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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备选妃

    王瞬之没有走远,这是姜源默许的。

    “我从没有承认过你,你们也未曾完六礼,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躺在地上的袁旻羞愧地低下头颅。从地上爬起来后,他端正仪容后深深一行礼,道:“……姜伯父。”

    “十五年了,你就从来没想过给我一个交代吗?非得要我来找你?”姜源持扇指向袁旻的心口。

    袁旻振袖,对姜源行叩拜大礼,道:“一切尽可以怪我,我可以为她偿命……但请先让我带她回家。”

    姜源的头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捏着扇子一下下打在袁旻的后颈,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是我姜源的女儿,是我精心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儿是她的家,有什么资格以她的名义伤害她的亲人!”

    袁旻无言地承受着,任由他泄火。

    “她去时,还不满二十四岁啊,一个人在北边的冰天雪地里。而你!”姜源狠狠指向袁旻,“你却在这长安城里步步高升,享尽荣华。你现在做出这些样子给谁看?”

    “因为你母亲来求我,我看你一个人可怜,才让熹儿去找你。原以为是积德积善,不成想害了自己的女儿!”姜源讲到伤心处,激动得也带了一丝哭腔。

    跪拜着的袁旻沉默地听着姜源对自己的指责,他想为自己申辩,但是他内心的一部分告诉他“姜源是对的,你害死了自己的爱人”。

    “难道我就不疼吗!她是我认定的妻子!我多想自己就是元凶,一根白绫吊死,大家都干净!我可以剖出心肝来为她赎罪!”袁旻直起上身,冲姜源嘶喊道。可他下一秒就垮了下来,忍着泪,咬牙切齿道:“但是总得有人把她未竟的事业做完,总得有人杀了欺辱她的畜生。”

    然后,可能是袁旻觉得在人前落泪太羞耻,他不再在意礼数,从地上站起来以袖拭泪,平复了呼吸说:“无意冒犯,随伯父怎么想吧,我不会退的……即便你此刻杀了我,姜家在长安城里的动作也绕不开我的势力。姜莺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姜源发泄够了,喘着粗气,理智逐渐回笼,他明白这样的交流除了发泄情绪外没有任何意义,于是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跟这个小子谈正事。

    “我不是王家的那些畜生,不好杀人,你少拿莺儿威胁我。你也不必把一切大包大揽,我女儿要做的事,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担起来。”

    姜源踱着步,不疾不徐地说:“我来,只有一个要求,放弃李弘,转投李旦。”说完,他沉默地立着,等待袁旻的回答。

    “所以他就是下一个对吗?”袁旻沉思后问道,“可是他太小了,他未来的妻族、武家,都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撼动的。”

    “老八会有成熟的那一天的,圣人洪福齐天,你看荣国夫人还硬朗着便知一二。”

    “但是李弘是梦之选中的人。我已耕耘十余年了,不可能轻易放弃。”袁旻用脚碾着地上的一块污点,倔强道。

    “熹儿选的?不可能!我告诉过她……”姜源大为不解,想要说些陈年旧事,但是止住了。随后,他说出了和乔迥盈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李弘是个短命的,他连孩子都不会有,你还是另择良木吧。”

    “那就等他死了再说。”尽管袁旻已经在偷偷疏远李弘,但是他断没有弃长择幼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姜家选出来的人。

    “那你把莺儿还给我们,她是我们姜家的女儿。”姜源本来也没指望一次简单的交谈就能让袁旻改变心意,就势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当初她可是主动要文可用带她出来的。并且她现在户籍上的名字是王盈,并且已经在宫中了,恕不能从命。”

    “谁叫你把她带出来了?我们更能比你护她周全,你在朝中耕耘多年,还差她一个吗?”

    “若我不从呢?”袁旻终于开始进行完全理性的思考,直视姜源的眼睛,挑衅着。他并不比姜源矮,只是单薄一些,但是来自父系的血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大骨架。他像一头孤独的灰狼,挑战着来自山中的猛虎。

    身为上位者的生活到底让姜源养出了他上辈子不曾有的贵气,他不害怕这种幼小生灵自不量力的反抗。

    “那么皇帝就会知道你欺骗了她,根本不需要我来动手惩罚你。”

    暗处的王瞬之听到这一句,立刻明白了,未来的某一天,袁旻一定会死在皇帝手里,他和乔迥盈都需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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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中秋节,皇帝在麟德殿大宴群臣,坊肆取消宵禁,长安城内一片歌舞升平。

