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度陈仓2

    勤政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张德就倒在血泊中,睁大眼睛看着祁漠炎,不久后断了气。

    祁漠炎将带血的剑往旁边地上一扔,冷冷吩咐旁边的侍卫:“拖出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侍卫应声之后,便立刻上前三两个人,一个拖着他的双臂,一个抬着他的双腿,将张德拖出了大殿。

    地上的血迹一直蔓延至门口,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

    兵部尚书赵信刚好走进来,沿着一条血流往前,每走几步心都寒凉半截,冷汗簌簌直冒。

    祁漠炎背对着门口,仅仅是余光中瞥了一眼,便已感知背后所站之人便是赵信。

    他依旧背着手,似乎刚刚勤政殿什么都没有发生,平静如一潭死水。

    “赵尚书,不必惊讶!”他此刻的声音又显得极度柔和:“我早就说过,只要有我在,这西蜀江山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觊觎。若是有人胆敢有有反心,这就是下场!”

    赵信当即单膝下跪,拱手恭敬道:“丞相大人,下官对西蜀绝对忠心耿耿,亦对丞相别无二心,天地可鉴,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祁漠炎闻言,微微有些发笑。他不置可否,缓缓转身看了看赵信,却换了一副平常时分极度温和的神色,上前将赵信搀扶了起来。

    “赵尚书,你这就多礼了。咱们级别也相差无几,我当不起你这大的礼!只不过,眼下确有一事,需赵尚书倾力协助。”

    赵信当即低头俯身道:“丞相大人尽管吩咐,赵信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祁漠炎对赵信的态度十分满意。他不露痕迹,心间盘算稍许,接而转过身漫不经心问他:“我记得赵尚书有一胞妹,曾被封为东宁郡主,嫁给了如今的东夷王?”

    “这……”

    赵信的确有一个亲妹妹,叫赵璘,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远嫁东夷,平时联络甚少。如今,祁漠炎却突然提起这一茬,赵信的直觉告诉他,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但是,这件事偏偏满朝文武皆知,他不敢撒谎。

    “回丞相,确有此事,只是……”

    “赵尚书不必担忧!”祁漠炎看出他的忧虑,当即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令妹是巾帼英雄,为了国家大义,牺牲了个人幸福,是非常值得我祁漠炎钦佩之人。我定不会在她身上打什么坏主意的!”

    “哦,哦……呵呵呵”赵信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祁漠炎:“那,丞相是有何要事,有用得着家妹的地方?”

    “不!”祁漠炎道:“我是有用得着赵尚书您的地方!”

    赵信不解:“还望丞相大人明示!”

    祁漠炎绕过赵信的左侧,缓缓走到他身后,看了眼勤政殿外石阶向天外延伸,整个西蜀江山,在这暮夏的晨雾当中若隐若现。

    他曾经答应过阿鸢,一定要替她守护整个西蜀!

    沉吟片刻,他悠悠然道:“西蜀与南齐开战,已经七月有余了吧?”

    赵信想了想,答曰:“嗯,从二月到如今,确有七月之久了。”

    祁漠炎接着道:“我曾以为,就萧北南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过是曾经西蜀的一个质子,跟他交锋必定不会废吹灰之力。未曾想,这一战,竟然如此吃力。眼下,竟然还被萧北南逼迫至此,要我以西南三州作为南齐退兵的条件!”

    “丞相应了?”赵信试探性地小声问。

    祁漠炎有些震惊:“赵尚书缘何得知?”

    他听得赵信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很快,又抬头坚定道:“若非如此,丞相大人也不会散朝后单独召见赵信,而刚刚跟赵信提起胞妹,定应该是丞相心中,早有了计策。”

    祁漠炎闻之,蓦地一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赵尚书不愧是西蜀的中梁砥柱,果然是老谋深算。没错,我的确答应了萧北南的条件。但是,我这不是要跪地认输,而是要请君入瓮!”

    “丞相大人是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祁漠炎暗自点了点头,转头拍了拍赵信的右肩:“赵信啊,这艰巨的任务,可非你莫属。”

    两人的谈话,又一直延长至午时。直到炽烈的阳光已经照的大地有些火烧般炎热,赵信才伸手遮在眼前,面色凝重地从勤政殿走出。

    祁漠炎想要假意割地,实则连横这一策略,他是明白的。只是,真的要像他说的那样,将消息散布出去?若是如此,那漫天之下的唾沫星子飞到益州皇城里,他祁漠炎能承受的住么?

    还是,他这么做,其实别有用心?

    他回头看了眼尚未关闭的殿门,眉头微微蹙起,垂眸思索了稍许之后,转身走下了这百步台阶。

    *

    三日后,西蜀要割地求和的消息不胫而走,西蜀举国都知道了此事。而西南三州,就包括了桑州。

    桑子渊得知此事,气的身子直抖。过去不管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公不正,只要是能为西蜀好,为黎民百姓好,他宁肯退让一步,不和他计较。

    而今,他这分明就是要拿整个西蜀的江山社稷开玩笑!

    桌案上堆了许多案卷,桑子渊却足足愣神了好几个时辰,通判大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刚要上前劝慰两句,桑子渊却猛然站起身来。

    “你来得正好,这些,那些,还有以后的一些,都交给你了。我要去趟桑榆镇!”

