了么?”

    单子安点头应了,问道:“爹。我上次在路边遇到一个江湖术士,算到我这桩亲事,说是八字所定,天赐良缘。这是真的么?”

    “是有这层原因。其他的,日久见人心,还需你成亲后慢慢体会。”

    单敬源碗筷一搁,匆匆起身穿好衣裳,母子二人便知道他要去看顾钱庄生意了。他素来是坐不住的。刚随商队去西北回来,没一顿饭的功夫就又要奔忙,精力永远使不完。

    单夫人道:“钱庄一切都好,何不再歇息两日?”

    “今日我去景德楼看过,叫老钱把景德楼的账本取回来对了一遍。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看老爹的反应,问题应该不大。单子安想。虽然爹在自己面前永远板着脸,但听口气这次应该逃过一劫。故立刻起身卖乖说要陪同前去,单敬源摆手拒绝。“今日带老钱去景德楼,他去伯清店里看了看。发现没开门,人也不在家。伯清哪去了?”

    “他同我说去城中朋友家里小住几日。没什么大事。”

    单敬源点点头,“他书坊经营得如何?”

    “生意很好。”

    “再见到他,喊他回来同我们聚聚。他爹娘平日脱不开身,我和你母亲也很想念这孩子。”

    “诶,是。”单子安应道。

    半个月后,刑部高大人应邀到景德楼吃饭。掌柜的单子安亲自进房,毕恭毕敬送了宾客每人一例“鲍翅丸子羹”,说新菜品滋味甚好,请诸公品鉴。众人用后果真赞不绝口。可是席间没多久,高大人便开始频频出虚恭,闹得十分尴尬。后来有人说,高大人当晚回府便病倒了,彻夜无眠,止不住去茅房,次日连朝也无法上了。叫郎中来看,说是吃坏了肚子,像服用了巴豆一类的致泻之物。此事传遍京城,一时成了官员之间的笑料。

    单子安后来包了许多点心与补药专程上门道歉。称自己排查后,发现做汤的小伙计包丸子填花生馅时,不小心包进去一颗巴豆。巴豆和花生长得像,小伙计家里开药材铺,一时从口袋里带进厨房也没发觉。如此一番辗转,这巴豆当晚恰好就盛到了高大人的汤碗里,因而坏了事。自己愧疚万分,请高大人见谅。

    高行远倒没说什么,毕竟也没有气力。单子安去看他时,平日长身玉立的样子早已荡然无存。整个人拉脱了水,腰细了一圈,脸颊深凹下去,两个眼圈都成了青黑色。他妻子扶他起来,竟坐也坐不直了。

    单子安强忍着从高府出来,刚上车就放声大笑,心情颇为畅快。

    高行远未必不知道他单子安是有意的。但知道了又如何?当日在水府,自己已经同岳父说得清清楚楚了,钱晓白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不会坐视不管。

    总归,岳父肯定会知道自己是有意。高行远若想追究,岳父肯定会劝他算了。

    巴豆这东西,吃多了会害命,但是一粒半粒的拿来整人是最好。既叫人吃了苦头,又不会留什么病根。

    事情传到水吟吟耳朵里,又被她告诉给了谢小红。谢小红听完笑得前仰后合,回到店里转述给钱晓白听。钱晓白一面笑,一面又担忧少爷可会惹上麻烦。

    “单大哥那么机灵的人,肯定不会引火烧身。”谢小红又跑出去,抱回来一个鸟笼子:“水小姐听说你好转,执意要把这只鸟送来给你解闷。你读书多,给这只鸟取个好名字吧。取完了我好回她,不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是那只紫蓝色羽毛的神气的大鹦哥儿,逛鸟市那日钱晓白看上的鸟儿。虽然看起来样子跋扈,但是一挂起来还挺乖巧,不吵不闹。

    “要不还是给水小姐送回去吧。”钱晓白认真道。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它的吗?”

    “店里已经有两只鸟了。”

    “你说升官发财?切,那对小鸡崽子,毛都没长齐嘞,还整天在后院咕咕哒,弄得到处是鸡屎味。等这段时间照顾完你的伤,我就把它俩弄走,省得破坏你这的雅趣。”

    钱晓白坐在柜台里,忽然看见水吟吟出现在谢小红背后的门口处。大概一直听着两人说话。

    自从受伤后,水吟吟隔几日就来探望,伤药,补品之类送了许多,每次都叫檀儿送进来,非要看着他收下才肯走。偶尔她送这些东西来时会附一封信。但自从那日知道水吟吟对自己有意之后,钱晓白便只字不再看,放在柜台里拆也不拆。

    其实他从未如此辜负别人的好心,有些于心不忍。但一直回应而不拒绝,也许才是真的伤害了水小姐。自己和她完全不可能,何况自己心有所属。

    “我并不觉得困扰。世间之事都得讲先来后到,我已经养了升官发财,虽然有美中不足,但吵吵闹闹总是很开心。那天我留意这只鹦哥,其实是因为我想起了曾经府上豢养过的一只鸟。它初到府上时,和这只鹦哥一样漂亮神气,但整日关在鸟笼子里供人取乐,没过一年就郁郁而终。我想让这些生性自由的鸟儿复归于林,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留下它们也许取悦了我,却实在不负责。”

    水吟吟神色怔了怔,有几分暗淡和失落,却转而抢白道:

    “钱公子此言差矣。你认为鸟该回到林中,认为那叫做自由,其实那只是你认为它该呆的地方。难道就没有鸟是天生已经厌倦了丛林的么?它若喜欢这儿,把它放回空中让它漫无目的地飞,岂不是另一种残忍?”

    “水小姐?”

    “我可以留下它。但方寸之地,容不下更多东西了。小可的意思还望水小姐明白。”

    “便请钱公子留下它罢,我是不会将它收回的。我走了。”

    谢小红一知半解地听两人对话,看见水小姐走了,也明白过来水小姐是被钱晓白伤了心,赶紧跟上去送。她跟在水吟吟后面也不知说些什么能够宽慰,半道水吟吟停下来:“就送到这里吧。近日麻烦你了小红姑娘。”

    谢小红呆呆目送水小姐离开,觉得自己的小鸡惹了钱晓白和水吟吟之间闹别扭,心里总不是滋味。

    原本听到高行远吃了亏应该开心的,谢小红却又闷闷不乐起来,一天都没再主动和钱晓白说话。

    那只鹦哥也没和新主人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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