    李弘坐在最靠近皇帝的左下首,高于百官之上。他在跟着众人敬完天地鬼神,山呼万岁,饮完三满杯过后终于能歇一口气,吃点东西。这几日他的胃总是很不好受,来宴会之前几乎什么都没吃。刚咽下一口面点,他抬头就看见了黄朔提醒他该走流程向皇帝敬酒,后面的大臣还等着呢。

    “启禀母皇,今日中秋乃是团圆佳节。这第一杯酒便由儿臣来敬……”

    李弘带着弟弟们表完了孝心和忠心,以及对大周未来发展的美好展望之后,就是皇子们的个人展示,和老臣们的常规节目了。

    坐着的李弘看着下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场,不由得想起旧日里,父亲在世时,百官还会给自己敬酒的场面了。他一时心酸,不由得向右下首看去,然后更加悲伤——原先的熟人都被去了东宫的职务,离他没有那么近了。

    他稍微一走神,就看见他作保的王盈在录起居注的史官后面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跟个假人一样。

    “她不是在尚宫局吗?怎么到前朝的场合来了?”李弘心里疑惑。

    乔迥盈也疑惑!她是昨晚上临时被通知来当工具人的。

    张渠传旨时也没给她说清楚来麟德殿是做什么,只叫她穿得正式一些,千万不要失礼,别的都不肯多说。

    莺儿在幕后也心疼的不行,因为今晚是乔迥盈组织的六局成立以来的第一场中秋联欢晚会,教坊特意排了新的节目要表演,尚食局还终于成功做了文思豆腐,她还是晚会主持人呢!

    结果在这里看老男人喝酒!

    乔迥盈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地藏在颜镇的后面。她太饿了,虽然来之前吃了东西,但是大殿上的烤羊肉味真的好馋人啊!

    上半场歌舞结束了,主宾尽欢,大臣们得了赏赐回家与妻儿团聚去了。下半场是皇家内部的宴会。

    趁着宫人们收拾杯盏的功夫,饿坏了的乔迥盈从没来得及撤下去的剩菜里挑了一盘没动过的小肋排。事实证明,闻起来香纯粹是因为羊肉本身好,调味实在一言难尽,她啃了两口就藏在身后不再动了。

    颜镇看着身旁端庄的女官突然像只兔子一样跃出去偷吃的,然后又像只老鼠一样藏粮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加班时间长了出现了幻觉。

    “你要不要来一块?那一整盘都叫我端过来了。”乔迥盈知道自己刚才在颜镇面前显眼,但是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颜镇羞的满脸通红,一摆手,表示自己还要记录圣人言行,谢过好意了。

    这些行为完完整整地落在了黄朔眼里。他心里也是一万个崩溃:“大家,您怎么就喜欢这一口呢?”

    “王盈何在?”皇帝喝开心了,想来点节目助助兴。乔迥盈赶忙在颜镇的背上擦了手,上前去听命,留颜家新一代史官石化在座位上。

    皇帝二话不说就让王盈弹几首筝曲来听,不拘什么题材,应景就行。乔迥盈应后,为一众古人献上了《月夜听琴》、《但愿人长久》、《洞庭新歌》等悠扬舒心的曲子——的简略版。就在她已经黔驴技穷的时候,皇帝指名道姓地让她弹安定生辰那日本来要献上的曲子。

    乔迥盈有些懵,拿不准皇帝现在是想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还是再起硝烟,怀疑自己和安定之间的关系。她想回头看看公主的神情,但是没办法大庭广众之下转头,只能在回禀之后悄悄去看黄朔的眼色。

    黄朔催她快点。

    乔迥盈在弹奏之时没有用上自己在现代所学的技巧,原原本本地还原了十岁的安定当年所做的曲调——这让她的左手非常忙。

    安定略微偏着头不去看乔迥盈,仿佛这样就不会听见自己九年前幼稚的曲调从顾熹改制的筝上传出来。但是她又忍不住去瞄上首母亲的神色——这毕竟是自己想给她的曲子。

    皇帝就着曲子,又喝了两杯酒。微醺中,谁也说不清她眼角堆着的一点点笑意,是因为酒力,还是女儿迟来的心意。

    曲毕,皇帝很满意地赏赐了她宫中夜宴的剩菜。乔迥盈带着满心的疑虑和一食盒点心回了六局分给众人,莺儿则是憋了一肚子委屈回去吃杨熙宁给她留的豆腐。之后的故事,是她在和张渠约工作餐的时候听来的。

    “你走之后氛围本来挺好的,公主说到底是个孝顺的女子。但是等到圣人哄了太平公主两句之后就不太妙了。”

    “怎么,中秋节还能冷战?公主也要看看场合吧。”乔迥盈惊叹安定的青春期竟然如此之长,这还是皇家的孩子吗?

