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不可治愈 > 棉布是啥

棉布是啥

    乔迥盈觉得王瞬之可能有轻微的双相障碍。

    谁家孩子割腕之后开心地拉着别人出去遛弯啊!!!

    乔迥盈右手扒着门框死活不出去,硬是把要迈出房门的王瞬之给拽住了。

    “怎么了?”王瞬之一头雾水,他刚觉得两个人关系缓和了。

    “我要自己拿着灯笼。”乔迥盈感觉自己拿着光源比较保险,这样万一他发作起来自己还能快点跑。

    乔迥盈提着防风的小灯笼,在王瞬之的左侧落后他一步,与他一起走在通向潇湘馆的小径上。

    “袁旻同意你休息多久?”乔迥盈开始没话找话说。

    “我没和他提这件事,左右接下来的事都是在长安城中,在这呆着就权当休息了。”

    “这怎么行呢?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里歇息比较好,别出去干……干那些我不知道的危险的事。”

    王瞬之听后轻笑了一声,小跑几步后停在乔迥盈身前,转身背着手低下身来问:“担心了?”

    乔迥盈本来盯着灯笼,一抬头,正好对上王瞬之那张带着笑意和促狭的脸。

    “若是说’没有’,他会不会伤心?若是说’正是’,他会不会误会?”就在这样的思考间,乔迥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的喜忧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于是她说:“我和叔叔婶婶一样,都担心你的平安。”

    王瞬之面上的笑意不减,微微皱了皱鼻子,小小地哼了一声。他如今明白女子百转千回的心思了,已不再从字面意思理解她的心思——要看语气、看态度、看情景。因着羞怯也好,故意不在乎也好,顾左右而言他也罢,从这小妮子嘴里要一句直白的真话可真难啊。

    “我上次昏了头,没能问你国师与你的关系。他曾承诺我要把一切都讲清楚,但是最近又不理睬我了。”

    王瞬之没有被乔迥盈突然换话题惹恼,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乔迥盈不适时的正经了。

    “他是我兄长的故人。当年我的兄嫂被族内处置,哥哥把我和母亲托付给了他,但是阴差阳错下,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

    “你的父亲呢?”乔迥盈很想问他哥哥嫂子的事,但还是不想过分刺激他。

    “死了,但我的父族还在扬州。”王瞬之不带一点情绪波动地谈起父亲的死,却暗地里转了转手腕,扯下一节袖子盖住伤疤。

    “抱歉。”乔迥盈虽然对这个答案有准备,但是并没有料到王瞬之的态度。

    “莺儿也在听吧?索性我一起说了,省的袁旻那厮再耍花招骗你俩。”王瞬之放缓步伐,逐渐和乔迥盈并肩。

    “洗耳恭听。”乔迥盈故意向他靠近半步。

    “我母亲与族内的一个人生下我哥哥后便与家人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到了扬州,她遇见了我的父亲,安定下来后生了我。一直到我六岁,我都不知道王家姜家的这些事,只觉得家里不愁吃穿,安心读书长大便是。”

    “后来父亲生意失败,我阿娘无奈向族内伸了手,哥哥这才重新和母亲有联系。十岁那年,兄长带着大嫂归家,我才明白自己家在族内的处境,不过是能被随时吞下的冤大头而已。”

    他低头扣着手指,慢慢说道:“兄嫂应该是做了一些事来反抗,但是我全然不知道。之后不久,我们一家被带往了北方,父亲死在路上。我的哥哥和母亲在到达本家前逃脱,我和大嫂成了人质。”

    听到这里,乔迥盈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久后,大嫂疯了,兄长也被捉回,母亲也不得不回来。”王瞬之随后吸了吸鼻子,想要把细微的哭腔掩盖过去。

    “不得不。”乔迥盈在心里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

    “在他们去世后,我和其他本家的孩子一起长大,三叔曾经养过我一段时间。大约十六岁上下吧,我回到了扬州,那时我的父族已经被蛀空了,就索性改了名字。”

    乔迥盈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是她难以想象在十一岁的年纪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无法对他之后的人生说出“理解”二字。

    “可怜”。

    但这并不是乔迥盈对王瞬之的全部情感。她也不觉得王瞬之说这些是希望获得怜悯。

    她左思右想也没能措辞出一句她觉得合适的话,但是沉默的时间太长也不是个事。

    “瞬之”,她第一次这样叫他,但是出口之后却不知道要继续说些什么。

    “我觉得这个名字蛮好的。往日之事不值一瞬,眨眼间,又是一段人生了。”她努力抿嘴笑了一下,眼角带着笑意,自下而上地看了王瞬之一眼。

    说罢,乔迥盈提着灯笼悄悄地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他的前方。灯火晃着,微微向他倾斜的灯笼照亮了王瞬之的前路。

