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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之死

    袁旻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路上都有下人往来。一直到了书房,袁旻才又提起这个话茬。

    “我故意撞破了她的秘密,她必须把我带在身边,于是十四岁的我就出山了,跟着她一块到了长安。我们使了钱,弄到了两个身份,就以姐弟的身份安了家。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地赚些银子,后来,她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大,由于不信任别人,我成了她在宫外的接应。”袁旻在这个地方顿了一下,换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也曾经反对过,害怕过,但她比我有见识的多,最后还是我服了软。圣人封后之后我们这才把一切说开。”

    这个故事笼统到做一个小学课文大纲都不够。

    乔迥盈从他短暂的停顿中听出了隐瞒的味道,但是知道自己不方便问的太细——人家完全可以拒绝分享的。

    “最后她怎么了?”

    “这里头还牵扯着其他两家,不好细说。她辞了女官后去世了。我们因为是名义上的姐弟,就没有过礼,我只为她立了长生排位。”袁旻显然不想谈这个。

    乔迥盈想到了自己去后莺儿的处境,便问道:“我走后你会管莺儿吗?”

    “自然,余生我都会负责。”袁旻自信地包揽下来,并表示自己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两人之后加班到了将近亥时,莺儿在后面睡着了,乔迥盈还在验算袁旻给出的数据。

    “你能为我找一本《綴术》吗?我答应了婶子要演算完的。”

    “吩咐袁素就好,他还能把你原先家里的拿过来。”

    “多谢。”乔迥盈道了晚安就要回自己院子休息。

    “你还回去吗?这么黑了,路上跌了怎么办?”

    “打着灯笼是能看见路的。我得睡到很晚,不在这扰你了。”乔迥盈并不记得自己说过夜盲的事,全当他是从下人那里听来的。

    袁旻听后也没有挽留,只派了两个婢子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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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这个晚上,许氏于家中失声痛哭——她没有怀孕。王上砚抚摸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不顾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二人不明白,国师所指的喜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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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三,许敬宗咽气了。

    袁旻一得到消息就叫来了护卫吴盛,说:“给刘兆尹讲,可以准备动蓝田了。”随后,他吩咐袁素去处理路祭丧仪等事,自己则抓紧递折子入了宫。

    圣人没有见他。武则天并不想在这个关头听取国师给出的意见,或者说大臣不会希望她这么做。于是他拐了个弯去礼部找熟人问了一圈,勉强知道了圣人没有命皇子代奠的意思。

    “怎么个章程?”

    “这还归不到礼部管。现在眼看天热起来了,不宜久拖,最多五六日就妥了。要紧的是谥号…… ”答话的是乔临的继任,现正四品下礼部祠部司侍郎赵仁合。赵仁合很紧张,他虽然在圣人面前没有什么脸面,但是作为礼部的二把手之一,他还是很希望维护前长官的颜面——在不惹怒大佬们的前提下。

    许敬宗在礼部尚书任上干了许多年,当初袁旻就是从他这里进入的武则天的视线,也曾经在祠部司观摩过,自然对赵仁合有一些同情。只是上意未决,他也不能祸从口出。

    “这事有的吵,就是不知道圣人如何应对了。”袁旻将茶一饮而尽就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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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旻回家后告诉了乔迥盈许敬宗过世的消息,并说朝廷近期要为他拟谥号。

    “他们想要用一个谥号换取圣人在宰相任命上的让步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啊?”坐在书案前的乔迥盈转着自己因伏案而僵硬的脖子接话道。

    “圣人要想在这件事情上同时保全面子和里子并不容易。如今老臣们的气焰虽然还是低了一头,但到底不比先帝在时的样子了。”袁旻的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里对乔迥盈的敏锐很是吃惊,越发想探一探她的虚实,看看她是因为早就知道走向还是纯粹依靠自己的判断。

    “谥号是一定要议的,身后名可不是件小事,要是你,你会定什么字?”袁旻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老板的第一特助兼最佳狗腿子怎么着也不能用什么靡、缪这类的字。要我说,过可以贬,但功绩也是要表扬一下的,定俩字不行吗,让他们排列组合一下?”她故意打哈哈。

