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谢少玙往前走去,及到不远了,苏毓泠才发现他来,怎么又撞上这个瘟神?

    前世可不是如此。自从在农庄遇见他之后,好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若不是遇见了他,便不会有他寻来梁府之祸,不会和宁王府这么早纠缠,亦不会进宫偶救公主,前些日也不会被奸人所掳,今世的命运遭遇全都从这件小事上开始分叉改变了,不论是跟你,还是跟宁王府扯上关系,绝不会有半分好处!前世惨死在宁王府,今世好不容易寻了退路,难道注定逃脱不了宿命?

    想及此,她拉住兰晞低头侧身站在道旁,欲躲避过去,哪知谢少玙却径直走过来:“这不是苏家小姐吗?”

    莫非他还在为我骂了他几句耿耿于怀不肯放过?还是因为梁家得罪了他怀恨在心?幸而是在长街上遇见,谅他也不敢做什么。

    她不得不转过身垂眸揖了个福:“见过谢四公子。”却感觉他的目光灼脸,抬起头,捕捉到他不及躲闪的眼睛,分明带着探究的神情。

    “谢公子有公务在身,小女子不便打扰,告辞。”说着便拉了兰晞要走。

    “怎么,这么怕我吗?”谢少玙难得的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突然有了心思,想和她说几句话。

    “当日的事还没说清楚呢,这么快就想走了?”

    就知道你是个睚眦必报的!苏毓泠硬了一口气,大不了让他骂回来好了:“谢公子有何指教,小女子洗耳恭听。”

    “这便是了,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在我面前含糊过去,本公子今日可是在给你机会!”望着她在面前低眉顺眼,他嘴角带着一丝快意,却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意兴盎然,突然有了玩猎的心情。

    苏毓泠想狠狠瞪她一眼,却又立马打消了念头,低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抬头望过去的目光,竟有隐藏不住的一丝嘲讽。

    竟敢这样看着我?在他面前柔顺献媚的女子多了去了,他从未有过半分心思停留,今日开金口和她说话,她竟然还不识抬举!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敢像她这样顶撞自己。谢少玙收起心中难得的意兴,眼中多了一丝恼怒。

    僵持间,街上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厢内端坐着一位尊贵的千金小姐,脑中仍在回想日前母亲的话。

    宁王妃往她家府上下了帖子,邀请母亲携她入王府赏梅,还送她一对珠钗当作见礼。

    母亲对她言道,宁王妃此举其意不言自明,犀郡王和谢三公子已有妻室,只有煊郡王和谢四公子未娶,此番意在为二人择亲,宁王妃此举显然已将她作为儿媳备选,母亲叮嘱她提前相看一番,故而特意送她来南城,相看是否中意,以便心中早下决断。

    依着母亲的主意,今日特地精心装扮一番,来此寻个偶遇,果然在长街上不久便遇上了。

    马车跟在他身后一段路,正欲下车时,却见他和另一位姑娘在路上搭话,原本打算等她走了之后再下车,谁知谢少玙转头望见了她的马车。

    谢少玙一早发现有马车跟着自己,自己停下这许久,马车也停下许久,看来若非自己主动示意,车上人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下来的。

    来人是一位闺阁女子,她施施然几步走到谢少玙几人跟前,低头揖了一福,温言道:“见过谢四公子。”好一把柔细纤弱的嗓音。

    谢少玙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敢问姑娘是……?”

    “小女子姓舒,名墨晚,家父正是工部尚书。”

    “原来是舒小姐。”说得既不冷漠也无热情,好似毫无特别之处。他眼睛望着别处,不知在看什么。

    苏毓泠却从中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暗含的羞怯来。

    “舒小姐。”苏毓泠也见了礼,来人回了礼。

    舒墨晚含笑道:“苏家妹妹,我倒是认得你的。上次在宫中,妹妹义举救了公主,我心中敬佩得很。”

    “不敢当,误打误撞而已,见笑了。”

    谢少玙的眼睛在苏毓泠脸上若有若无的扫了两眼,道:“苏小姐,公主有话托在下转告你,不便说予旁人,还请随在下来一趟,舒小姐,告辞。”

    并不看来人,抬脚便走了,苏毓泠只得道一声告辞跟上去。留下舒墨晚一人惊愕在原地。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拐进一个路口,一从舒墨晚的视野中消失,苏毓泠便停下脚步,对着谢少玙的后背道:“我知道公主根本没有话要告诉我,这不过是你的托词。”

    谢少玙也停下来转过身,望着苏毓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你还想我再找你,尽管走就是。”

    说完毫不犹豫继续往前走,苏毓泠只得随他进了一家茶楼,进到楼上雅间,阿步和兰晞守在门口。

    谢少玙坦然坐下,瞧见她还立在一旁预备随时离开,手指在茶案上轻扣两下:“怎么,不该给我斟杯茶吗?”

