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巴掌

    祁漠炎一如既往步履如风,回到县衙便迫不及待地去阿鸢房里找她,同时还不忘吩咐陈元安排回程。

    这个地方,他一天也不能让阿鸢在待下去。什么桑榆镇?什么织锦坊?他必须尽快将阿鸢带回本来属于她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当祁漠炎急急忙忙冲到阿鸢房里,目光扫过房间却空空荡荡,人影子都未曾见着。他顿也没顿,调转头脸色愤然地奔向傅珹歌的房间,却还是扑了个空。床上的被褥被换成了崭新的,叠放地整整齐齐。

    祁漠炎瞪大眼看了看床上,怒火瞬间攻入他的脸颊,攻入他的眼眸。突然间,他发了疯似地怒冲上前,狂暴地将那叠好的被褥、枕头掀得一地都是。

    “大人……”

    陈元紧张地望着祁漠炎的后背,看不到他此时红得像只愤怒兔子的眼眶,但从他紊乱的呼吸声却能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苦闷。陈元虽有心疼,却无法劝慰。

    祁漠炎轻声问:“陈元,你说,阿鸢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不是就快要失去她了?”

    “不……不是这样……”陈元嗫嚅着,心里想不住更好的应对之语。

    “不是?!”祁漠炎反问了一声,终于慢慢转身将红肿的眼眶对准陈元。

    他指着空荡荡的床上,自嘲地笑了笑:“我和阿鸢自小青梅竹马,我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可她认识傅珹歌才多久?半年多!半年多她就能对他如此亲密,如此关切?现在,连离开都不让我知道……”

    陈元实在不忍心看他难过,便上前一步试着劝道:“丞相大人,我觉得……会不会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公主殿下没来得及跟您说。您先不必过度烦忧,我这就出去问问。”

    说罢,他立马走出房门,逮着衙役们一个个细细地询问阿鸢的去向。

    这时,之前负责打扫房间的丫鬟正好端了盆水走进来,看到祁漠炎一个人低垂着头坐在床边发愣,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水盆走过去,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祁漠炎。

    祁漠炎诧异地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她手里的信封问:“这是什么?”

    “回丞相大人,这是昭陵公主让我转交给您的信。她说县衙住着不太习惯,今日就搬回桑坪村去了。如果您有事,可以去小院寻她。”

    祁漠炎当即抽回她手里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便冲了出去。

    陈元还在拉着衙役问话,身边一阵风掠过将他的发丝从后拂到前方。陈元吃了一惊,定神一看,竟然是狂奔着像头黑色猎豹的祁漠炎。

    “丞相大人!”他一边呼喊,一边推开衙役追了出去。

    县衙去桑坪村的必由之路途经闹市,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祁漠炎就在人来人往中寻找着缝隙插过去。

    陈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白色骏马,在身后追了祁漠炎一路,好不容易追上祁漠炎时,他都已经快跑到镇子口了。祁漠炎接过陈元递过来的缰绳,一翻身上马继续朝桑坪村奔去。

    看着他策马扬鞭总算是出了镇子,陈元这才叉着腰松了口气。

    *

    自从傅珹歌出事后,阿鸢和桑槿已经很久没有回这个土屋小院了。

    这一次因为桑元征特意嘱咐,家里的家禽家畜,蚕虫和狗,都被他特意安排人好好照看着。

    不但如此,当阿鸢扶着傅珹歌跟在桑槿身后开了柴扉门走进院子的时候,有一刹那差点以为自己回错了家。

    院子还是原来的土屋小院,可景致已经今非昔比了。放眼望去,整个院子被完完全全修整了一番,院子里放了许许多多盆栽的花草,看上去如春日再临。

    他们慢慢走进屋子,祁漠炎和傅珹歌两人对决时被砍坏的家具已经全部被换成了崭新的,甚至添了不少贵重的摆设。

    从外面看,这还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屋,但走进去,已经俨然变成了一个精致美好的小院。

    阿鸢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在桑槿的帮助下将傅珹歌扶到了他的床上躺下,两人又各自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间。

    桑槿刚开始面对此情此景还挺开心,在院子的各个屋子中间奔来跑去。可忽然间,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变得忧心忡忡。

    “阿鸢,虽然一直知道你是咱们西蜀的公主,可真到如今真真切切叫你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之前的那些日子,好像梦一样虚幻,感觉就像泡沫一样一伸手就会破。”她上前握住阿鸢的手,眼里满含着热泪:“阿鸢,你是不是很快就要跟祁丞相回去了?”

    傅珹歌房间的门没关,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经意间听到门外桑槿的话,注意力忽而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掀开了自己的被褥,小心地从床上往下挪动,慢慢靠近门口,仔细地听着她们俩人的对话。

    阿鸢摇了摇头,长呼了一口气道:“或许有一天会离开,但不是现在。阿梓怀了身孕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织锦坊刚刚有了起色,北韩那条线也才刚刚才打通。接下来还要继续招募绣娘,把锦绣会成立起来,做出整个西蜀最好的绣锦。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何况……”

    她想了想道:“父皇已经不在了,他膝下本无皇子,我一介女流之辈也不适合主持朝政。若是漠炎哥能够治理好西蜀,让他做西蜀的王也未尝不可。”

    “你就甘心把整个江山拱手让给他?”

    “不是让,是禅!江山不是一个人的江山,而是天下人的江山。谁有能力,谁就可以做这个江山之主。我相信父皇在天之灵,也会支持我这个想法的。”

    “可是……”桑槿皱眉看着阿鸢,“你确定祁漠炎丞相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嗯?你何出此言?”