    “嗤”,袁旻没憋住笑了,摇了摇头心里感慨乔迥盈到底还是单纯。谁知下一秒就听她说:

    “圣人不会低头的,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她本性如此。”乔迥盈一时松懈,不小心还是说了句正经话

    “你这么确定?”袁旻坐直了身体,也不玩手里的茶具了,盯着她的侧脸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在她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应该比我了解她。”乔迥盈察觉到这束目光,也转过头来看着袁旻。

    袁旻心下了然。

    他明白乔迥盈与顾梦之完全不同。她一点点都不想参与政局、透露历史的走向,是一个谨慎,乃至冷漠的人。

    他心想:“或许她是被自己之前所言吓着了也未可知”。

    于是袁旻打算激一激她。

    “后日同我一道去吊唁吧,众人也该见一见你,否则我色鬼的名声真的洗不掉了。”

    “王家的势力你都清干净了?姜家说不定也有人埋伏……”

    “我来担心这些,你露个脸就行。”袁旻制止了乔迥盈的扭捏作态,表明这是最后通牒。

    乔迥盈陡然起身,拦住了袁旻的路。

    “你就这么自信我不会顷刻间消散,执意要我入局?为什么呢?我实在想不明白。”

    乔迥盈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姜家是对自己的存在最着急的,而其余两家却不怎么在意?

    “我自有道理。”袁旻不再有问必答,他要给这个女子一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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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素去取书时将右相离世的消息带给了许氏,后者当场泪崩。

    到了晚间,许氏拢了一个火盆,向自己泉下的父母禀告。

    “阿爷,阿娘,如今恶人寿终,总算去地府赎罪了。倘若你们泉下有知,万不要愤懑以致徘徊,早日去下一世享福。女儿不孝,愧对父母养育之恩,从今以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报答偿还,只盼着下辈子能再到父母身边尽孝…… ”

    眼见元宝快要烧尽,王上砚带着他今日下班后求来的符来到了许氏身边。他将符咒扔进火盆后,牵起了妻子的手,安慰道:

    “岳父岳母会明白你这份心的,二位高堂是豁达明理之人,对你一向关爱,怎么会舍得怪罪亲生女儿。”

    许氏低头,回握了他的手,说:“多谢你”。

    王上砚被这一声谢伤了心,但仍旧吻了吻她的手背。

    等到夫妻二人准备就寝时,许氏坐在榻边,怔怔的,突然谈到了当年破家的事。

    “夫君知道我娘家一家的命值多少钱吗?”

    “怎么说起这个?”王上砚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一万七千零四十八贯十六文整。”许光晔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数字,那是御史台上下算了一个月的得出来的许敬宗自做官以来的贪污数额,只少不多。

    “其实钱最后去了哪里,阿爷和他心里都有数,但是谁都没有办法。为了大局,我阿爷最后揽下罪责,准备自尽给个交代,但是他…他伪造证据、买口供,生生逼着我父亲认了后来的买卖官职、结党营私的罪名。终致……家破人亡。”许氏在说这些的时候冷静异常,垂着眼,看向地板的某一处。

    王上砚感到怀里的妻子在颤抖,忙紧了怀抱。

    “明明再过两个月,就是大赦了啊!”她终于号啕大哭。

    四年前,她的父兄下狱,母亲与幼妹入掖庭,就她一人因为父亲在受刑后胡扯的口头婚约被羁押在县衙,熬到了大赦。

    王上砚则在偷得新身份的第一天,顶着巨大的压力,现写婚书认下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许敬昌被从速从重地定罪,死在狱中,他的儿子流放,妻女为奴。整个家,独留许光晔一人。

    漆黑的夜里,不知道世上有多少苟活的人像许氏一般痛恨许敬宗寿终正寝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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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许敬宗的清算很快到来了。