    王瞬之以沉默应她,不敢告诉她这个名字是因为幼小的他希望自己的生命真的如白驹过隙、匆匆一瞬罢了。

    他跟随着她,也像一个夜盲的人,不敢离开光源。

    ·

    ·

    待二人走到潇湘馆时,天已经黑透了。婢女福子接过了乔迥盈的灯笼,二人于院门口分别。

    七月的夜晚虽然没有白天那么热,但是仍旧闷得人一身薄汗。福子大约傍晚时忙过一趁子,后背的汗迹还没有消。

    “你怎么还穿着麻布衣服,棉布吸汗会好一些吧?”

    “娘子在说什么?什么是棉布?”打着灯笼的福子很诧异地停下来,回头问道。

    乔迥盈像是被雷劈了似的定在了原地。

    “没什么,我随口说的,不用放在心上。”乔迥盈反应过来,敷衍道。

    回到屋内,莺儿想和乔迥盈说些什么,但是乔迥盈的心思全在棉花上了。

    “棉花是什么时候在中原种植的来着?棉制品在唐朝是什么奢侈品吗?”

    “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啊?棉布不就是棉花纺线织的布吗?”

    “但是这些东西很有可能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我习惯了用棉布,一时间没想到这回事。”

    莺儿在后面皱了皱眉头,说道:“姐姐刚才不该那么快否定的。”

    “为什么,这东西可能是那个房间变出来的啊!”乔迥盈感觉那个房间就是一个有求必应屋,能生造一个物种基因库。

    “等等,这东西不能是从大周之外传进来的吗?我之前见过的啊。”莺儿捕捉到了一个漏洞。

    “你见过?!”

    乔迥盈瞬时醍醐灌顶,立马夺门而出,见福子已经不知道哪去了,于是从门口侍女的手上抢过灯笼就往外跑。她紧赶慢赶追上了王瞬之,二话不说就把灯笼往他手里一塞,气都没喘匀就把把他的袖子撸起来。

    “你做什么呀!我自己来”王瞬之心里吐槽乔迥盈还是那么不顾男女大防,心理防线那么牢固,身体上倒是可以随便贴贴。

    乔迥盈把他腕上仅剩的一圈包扎棉布解下来,就着灯光研究它的纹路和韧性。

    “一块棉布而已,虽然贵了些,有什么不对吗?”王瞬之不解道。

    “你也知道这是棉花做的?!”乔迥盈又遭一暴击。

    “不然呢?苎麻的要比这个糙多了。”

    “棉花已经在大周境内种植很久了吗?”乔迥盈揪着他的袖口大声问道。

    “大约是十年前吧?可能还要更久一点,我儿时就有了。”王瞬之的疑惑更深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直上乔迥盈的天灵盖,她内心的恐惧终于落了地。

    “我艹,我被试出来了。”乔迥盈脑子不算一片空白,倒是十分混乱。

    “你快去潇湘馆,编个理由,找一个穿红的侍女,叫福子的。悄悄把她看住了,别惊动了人。我去找袁旻。”

    王瞬之也没问为什么,转身就要走。

    “等等,倘若碰上袁素拦你,别跟他说什么。”乔迥盈想起自己对袁素的吩咐,心里的担忧更深一分。

    “我晓得了。”

    ·

    ·

    书房内

    乔迥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顾灯笼会不会灭,一把推开了袁旻的房门。看见屋里还有别的下人,乔迥盈摆摆手让他们都走。

    “怎么了?慢慢说。”袁旻从没见过乔迥盈这样着急过,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严重。

    “我院里的福子…… 是个……探子,我暴露了。是因为棉花,今天下午我…… ”乔迥盈边说边比划着,谁知袁旻听到棉花就明白过来了。

    “你不要插手了,我来办。今晚你就歇在此处,一步不许离开。”

    袁旻刚喊了一声“袁素”,乔迥盈就盯着他皱眉摇头,轻声说:“我下午吩咐的他帮我找棉布。”

    “放心。”袁旻闭眼点了一下头。

    趁着袁素还没进门,乔迥盈说了自己对王瞬之的安排,袁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袁素进门领命,看见还在平复呼吸的乔迥盈也很是诧异。

    “潇湘馆的福子怕是生了疫病,你把她挪出去单独一间房,不许她和其他人接触,等到疫病源头查清了再放回去。盈儿也先住在我这里,等潇湘馆那边清了再搬回去。再告诉王公子,他回去也该深居简出,保重身体最重要。”

    袁素拱手便去布置了。

    乔迥盈对于袁旻的安排非常惊讶,这样大张旗鼓地排查细作是她不敢想的。

    “你确定这样把皇家的探子清出去没事吗?”