    “哪里的话。公主一直都是淡淡的,是太平公主。她也想在教坊排点戏曲,特地求了恩典,圣人……也许了。”张渠见过的母女三人的明争暗斗要比乔迥盈能想象的要多得多,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乔迥盈听后也是闷闷的,为安定公主感到委屈。但是说到底,她在这个皇宫里的身份,还不能让她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你中秋给家里寄东西了吗?这是你第一年不在家,家里人怪想的吧?”张渠说完了别人的八卦,又来关心乔迥盈的私事。

    “送了一点宫里多出来的节礼和点心,其余的都托给我师父了。我手笨,就绣了两块帕子,也只能这样了。”,乔迥盈的表情有了恰到好处的凝滞,“想来,我在家也没和父母过过节呢。哥哥知道的,我今年才算有了个家。”她不确定自己在这里说的有多少会被张渠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小心地拿捏着分寸。

    张渠不愧是御前的人,他化身知心大哥哥,说道:“你瞧,是我提起伤心事了,我给你赔不是。进了宫,咱们都是主子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是一样的人,哪个不想家啊。但是你父母好歹在京城,能时常知道你的信,这就强上不少。你在里头过得好,挂念着他们,就是最大的孝心了,东西都是其次。”

    乔迥盈之后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匆匆结束了这顿工作日午餐。

    回到自己的住处,莺儿换了出来,她要试一试许氏给她做的新衣服。乔智提前把家里给她的节礼送了进来,许氏夫妇给了她一件夹袄和一本字帖,袁旻送了她一本大唐公文格式参考和银子,王瞬之……什么都没送。

    “小气鬼,亏我还找太医署给他配了金创药。”

    “嗯?姐姐说什么?”莺儿忙着揽镜自照,没听清她的吐槽。

    “没什么。你记着以后还得给孟太医还个人情。”

    莺儿很喜欢许氏的审美——娇而不艳,雅而不素。杏色的底色,配上同系深色的织纹,只在锁边一圈上有细金线绣的水仙花的图案,扣子是拿淡粉的水晶磨的,缀着一圈花朵藤蔓的纹样。莺儿看见了许氏的审美和爱意,乔迥盈则看见了金钱和时间。她俩不约而同地想起自己绣的帕子和简单的璎珞,都觉得很愧对她的一番心意。

    她觉得自己最近看账本看得已经没有办法不想钱了。

    “休假完又要上班,上班就得搞钱,搞钱还捞不到……我是什么苦命的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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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上下也欢欢喜喜地过完了节。袁旻是个大方的主子,府内所有人都拿到了一笔可观的奖金——不包括王瞬之和姜源。

    袁旻哪里敢用金钱这么俗的东西打发自己理论上的岳父,他从自己积攒多年的官场受贿资料库里找出了东汉的物件、晋朝的书画,又从自己亲爱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了顾熹早年的随笔,一齐恭敬地送到姜源手上。然而姜源只留下了顾熹的小诗,其余的都被他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同样,袁旻也不会给家里有四百亩水田要继承的王瞬之送银子。他用乔迥盈从宫里搞来的金创药借花献佛了。

    “这是她和节礼一起送出来的,说是比外头的强不少,没掺一点石灰,嘱咐你留一点做底子,好在外面配药。”袁旻也看不懂这对男女现在是个什么关系,一会儿吵得掉眼泪,一会儿又在路上拉拉扯扯,乔迥盈和她的顾熹一点都不一样。

    “替我多谢她的好意吧,我什么都没备,来年补上。”这是假话,王瞬之在西市那家吓得莺儿一愣一愣的首饰店为乔迥盈订了一支和田玉的玉梳——玉料是他自己在粟特商人那里挑了好久买的。

    但是他回头仔细想了想,发现乔迥盈从来都没对衣服首饰一类的动过心,这么久了,她还是只会盘丸子头,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她爱好什么。如果不是她自己梳头,那么这支玉梳大约永远都不会见人了,送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你自己找袁素说去,我不管来往的事。”

    “姜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老丈人难得给我脸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长安城里拼的不只是家族,还有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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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旻所说的手腕正是皇帝擅长了一辈子的东西。她突然在中秋节后宣布要给自己选儿媳,命内侍省和六局商量着准备迎接贵女们入宫。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谁来接见她们呢?