    还未等到他出殡,御史台参他的折子就已写好。众臣都观望着风向不敢贸然亲去吊唁,只有他的亲家们和亲信还在努力撑撑场面。

    在太常博士戴至德建议为他上谥号“缪”的同一天,袁旻携乔迥盈进了许家的大门。

    “戴至德这个人啊,欠考量!”袁旻在听闻早朝的新闻后于马车中发了好一通脾气。

    “咱们还去吗?”乔迥盈怀着一丝希望问他。

    “去!更加要去!这些人都把圣人看成什么了!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忘了疼。”

    在许府门口行了礼,两相寒暄后,礼仪人员引导着二人进门。乔迥盈对这种场面没有什么自信,是莺儿在外进行社交。她进了内院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受到了许敬宗的儿媳——一位姓尉迟的夫人的亲自接见。

    这规格可太高了。

    幸而莺儿平时认真听过许氏的礼仪课,并且心里不怵,才没有露馅。但是几句交流下来,双方都觉得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乔迥盈和莺儿不了解朝中和国师的动向,尉迟夫人似乎也不愿说许家今后的打算。于是两人淡淡地结束了话题,随后主家推脱去陪另外的客人,留莺儿坐着等袁旻那边结束。

    “算是有力的姻亲了,只可惜没有能继承的爵位。不知道子侄中有没有杰出人才啊……”乔迥盈见许家如今的境况,不禁在后面感慨道。

    莺儿在袁旻和乔迥盈的影响下也终于有了一点政治思考能力,她小声和乔迥盈聊着天。

    “位极人臣那么多年,肯定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姐姐操什么心。”

    “家族兴衰,我感慨一下罢了。”乔迥盈想起袁旻对《红楼梦》的执着,好奇他的态度。

    这时有仆人叫莺儿到前头去,说是国师有请。

    “要见就一起见,怎么还避嫌起来?我是收了个徒儿,又不是收了一房小妾,没什么要遮掩的。”袁旻和太子一系的人说完正事之后就将乔迥盈介绍给他们。

    “拜见诸位长辈、官人,王盈有礼了。”莺儿端正仪容,以极为标准的姿势行了跪拜大礼。

    上首的前太子少师、尚书右丞陈文节带头说了几句场面话,又问了几个关于家世的问题。莺儿颔首低眉,立在房间正中一一答过。

    “既是行之的徒弟,我们自然把你当自家人看待,不必过分拘礼,抬起头来说话即可。”

    随着莺儿在众人面前展露容颜,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两个上了年纪的面色尤为难看,其余两人也没了之前轻松的神情。

    乔迥盈对于这一转变十分不解,莺儿也转了转眼睛,看向袁旻。

    陈文节第一个发话:“你准备让她面圣?”。他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袁旻,语气有些严肃急切。

    “暂时没这个打算”袁旻和他说着姐妹俩听不懂的哑谜。

    莺儿想要发问,但是被乔迥盈拦下来了。此时她已经意识到莺儿的容貌肯定有特殊的意义——难道武则天喜欢萝莉吗!?

    但是当乔迥盈透过莺儿的眼睛看见袁旻的状态与他谈论顾梦之时的神情有两分相似时,她愣住了。

    袁旻料想乔迥盈可能会从这个场景中看出些什么,但他不准备回应她的任何疑问。

    “行之,弄巧成拙就不好了。”陈文节离去前语重深长地提醒道。

    袁旻拱手称是。

    由于不想引来私自结党的猜忌,几人错开时间先后离开,留最晚到的袁旻在最后。他看着莺儿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乐开了花,开始编造自己接下来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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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府大门口

    “在下娄斌,代父朝散大夫娄师德前来吊唁。”

    此次登门,是娄斌思考了一个昼夜的决定。他谨记父亲踏实做人的教导,却也在书院和朋友身上学到了人情世故。归功于自己家一向的踏实作风,吊唁的行为可以被解释为同朝为官的面子功夫,也可以被解释为礼义人的德行,更可以被视作自家对圣上的忠心。