    袁旻对她能判断出福子是皇家的人很满意,耐心向她解释道:“探子是永远也清不完的。我和圣人之间有默契,她允许我保留一些事情。我现在就是让她明白你是我的一个秘密。”

    “若她苛责,我还有别的可以补偿。放心吧。”袁旻安慰道。

    “可是她见过我的脸,已经看过好多次了。”乔迥盈又提出了新的担忧。

    “她才多大?认不出来的。”袁旻轻笑一声。

    “你何不顺水推舟带我去见她?”乔迥盈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若我这边漏了馅,转头就带你去找她,倒真显得我心虚。但是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吗?”袁旻的耐心耗尽了。

    “棉花种子是怎么一回事?”乔迥盈在走之前还不忘记刨根问底。

    “……是梦之的遗产,以后细说。”袁旻不耐烦了,他对于在这个细节上出差错的事实非常失望,也清楚自己编造的理由绝对瞒不过乔迥盈。

    乔迥盈腿一软,差点给袁旻跪下,好在进来接她的女婢扶了她一把。

    莺儿的思绪还停留在顾梦之利用房间的震惊中,但是乔迥盈已经清楚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从王家的祖先到棉花的种子,这个房间可以创造生命。

    那么,数百年前、抑或是千年前,一个孤独的人造人,当真是偶然吗?

    在袁旻院内歇下的这一晚,莺儿勉强带着身体入睡了,留下乔迥盈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焦虑和恐惧。

    “顾梦之通过房间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拍立得和种子,她会不会曾经尝试创造更大、更复杂的东西?例如热武器、抗生素、发电机,甚至于一个人类?”

    “姜家为何会给她这么大的自由使用房间,而自己只有一个潦草的晚上?”

    乔迥盈在出逃快三个月后才终于开始好奇那个夜晚本来的发展方向——如果自己没有反抗,他们把自己带进一个没有打扫过的现场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紧接着想起了她这辈子第一次见的死人,然后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遍体生凉——谁能保证他们死前曾真正活过呢?

    “我是被’定下的’,是不是因为莺儿的容貌与顾梦之有相似之处?”

    “文可用当时也在场,他真正要带走的是不是一个不死的未来人和莺儿?”

    “这玩意儿是可以量产的吗!?”

    乔迥盈几乎要现在跳起来去找袁旻对质,但是受限的现实条件让她冷静下来。此时她不禁庆幸自己所处黑暗之中,愤怒和恐惧再如何强烈也不能让她失控。

    ·

    ·

    第二日

    袁旻从关押福子的房间出来后吩咐袁素道:“找个清静地方葬了,和她平日里有来往的人都筛一遍,查查她是怎么从你的指头缝里漏出去的。”

    袁素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十分愧疚地领命去了。

    然后袁旻携吴盛去找王瞬之商议,无视了现在最煎熬的乔迥盈/莺儿。

    姐妹俩现在有一个更现实、更急迫的问题要处理——莺儿迎来了第三次生理期。

    乔迥盈是被痛醒的,继而在掀被子的时候被吓清醒了。她的屁股底下一大片猩红,身上的薄被也沾了不少,整个卧房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幸而守在门外的新侍女慧儿及时进来解救了她,才让乔迥盈没有继续泡在血水里。

    乔迥盈在擦洗后稍稍总结出了规律:莺儿的生理期是开头痛苦,过程短暂,量多周期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发育良好的样子。

    “你现在这个状态好像我小学刚来事儿那会儿,今天就躺着吧。”乔迥盈安慰道。

    莺儿却没有第一回的兴奋劲,她很快就抱怨起女人要受的罪怎么这么多。

    “嗯,心态也像。”乔迥盈在心里加了一句。

    蓦地,她心弦一动,心想把这个身心状态理解成莺儿正在步入她身体正常发育开始的阶段也未尝不可。

    “莺儿,我问你,你父母是什么时候有了你啊?你母亲也是这个样子吗?”

    “嗯?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我阿爷是四十岁生了我,我不知道我阿娘的年岁,大约三十出头吧,我很早就离开她身边了……”莺儿不解道。

    “光从年龄看不出来啊……那你母亲可还有别的子女?”乔迥盈不相信姜家不会物尽其用。

    “阿爷说,前头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了,我是最后一个孩子。”莺儿还是没有抓住重点。

    “那你阿娘身体还挺好的,生这么多……”乔迥盈怀疑自己多心了,但是内心总有个声音不肯放弃。

    “我当时发现你们族里的人身体都不太好,是一直如此吗?”