    “你……你又要告假?”通判望了望已经堆了两天没有动的案卷,有些焦虑:“这么多公务,你怎能这个时候离开?”

    桑子渊的眼神却异常坚定:“这一趟,我非走不可。那个疯子,若不赶紧制止他,指不定以后西蜀会跟谁姓呢!”

    话音刚落,他已经推开通判疾步走出了府衙书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通判此时是什么心情,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要说桑子渊不靠谱吧,这些时日他的确将桑州大小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任何疑难杂症在他手里都能轻易化解。

    可若说他靠谱吧,他做事总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一个脑袋三个大!

    他今日之神情,看上去倒不像是假的,难道事情真的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可是,若是如此,他不是应该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才对吗?为何却要去桑榆镇这个旮旯?

    通判缓缓坐到他的座位上,久久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摸着胡须兀自思索良久,尚不得解。

    桑子渊这个时候,却早就已经踏上马背,缰绳一扬,朝着桑榆镇的方向驾马疾驰而去。

    祁漠炎的危险行为,他就算是掉了脑袋,也一定要阻止。

    马蹄微急,一路扬起尘埃漫天。桑子渊顾不得太多,任自己的屁股在马背上被颠簸地很是难受,他依旧狠命地将缰绳往马背上抽打。

    马儿跑得很是卖力,却耐不住身上的痛开始长鸣,桑子渊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轻抚着马头道:“对不起宝儿,这次算我苛待你了,但我等得起,百姓们等不起,你要是累死了,我就当你为国捐躯,把你给厚葬了,绝不吃你的肉昂?”

    途经一个岔路口,往西便是桑榆镇方向,而东边,便是上次桑子渊和傅珹歌踏入荡齐寨领地救阿鸢的山地。

    桑子渊刚驾马走到这岔路口,感觉在东边方向处,正好也刚刚疾驰而过一匹马,干涸的路面尘土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落地。

    他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往东边看了看,甚至马蹄的方向也欲往前行进。片刻之后,他却忽而清醒过来,自己打了自己的右脸一下。自语道:“桑子渊你在干嘛?这个时候怎么能分心?还是去桑榆镇找阿芊要紧!”

    他再度望了一眼前方,毅然将马头挪回正轨,又一次策动缰绳,往桑榆镇方向赶去。

    而在他曾经瞩目的方向,刚刚骑马经过的人,正是傅珹歌。

    前些时日,他决心召集旧部人马,和萧凛一起回南齐,和胡络布展开正面交锋。然而,当他一次次发倾城烟之讯,却始终没有得到萧凛的回应,飞鸽传书也是原封不动被退回。

    萧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傅珹歌心里没底,于是索性书信一封,直接离开了桑榆镇,独自前往荡齐寨找萧凛。

    却没想到,刚好在这个岔路口,和疾驰而来的桑子渊失之交臂,完美错过。

    傅珹歌火急火燎赶赴荡齐寨,可还没到寨子门口,他的直觉便让他倍感难受。昔日,他和桑子渊在几里之外扎营,尚且能够感受到荡齐寨内的风吹草动,而如今,都已经在寨子门口不远之处,他却只感觉一阵冷清。

    甚至……甚至有股莫名的死寂!

    傅珹歌不敢过多臆想,他扬鞭加快马匹的脚步,终于在不久后来抵达荡齐寨。

    然而,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的心彻底如同冬日寒冰。

    昔日的岗亭,如今旗帜东倒西歪;昔日寨门口值守之人,如今早已成为几具冰冷的尸体,尸体在高温之下,早已经腐败不堪,发出一阵阵难闻的恶臭。在那些腐烂的□□上,还有不少蚊蝇时而停歇,时而四处乱飞。

    傅珹歌面色凝重,脚从这些尸体之上凌空踏过,朝寨子内疯也似地飞奔而去,赶忙在众多同样腐烂的尸体里寻找着萧凛的尸身。

    曾经威风一时的荡齐寨几百号山匪,如今早已全军覆没,按照这个形势推测,萧凛一定凶多吉少。

    然而,当傅珹歌一个个忍着恶心翻过那些尸首检查了整整两遍,却依旧没有发现萧凛。

    他前山后山,凡是有可能的角落也都去寻找了一遍,结果如出一辙。

    萧凛就这么不见了?!他是在这血雨腥风中逃脱了,还是?被人掳走了?

    怀着心中的疑问,傅珹歌抬头再次看了眼这漫山遍野的尸体。他费尽周身之力,忍着奇臭无比,将寨子内外所有之前的弟兄们,全部拉归到一起,堆放在柴房的柴火堆上,最终扔下了一把火,将荡齐寨化为一片火海。

    火海中,傅珹歌毅然背过身,眼睛翕合间脚步坚定地离开。

    而背后的荡齐寨,火势越来越旺,方圆几十里,甚至都能看得到滚滚浓烟升起。

    正在驾马狂奔的桑子渊,不觉间瞧见路旁的行人都依在一起,指着他身后的上空面露疑惑和惊讶,指指点点说些什么。

    桑子渊也忍不住回眸,马蹄忽而停了下来。

    那个方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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