    奴仆引娄斌进去小坐时走错了路,让他正好碰到了跟在袁旻后面往外走的莺儿,惊得娄斌脚下一绊,差点忘了对袁旻行礼。

    “学生娄斌。”他不知道身着素服的袁旻的具体的官职,于是行了常礼。

    “无需多礼。”袁旻懒得应付白身,径直离开。后面的莺儿也只能匆匆还礼,紧赶着跟上他。

    直到娄斌入座捧起茶碗,他的眼前都是莺儿跟在袁旻身后的场景。尤其是她快走两步时相互碰撞的禁步发出的声音,在娄斌听来,声声都扣在他的心上。

    “亦步亦趋。”娄斌明白自己想做那个走在前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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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乔迥盈换了出来。

    “解释一下啊,长得有多像?”

    犹豫了许久后,袁旻还是说了话:“其实你和她一点也不像,只是皮囊而已。”

    “你不会还玩替身梗吧?莞莞类卿?”乔迥盈突然感觉有点恶心。

    “什么类卿?”袁旻一下子没绷住高冷形象。

    感觉要跑题的乔迥盈及时悬崖勒马,问道:“顾梦之与她亲近到何种地步?她为你们选了哪一个?”

    袁旻听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和她交流的欲望——乔迥盈真的很会猜。

    “这个关头你再瞒我有什么用?反正我早晚也要被你送过去,你不是还得培训我?”

    “你又愿意了?”袁旻挑起窗帘,并不正眼看她。

    “说的好像我的意愿很重要似的……”乔迥盈把手里的帕子丢向他,没好气地说。

    袁旻一把接住后叠好了送还给她,说道:“还没准的事,等王瞬之的消息后再议。”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乔迥盈又想起自己蹲在门边哭作一团的样子了,变得扭捏起来。其实细想想,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得那么凶,她明明没有那么多感情的。她终结了一个误会,放弃了一份喜欢,如此而已。

    “大错已成,道德上的亏欠,只能慢慢补给他了。可我为什么会痛苦呢,仅仅是因为承认自己没有德行吗?”乔迥盈在心里向自己发问。

    袁旻注意到她的异样,便知道她和王瞬之的事还没完,继而想起自己和梦之的过往,心里也酸涩起来。

    二人之后一路无言,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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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骂战不断,吐蕃战报频传;宫中为了公主的生日忙碌,百姓因为大旱人心浮动;袁旻三天两头被宣入宫中,李弘极力避嫌但仍旧被强迫站队,圣人从始至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直到六月廿一,戴至德终于在朝堂上为皇帝送出了一记助攻:他参奏许敬宗生前背直从曲、修史妄改,指责其德行有亏。