    “啊?大家身体还行啊。”莺儿感觉姐姐说的越来越奇怪了。

    “可是我在地下见过面容畸形的人,还有老头子的眼睛,你父亲的脚…… ”乔迥盈终于抓到一点破绽。

    “火奴是天谴的产物,嬷嬷说很多代之前族内有人私自通婚,结果子嗣就出了问题,后来虽禁了通婚,但是这样的孩子还是不断出生。长老的眼睛是顽疾,似乎是之前受伤了,我阿爷的腿是年轻时候的伤,后来腿骨接上了,上了年纪不都会……”莺儿越说越犹豫,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家族和王家的相似之处。

    “王瞬之曾说,他的家族并不繁盛…… ”乔迥盈在榻上坐直身体,跟莺儿开始严肃的对话。

    “但是我家的人并不能像王公子一样恢复的那么快啊?”莺儿又糊涂了。

    “袁旻说他的血统很纯,万一其他人并不能这样呢?毕竟咱们也没见过。而且他家至今都有族内通婚,你们家几代前就禁了。”

    “可是我的老祖宗确实是个普通人啊!我年年都去祖坟祭拜,总不能活出丧吧?”莺儿难以接受乔迥盈的暗示。

    乔迥盈也沉默了,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推测,最后还是难以用现有证据说服自己——即便内心的怀疑一分未减。

    顾梦之和王成詹要是能听见她的推理得当场起立鼓掌。他俩花了三年勉强拼凑出来的真相,距离乔迥盈的想法只有几步之遥。

    其实,如果袁旻愿意说实话,乔迥盈甚至都不用自己思考,就能一步走到顾梦之当年的极限。

    ·

    ·

    王瞬之屋内

    “福子是官奴婢,我得给宫里一个交代。”

    “这个我不懂,你看着办。但是圣人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来试探?”王瞬之对袁旻的情史不感兴趣,但是现在这个情形容不得他继续忽视顾梦之。

    “棉花是梦之献上去的。她是谁,圣人最后猜到了……”

    “什么!”王瞬之双目欲眦,一把薅住袁旻的衣领,“你疯了?居然还敢留在她身边?还带着迥…盈儿一起?”

    “所以她走了,而我留在这里。”袁旻的表情十分平静,并没有被王瞬之的鲁莽激怒,似乎早就为这样的质问排练了千百遍。尤其他还刻意保持了眼睛遮瞳的模样,故意削减了攻击性。

    “可是她死了,你也不见得能善终。”王瞬之被他这种伪装的平静真正激怒了,言语间也不再掩饰。

    “王盈不会的,她足够聪明,你也足够懦弱,会留下来的,不是吗?。”此刻的袁旻是一座慈悲残忍的玉佛,他墨绿色的眸子凝固了,映出王瞬之幼稚、扭曲的面孔。

    王瞬之忽的松了手,像是幼兽终于认识到成年野兽的威胁而急于自保一般,他竟然在此刻从袁旻身上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分明他在被绑的时候都没有低头。

    “圣人期待我能够找到第二个,而我确实也找到了……我不会在长安城藏她一辈子,她得发挥她的价值。等到大公主生辰,我会把她带到圣上面前。”袁旻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缓缓说道。

    “我不能让你送她去死。”王瞬之心中有了切实的杀意,他做好在这个狭小的卧房里殊死一搏的准备。

    “谁说圣人会杀她?你知道圣人对梦之的优待吗!”,袁旻冷笑一声,“杀了梦之的凶手是你哥哥!是你的族人!你知道我每次看见你,心里有多么恶心吗?”。玉佛碎了,袁旻只是沸腾的恨意。

    王瞬之蒙了,他后退几步,喉结一动,艰难地发问:“顾梦之,到底是谁?”

    “十五年前,王成詹把她从我这里带走了,以夫妻的名义。”袁旻揭开自己心里的伤疤,准备逼迫眼前这个不知世事、自负无知的孩子把他母亲哥哥的事情都背起来。

新书推荐: 我们相遇的瞬间 意景 SD同人【三井bg】三分爱情 最终幻想ff7-莉克尼斯之花 [综影视]恶女洗白攻略 遗失的桃花源 【综灵能百分百】低配魔女营业中 赛博海神[无限] 醒芙蓉 归故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