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允还未脱离危险，每日需服食两次莫离的血。
因失血过多，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力气动作说话。
莫离每次都将手腕割出新的伤口取血，失的血不比萧泽允少。
萧泽允慢慢好起来，莫离却肉眼可见的消瘦虚弱，肋骨的伤也迟迟无法愈合，有时甚至会突然晕厥，简直就像用自己的命换萧泽允孩子的命一样。
霁月只担心萧泽允，偶尔想起莫离没动静去角落察看他的情况时，他其实已经昏过去很久了。
平日里三人的饮食起居大部分都交给霁月负责，好在她也知道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摘采野果，狩猎动物也渐渐熟练起来，莫离知道她手上有伤也会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她。只是冰天雪地无法洗澡也没衣服换，让她很是头疼。
这一日，她出去采集晚饭的食材，却久久不归，莫离有些担心，虽然他已给了壁虎致命一击，不必担心是他，可……万一遇到大型野兽了怎么办？他转头看了看萧泽允，那人仍睡得昏沉。
于是，他取了长剑，出去寻找霁月。
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他却觉得周身发冷，走了一会就气喘吁吁，运功也无济于事，只得用长剑杵地当拐杖，才能继续行走。
他本就伤重，加上还要给萧泽允放血，衣衫单薄在阴冷的洞中无法好好休息，染了风寒，时不时还要忍受蛊毒发作的疼痛，他虽表面看着无事，实际已被折磨得接近极限。
走着走着，他觉得浑身冷得像坠入冰窟，眼前渐渐模糊，昏黑斑驳，不禁自嘲，要是她真遇到了危险，还不知道是谁救谁。
这时，前方飘来白雾，裹挟着潮湿水汽，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也没有多想，往前走去。
没了树丛遮挡，入目是几块岩石，水汽从下方飘来，少女的香肩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霁月正泡着温泉，忽听得耳边有窸窣声响，雾气缭绕什么也看不清，她下意识以为是野兽，便随手抓了块石头掷了过去。
谁想那石头正中莫离脑门，他只觉额头一痛，就倒地失去了意识。
*
莫离醒来时，以为还在梦境之中。
周身被暖流包裹，不适减轻了许多，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睁开眼睛，四周是白蒙蒙的水汽，他只着了中衣，靠着石壁，坐在温暖的泉水之中。
霁月蹲在旁边，见他睁开眼睛，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内疚，“你，你醒啦，头还疼吗？”
他摇摇头，额上的伤口不深，已经没再出血了。
“这里……是？”
她见他无事，也就放下心来，洋洋自得道：“我找到的温泉，怎么样？”
“你迟迟不归，是在泡温泉吗？”
他的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她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嗯，抱歉，我想着告诉你们两个男人也不太方便，泽允身子不好也不能泡，就打算自己先泡好再回去。”
说罢来到他身边，用手捧起水浇到他身上，“你多泡泡，这水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哎，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莫离苍白的脸泛上红晕，“你想……做什么……”
“嗯？”她坦坦荡荡，“给你洗啊，衣服上全是血，你穿着也不舒服吧。”
“哦……嗯……谢谢。”
他脸上红晕未消，慢慢脱下中衣，苍白的肌肤上布满丑陋的疤痕，他瘦了许多，锁骨凸出，薄薄的肌肉几乎遮掩不住肋骨的纹路。不过这些，她都不会在意，她心中已经没有他了。
她麻利的洗好衣服，晾晒在通风口，温泉的温暖水汽和山中干冷的空气对流，加上阳光暴晒，衣物干得很快。
衣服干的时候正好他也泡完了，从池子里出来，打算拿衣服时却被她叫住。
“等等，我看下你的伤口。”
话音未落她已认真检查起他的肋部，他只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嗯……看起来应该好了……”
伤口不像前几天那般红肿发炎，于是她上手去拆缝合伤口的线，可轻轻一拽，就有鲜血流出。
“嘶——”
“啊，抱歉，痛吗？那还是先不拆了。”
“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
“前几日，我还打算对萧泽允痛下杀手……”
“那件事啊，嗯……是个人都会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嘛，我没放在心上，泽允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语气诚恳，可莫离却不相信。
“是因为——我是萧泽允的药吗？”
“……别说这些了，我们快回去吧。”
莫离见她面露尴尬，知道猜对了，也并未多言。只恨自己放不下旧情，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失落。
*
莫离身体虚弱走不稳，霁月扶着他走进洞中时，恰好撞见萧泽允哀怨的眼神。
“泽允？你醒啦。”
“我还以为……你们二人私奔了呢。”
“你说什么呢，不着调。”
她很自然地放开了扶着莫离的手，来到萧泽允身边。
“肚子还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萧泽允摇头，“不疼了，好多了。”
“是吗，那太好了！”
他看他们二人面上有红晕，就连拾柒那万年惨白的脸都有了些血色，心下生疑。
“你们去哪了？”
“我发现了个温泉，就进去洗了个澡，后来拾柒也去了，你胎象不稳，等过几天稳定了才能泡。”
萧泽允脸色越来越阴沉，“你们……一起泡的？”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嘛……你想多了。”
说着她就拿出水潭中抓到的鱼，架上火准备烤制。
莫离本打算到不起眼的角落运功调息，萧泽允却不肯放过他。
“拾柒。”
“在。”
“勾引主子的女人，该当何罪？”
“我没有……”
霁月也插嘴，“泽允！什么勾引不勾引的，太难听了！”
“你不要管。拾柒，明知她是我的人还与她独处，你可知错？”
莫离不再辩解，低下头，“属下知错。”
“好，这次暂且罚你去外面跪一个晚上，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是。”
他扶着石壁站起来，被萧泽允叫住。
“等等。”
“还有何事？”
“去之前，先把今日的血取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