    圣人当场表示赞同,并令弘文馆选拔人才为翰林院待诏,修《臣轨》、《列女传》等书,令其随侍左右记录史实以备相互印考。弘文馆直学士高智周与刘祎之领命。

    这下子,老臣和李氏一系的都不再折腾了。他们都看出了圣人的这招釜底抽薪,害怕宰相的权力继续被寒门分割。于是,许敬宗的谥号到底还是一个能商量的事情了。

    但是许敬宗的次子在进宫面圣了一次后立马表示自己老爹的身后名可以完全由朝廷决定,自己及族人不会有任何异议。

    六月廿九,许氏一族表忠心的第二天,皇帝宣布了自己对明年科举的改革措施——制举、策问、扩大招募人数,降低官学门槛。

    尽管三省中有人再□□驳此举过于激进且不合祖制,但是皇帝高举清明吏治、拔擢贤才的大旗,用戴至德的话一遍遍地解释自己是为了提升官僚队伍的素质才如此。

    于是,在混乱和不情愿的低头中,第二年春天的科举注定不同凡响。

    许敬宗的谥号确定为“恭”的那天,戴至德请求致仕,许氏为父母立了排位,袁旻在宫中得到了皇帝私下的表扬,李弘离开了弘文馆。

    同日,薛顗袭爵,离京任济州刺史,留十三岁的弟弟薛绍在家,一道未加印的赐婚旨意被皇帝偷偷烧掉,安定公主终于和皇帝吃了一顿饭。

    随着三百声闭市鼓响,长安城又屹立了一日,皇帝也终于迈出了作为成熟政治家在明面斗争上的第一步。

    袁旻自宫中出来后没有乘车,而是就着西斜的日光走了一小段路,渐渐混进平民社区中。他希望能够脱离皇帝的视线一阵子,哪怕只有几个时辰也好。

    他一边走,一边幻想着梦之此刻会对他说什么——大约自己又要上一堂课,挨几记爆栗吧。

    袁旻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望宫城,想起了梦之在辞官后仓皇逃离的背影。如今他也过上了当初她在圣人身边的生活了,终于能理解了她的心境。

    “梦之啊梦之,当年的老人不多了,你的一场大梦又能让我做实几分呢?”袁旻喃喃后,登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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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宫

    “他的徒弟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大家,微臣已查明她是礼部侍郎乔临在外所生的女儿,三月底被长安县录事王上砚收为养女,月前刚及笄,是娄将军的夫人主礼。”金吾卫下属机构缉查司长史潘超如是答道。

    “他们有交情?”武皇搁下了书,拧着眉头问道。

    “回禀大家,从证据来看这四人之间并无私交,是两位夫人的情谊。但是娄将军的长子娄斌明年要考明经一科,正在宽中书院备考。”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武皇听后起身向殿外走去,丝绸裙尾与地毯发出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的宫殿里分外清晰。

    潘超能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但是仍旧恭敬地答道:“国师一向善于占卜,微臣才疏学浅,不敢擅言。”

    “才疏学浅的人可不会你这样的说法。”她站在门口,抬头望月,没有分给男人一个眼神。

    “圣人恕罪,微臣不敢欺瞒。”潘超内心叫苦不迭,这主子近两年是越发难伺候了!

    “算了,不必查了,你退下吧,回去多陪陪家人……朕听说你的正妻最近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武则天终于回头正眼看他。

    “是,多谢圣人关怀,微臣有后了。”潘超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知道皇帝突然提到家人是为了什么。

    “去库房拿柄玉如意吧,为你妻儿安神最好,算朕贺你弄璋之喜了。”说罢,武则天走向室外,凭栏远望,不再言语。

    “谢圣上隆恩,微臣代妻子谢恩,微臣必当……”在殿内当值的宦官黄朔听不下去了,连忙摆手让这个直男抓紧完事走人。

    “微臣告退。”潘超再不机敏此时也发现了皇帝心情不佳,连忙退了出去。

    “大家心地宽厚,潘长史一家必定会感念大家的。”黄朔拿着披风去室外照顾皇帝。

    看见皇帝不接话,黄朔便又起了话头,“大家可要去看看两位皇子?现下正是晚修的时辰,殿下们肯定正用功呢。”

    武则天犹豫了一会,说:“去看看太平吧。”

    是夜,安定公主留宿宫中。

    “我的祖宗诶,今儿您可着实把奴婢吓出汗了。难得能和圣人一起进膳,怎么说话还这么硬……”安定的乳母一边为她卸妆,一边嘟囔着。

    “谁给你的胆子教育我?”安定罕见地动了气,把簪子往梳妆桌上一拍。

    星繁看见后让她磕了个头退下,自己过来服侍安定。

    “殿下消消气,身子要紧,明儿就家去了。”

    “星繁,难道我还不够听话吗?”安定看着镜中素着脸的自己,委屈地问道。

    “殿下一直谨慎恭敬,德行齐备,并无一处不妥。”星繁为她篦头

    “可她永不知足。 ”安定将银镜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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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

    乔迥盈在查阅了戴至德的信息后,认为袁旻和那日在许府吊唁的几人可能是前太子李弘的亲信,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在明,几个在暗。但她肯定袁旻不是明面上的那个,否则武则天不会频繁召他入宫。她从袁素处听说许敬宗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便想今晚找他确认一下。

    如若真是李弘,她必须要劝袁旻及时放手、抽身退步。

    拥护一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前太子病秧子,无异于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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