    本着息事宁人,少生枝节的想法,苏毓泠上前给他倒了茶。

    “坐。”谢少玙心怀舒畅,嘴角含笑,满意地端起茶杯,吐出一个字。

    反正以后没机会见了,看你到底要如何!苏毓泠放下些抵触,在另一端桌前坐下,等他开口。

    谢少玙喝了茶,却悠哉悠哉起来,仿若打算坐到地老天荒似的,他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偶而手指在案上轻扣两下,眼睛时不时瞄她两眼,好像谁先开口便是输了阵似的。

    苏毓泠瞧他一眼,他便又移开目光,似她全然没在这屋中。

    才不想和他一直耗着,这种天之骄子向来顺风顺水,被人巴结奉承惯了,定是等着我认错乞求,算了,好女子不吃眼前亏,从此以后见他绕着走,再无牵连罢了!

    “嗯嗯……,”她嗫嚅着开头:“起先那件事,是小女子不对,认错了人,公子大人有大量,便忘了吧……”

    “那件事?哪件事?”谢少玙迷茫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那件事啊,你不提,本公子早忘了,你一提,又想起来了。”

    才不是!苏毓泠心中立刻回怼。

    “没,没,没那件事,公子什么都没听见,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苏毓泠急摆手:“没说,什么都没说!”

    谢少玙嗯了一声:“无防,那点小事,本公子早不放在心上了。”他下巴稍抬一抬,眼神示意茶杯空了。

    苏毓泠明白,赶紧倒茶。

    “那,那,既然无事,我便告辞了。”苏毓泠站起身欲行礼。

    “等等,话还没说呢,这么着急去哪儿?”谢少玙朝她示意:“坐下。”

    苏毓泠早不想待下去:“公子有话直说。”

    “好,”谢少玙一只手放在茶案上,身子朝她侧了侧:“缀玉公主呢,和我也算相识多年,她的救命恩人,我亦当敬重一二,她托我照应你,我自当效力。如今我日日在南城巡守治安,离梁府亦近,你若有什么为难困扰之事,尽可以找我,本公子绝不推辞。”

    苏毓泠闻言吃惊不小,缀玉公主怎会托他照应我,且不说男女授受不清,不便多来往,便以他淡漠的性子,岂是那种慷慨相助之人?再者说,他身份尊贵,多的是贵门女子倾慕,刚才那个舒墨晚不就是其中之一么,我犯得着再上前凑么?由此可断定,定是他假托公主之名,只不知他意图何为?

    “若有人胆敢伤害欺负你,只需报上他的名字,本公子绝不轻饶他。”说罢等待似的看着她,又显出几分素日时的冷淡疏离。

    她刚要一口回绝,突然一个想法一闪,前几日奸人掳了我,他亦每日在南城巡守治安,莫非与他有些关联?他是掳人的还是救人的?瞧他似真亦假的模样,实难判定忠奸。

    现今无法断定,前世因他而惨死可是板上钉钉,士兵滥杀无辜,他却毫不以为意,不仅不惩戒,对我更是万般鄙夷嫌弃,自问不曾得罪他,为何恨我死而后快?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翻脸无情冷血残酷才是真的他!

    谢少玙清清楚楚瞧见她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复杂冷漠,心中无端端惊骇,眼前的姑娘是想起了什么,周身竟散出冰凉的寒意?她虽垂着眸,但多年练武之人自然感应得到,那是——杀气!

    谢少玙静静看着她,更加迷惑了。

    果然她再次抬头时,眼中的厌恶并不比初次农庄见面时少上几分。

    “告辞。”她控制着自己,嘴里干巴巴吐出两个字,便往门口走去。

    “站住!”谢少玙飞快起身大跨步拦在她身前:“本公子还没让你走!”

