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己虽与莫离有过亲密关系，也曾互相许诺终身，却好像，根本不了解他。

    自从那日与殷枫华聊过后，霁月的心中更加纠结了。

    关于莫离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十三岁时就跟父皇上了战场，那之前，他在哪里出生？如何和父皇相识？又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呢？

    莫离……

    以前，她以为对于莫离来说，自己只是父皇临终时交给他的一个承诺，他爱上自己，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这个承诺。

    所以，只要忘记了自己，他就可以不被承诺所束缚，自由自在的去过想过的生活。

    她万万没想到，她就是他的一切，他想要的只有她。

    可是，她突然从脑海中消失了，他找不到她了，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换取解药而行动的，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莫离蜷缩在一间阴冷的小黑屋中，这里是他在琅嬛阁的栖身之所。

    空间狭小，陈设简单，只有床，一把桌椅，像监牢一样。

    由于上一个任务他完成的不好，惊动了官府，阁主没有按时给他解药。

    距离上一次服用解药，已经十天了。

    内腑翻涌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不已，脸色青白，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嘴唇上全是咬出来的伤口。

    好疼。

    他的双臂徒劳地圈起来按进腹中，身子弯折，试图缓解这钻心噬骨的疼痛。

    可根本没用，好不容易忍过一波，下一波很快又会到来，上腹剧烈的疼痛牵扯小腹胞宫处也闷疼不止。除了痛，还有强烈的恶心感。

    大量出汗让他有一些脱水的症状，他失了血色的唇干燥皲裂，嗓子像着了火。他颤着手，艰难拿过床头放着的一杯水。

    将水慢慢地喝下去，可，冰凉的液体经过食道，刺激到本来就剧痛的胃。恶心感陡然增加，他忍不住将刚喝下去的水一下全呕了出来。

    胃部闷窒感还在，喉咙涌上腥甜，他又呕了一口血。

    折腾了许久，非但没有缓解丝毫的不适，反而消耗了大量体力。

    他眩晕不已，眼前斑驳重影，意识却无比清晰，无法晕过去。

    这蛊虫的狠毒之处就在于此，哪怕痛得死去活来，都让人一直清醒着承受。

    莫离觉得一会像身处千年寒冰中般冷，一会又像掉入火山岩浆般热。

    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中，他想到了死。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从这地狱中解脱了？

    一定是。

    他艰难抬起手指，颤抖着摩挲着墙上那一个个正字。

    那是他自从进入琅嬛阁后开始刻下的，阁主说，他的契约是十年。

    等契约期满，就放他自由。

    三百多道笔画，他入琅嬛阁已快一年，才过去了不到十分之一。

    他不禁想，自己能撑到十年期满吗？

    说到底，自己到底在硬撑些什么？若是早早死去，也不用承受这痛苦了……

    一阵阴风吹过，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

    那影子十分高大，锦衣华服，琳琅珠宝，戴着极其夸张的半月形头饰。背对着月光，分辨不出性别和长相。

    琅嬛阁主不愿露出真面目，这是人人皆知的。

    “阁主……”

    莫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跌下床，跪到了那人脚下。

    那人将一个小小瓶子扔到他面前。

    他忙不迭地捡起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入口中。

    药效立竿见影，疼痛瞬间缓解了大半，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睡意，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毕竟，他已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在失去意识到前一刻，他听到面前的人说了一句话。

    “明天，会有新任务交给你。”

    *

    午夜梦回，霁月又哭湿了枕巾。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莫离送的那方手帕，心痛难抑。

    莫离……

    她越来越心不在焉，而和她朝夕相处的萧泽允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一日，萧泽允屏退了左右，单独与她谈话。

    一直如影随形地跟在左右的影卫不在，她竟有些无法适应。

    “他们呢？”

    “我叫他们退下了。”萧泽允悠然喝茶，一手抚着肚腹。

    “霁月，最近你的状态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啊。”

    “是和……那人有关？”

    啧，萧泽允果然聪明，竟如此简单就猜到了莫离。

    霁月仍故作镇定道：“没有，你多心了。”

    “霁月，你要明白，你现在是霁月，是我的人。”

    他语气慢悠悠的，却隐隐透着威严和不可违抗，“我在琅嬛阁主那边，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切记，不要感情用事，更不要旧情复燃，会害了你，也会害了他。”

    短短几句话，霁月听的胆战心惊，没想到萧泽允竟拿莫离的性命作要挟，他怎么敢？！

    她正欲站起来同他好生理论一番，却马上意识到不可冲动。

    今非昔比，虽已不用逃难，可自己和莫离的性命却是实实在在被他握在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