    桑槿道:“西蜀和南齐之前就历经了许多战乱,眼下本就不应再兵戎相向。可是他却一意孤行极力主战,让百姓饱受了半年的战乱之苦。就说这一次,他竟然还答应割地求和。我不认为,他可以做好这个西蜀的王。”

    阿鸢听得一笑:“阿槿你现在倒是挺有见地!不过,桑子渊不是已经确认了他割地求和是假,实则另有打算么?既然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当初说的要守护西蜀江山,他可以做到的。”

    桑槿眉头紧紧蹙着不放,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担忧,她自认为一个人是好是坏自己还是能分辨清楚一二,这个祁漠炎或许根本就不像阿鸢想象中的那么好。何况,陷害阿城的事儿,他的嫌疑还没有洗脱掉呢。

    她张了张嘴,本还想说几句,这时一声急促地马蹄声却从门口传来,没多少功夫,祁漠炎就已经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两人跟前。

    他一见到阿鸢就紧握住了她的双臂,身子微微倾向她面前,紧紧盯着她如灵泉一般的双眸,又急又气地环顾了一下院子问道:“阿鸢,你怎么又回这个地方来了?”

    他放下左手,右手却顺势滑下去握住了阿鸢的手,一边朝柴扉门外走,一边道:“跟我回去!”

    阿鸢利用脚步的阻力停了下来,顿在院子中央,祁漠炎疑惑地回头望向她。

    “漠炎哥,我以前一直都住在这个地方啊!”

    祁漠炎也紧蹙着眉,手却丝毫没有松开:“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不知道你身在桑榆镇,这才让你受尽了委屈。现在我找到你了,我必须带你回去。阿鸢你放心,我已经命陈元安排好了一切,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立马回宫去。”

    “我……”阿鸢吞吞吐吐着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祁漠炎两眼一瞪:“为何?”

    阿鸢趁着这个时候挣脱开了他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原地徘徊了许久,才缓缓转头对他道:“西蜀与南齐之战还在继续,萧北南如今占据上风。如果我还活着的消息被他知道的话,我怕他会孤注一掷重提和亲之事,以此吞并西蜀。况且,我还有些事没有完成,也不方便回京。”

    提到和亲,一些回忆瞬间涌上心头,祁漠炎眉心一紧,面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半年前,若不是因为和亲,他和阿鸢才不会被活生生拆散,至此天各一方。这一切是他的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萧北南。

    祁漠炎恨萧北南,他不应该觊觎阿鸢。这种恨,让他宁愿倾尽整个西蜀之力,也要与南齐抗衡到底。

    听阿鸢如此说来,祁漠炎忽而也理解,为什么阿鸢明明好端端地活着,却始终不肯回到京都,也不肯与他联络,甚至让整个西蜀的百姓都相信她真的已经死了。

    可是,若她不回去,她在此地的安全也没办法保证,他也不会放心地回去和萧北南继续斗智斗勇。

    祁漠炎深思熟虑了良久,还是没有放弃要带她回去的念头:“阿鸢,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证整个西蜀朝堂,没有人胆敢再提和亲之事。若萧北南执意如此,哪怕拼尽所有,我也会不会让他得逞的!”

    “拼尽所有?”阿鸢难得嘲讽似地一笑,八字眉一扬反问到:“你拿什么来拼?你是不顾西蜀百姓的死活了么?我只是一个人,可西蜀有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仰仗着朝廷给他们带来和平和安宁,你却为了我要毁掉他们所有的希冀,是这样吗?”

    “不!阿鸢,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祁漠炎有些慌了,“我只不过想要守护你,守护西蜀,我并没有不顾百姓死活。阿鸢,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让你留在我的身边。”

    他伸手揽过阿鸢的肩膀,用力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好似自己力气稍微小一分,她都能从自己手上溜掉了一般。

    阿鸢听到祁漠炎的呼吸变得厚重,他语气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对她的忠诚和爱意:“阿鸢!阿鸢你跟我回去好不好?阿鸢!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阿鸢!”

    阿鸢被他紧紧锢在怀中不能动弹,余光中却瞥见左侧房间门口,傅珹歌扶着门框红着眼看着他们。发觉到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后,便默默转身,将房间门关了起来。

    阿鸢用力想要用力挣脱开祁漠炎的怀抱,他意识到她的抗拒后,却反而变本加厉地用力抱她。

    “漠炎哥……漠炎哥你先放开我……”

    祁漠炎瞥了一眼傅珹歌的房间,透过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知道他此刻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依旧躲在门后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喃喃道:“阿鸢,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言罢,他忽而回头捧起了阿鸢的脸,粗暴地去吻她的唇。阿鸢被吓呆了,奋力扭头躲避他的吻,他却拼了命地追着她脸的方向,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傅珹歌在门后听到动静,气的咬牙切齿,回头刚要拉开门栓,就听到“啪”一声脆响从院子中传来。

    阿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祁漠炎惊诧地摸着自己的半边脸,这一刹那,吵闹的小院中忽而静谧了起来,连风吹动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谁能想到,一直在旁边看着未置一言,但实则已经忍气吞声很久了的桑槿,不知什么时候被注入了满腔的勇气,二话不说上前用力拉开祁漠炎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刮在了他的脸上。

    祁漠炎半天没有回神过来。

    毕竟,整个西蜀上下,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他动手。

    桑槿却根本不惧,叉着腰呼着气朝他怒吼道:“你再欺负阿鸢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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