    “让开!”苏毓泠亦不退让。

    “不让!还没人敢跟我放肆!”谢少玙挺拔身姿立在她身前,像道不可逾越的高墙将她罩住。

    “你怎么这般不讲理!”她气恼不已,伸出双臂用力去推他,谢少玙侧身避让,倒让她落了空,眼见要摔倒,他急忙伸出右臂去揽,一用力使她往后靠去,哪知用力大了些,又使她向后倒去,忙又伸出左臂膀接住,脚步却始终未移动分毫,苏毓泠便仰面斜倒在他左臂膀上。

    如此便像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似的,四周安静得似能听见她的心跳。谢少玙瞧出她眼中的恨意消了大半,代之以惊慌,他用力盯着她的眼睛,似要从中挖掘三尺,寻出这汹涌的恨意和杀气到底所为何来?

    苏毓泠也被自己吓到了,行事竟然如此冲动,由着自己的性子却是这样!想来前世的拘谨退缩、委屈求全到了何种地步,原来这才是原本真实的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不禁烦恼起来,现在必须得给个说法补救,不然再被他纠住不放,实在难以收场。

    谢少玙捕捉到了她情绪变化,见着她一时不顾死活地任性妄为,一时又收敛忍让,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不像伪装,他实在好奇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她性情如此反复极端。

    苏毓泠一直看着他,脑中想着说辞,谢少玙也不再躲闪自己的眼光,细细地瞧她。

    他还从不曾认真地看哪个女子,莹玉红润的脸颊,皮肤吹弹可破,澄澈水汪汪的杏眼,柔润细腻的两瓣唇,露出点点贝齿,她的确有让人挺而走险的本事。这身上的香气,今日闻起来似有似无,却是别致清新,就跟那晚一样。

    “公子,”苏毓泠突然羞赧挺身起来,谢少玙也抽回手,怀中突然空落起来。

    她后退几步,揖了一个福,将想好的说辞抛出来:“多谢公子,适才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宫中遭遇刺客时,那刺客便是如此挡在我身前要杀我,我好像又回到当时,心里恐惧极了,一时把他错当成你,这才冒犯公子,请公子恕罪。”

    “是吗?”谢少玙理理衣袖,似是不信,语气淡然道:“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会恐惧吗?”

    “是啊,虽然过去这么久,但我还会做恶梦害怕。”她微低着头,小心翼翼。

    谢少玙背起手,双眼凝视她,所以才会梦见我么?

    “你倒是经常做恶梦啊!”

    苏毓泠仍低着头,没说话。

    谢少玙微皱眉:“所以——,你恨我当时没有救你?”

    听他突然这么问,苏毓泠心里一惊,忙摇头:“不敢不敢,公子救皇上要紧,小女子不敢有丝毫怨言,皇上乃国之根本,天命所归,即便小女子死于刺客刀下,亦无怨无悔,更不敢怨恨公子,公子千万不要误会。”

    苏毓泠心中暗叫不好,可别让这人抓住什么话柄,徒惹祸上身。

    谢少玙见她一副胆顫心惊的模样,不禁暗自怀疑,怎么本公子在她心中人品如此差劲的么?

    “本公子自然不会误会,你是公主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有功于朝廷,谁敢说三道四?”他向她走近一步:“苏小姐娇弱身躯却勇气可嘉,本公子也心生敬佩,不过偶然一问。罢了,你也别拘着了,过来喝杯茶压压惊。”

    “不必了,若公子没旁的话,小女子出门已久,该回府了。”嘴上说着,脚却没动,大概怕又被他拦住,没他首肯,倒不敢动了。

    见此情状,谢少玙另拿起一个杯子倒了茶,走上前几步递到她面前:“口渴了吧。”

    苏毓泠却没接,又后退了一步:“不渴,多谢公子好意。”

    “怎么,还想本公子喂你喝不成?”他将手再举高些:“你若不介意,本公子也不介意。”未经脑子的一句话如此冒了出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我的意思是……”他欲辩驳,但此话说得实在轻浮唐突,一时不知做何解释,他微张着嘴,茶杯却仍举在她面前。

    苏毓泠却一把接过,仰头一口喝尽,走到茶案前,把茶杯放下,倒没有心慌意乱。因为实在认为与杀了她相比,一句轻薄的话而已,并无什么实际的威胁:“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谢少玙慢慢收回手,垂在身侧,慢慢手握成拳,本来占据主动的局面,因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现在被动了。

    他语调恢复淡漠如常:“本公子先前说的话依然作数,若你有任何为难困扰之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也会尽力相帮,绝不失言。”话毕,便径自开门离去。

    阿步自是跟上,兰晞方才进来:“小姐,没事吧。刚才听见里面有声响,那个随从却不准我进来。”

    “没事,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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