    “天下哪户人家会让小姑子选大嫂的啊!?”乔迥盈听到皇帝的打算之后都蒙了,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也无法理解这样的操作。

    “不是让公主选人,只是让公主在六局选择的时候监管着。”张渠让乔迥盈冷静一下,不要大惊小怪,圣人的安排是我等奴婢捉摸不透的。

    “那圣人有心仪的人选吗?我好让尚宫局准备着。”

    “裴尚书家的千金,原也是要做侧妃的。杨家的小姐遭了事,耽误了她,结果祸兮福所倚。”

    “只选一位?其余的皇子呢?”乔迥盈希望最好能一次了事。

    张渠觉得乔迥盈作为未嫁的女儿还是太单纯了,笑道:“四殿下已经二十四了,哪里能一次选完?更小的皇子们还不到议亲的年纪。这回你好好办,为以后积累经验。”

    “这……六局最近还在倒查原来的账,怕是有些乱……”乔迥盈希望这种大型活动最好由内侍省主办,自己承办就可以了。

    “内侍省有他们要操心的,进了光顺门,才是咱们六局的事儿。”

    “多谢圣上体恤!哥哥,这可真帮了我的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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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定公主府

    “母皇是什么意思?!让我亲眼见着裴任明做我的大嫂她就舒服了!”

    星灿吓得想要去堵安定的嘴,好歹让星繁给拦下了。

    安定在府里气得发抖,她觉得自打自己从宫里搬出来之后,皇帝就变着法的打她的脸、控制她,如今还要故意恶心她——这还是亲生母亲吗!

    少女时期,裴任明曾经短暂的当过安定的伴读——那并不是一段和平的日子。比安定大三岁的裴小姐是一个传统教育下的士族女性的模范:她很有才情,却没有什么态度;看得懂大局,却没有主观能动性,一言一行都在女则和女诫所画出的圈子里。这在安定看来,无趣极了。

    但是安定的父亲很喜欢她,喜欢到了一种让安定觉得自己即将会有一个同龄的庶母的程度。

    强势的正妻已经不能填满李治不甘的内心了,他需要从别的地方,获得他认为自己值得的尊严和崇拜,从后妃身上,从儿女身上,从后宫中每一个和妻子无关的女人身上。

    裴任明想要拒绝这样可怕的命运,但是她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一切止步于安定当众扇了她一个耳光。安定的内心至今对这件事充满了愤怒,她从中感到了背叛,但是这种背叛感的来源很模糊,并且随着父亲的去世更加不可追踪了。

    “殿下,圣人只是让您过去看着六局不要出差错,您不想见她,不见就是了。王司记肯定要和两位尚宫一块准备,到时候让她安排着错开也就是了。”星繁让星灿连忙把安定身边能被用来扔出去发泄的东西都撤了下去,自己跪在她的身边为她按摩。

    “你去告诉她,我什么都不想管,尤其不要让我看见裴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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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中

    宋清音难得心平气和地和李薇坐下商讨六局的事务。乔迥盈跪坐在她的身后,细细听着封建王朝宫廷对外活动的注意事项和策划过程,不由得欣赏有“祖宗旧例”的好处。一切按照挑选女官的流程办,待遇就用觐见皇后的一半。开完会后,乔迥盈收到了乔智传来的消息。

    “不想让裴家的入选?什么意思,圣人已经通过气了的。”乔迥盈没想到袁旻会给自己委派这么重的任务。

    “就是不让她选上的意思呗。但是倒也没说让谁选上……”

    “所以说呀!我该怎么办,总不能三十个女子过一遍筛子,一个都没剩下吧?”六局对京中贵女的挑选已经开始了,能进入决赛的名额只有三十个。乔迥盈真的觉得自己太难了……

    裴居道在单独见过皇帝之后就私下约见了陈文节,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家现在不想参加夺嫡的愿望,愿意预支未来在刑部的支持来这次的落选。袁旻对这个事的考量很简单。既然李弘是个短命的,那么就不要浪费友方一个品行上佳、出身良好的女子,换一个次一些的把位置占住或者干脆任门阀们争抢也行。于是他同意了,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最有操作空间的乔迥盈,而不是伪造八字不合的借口。

    “那为什么不抓紧把她嫁出去?在这做什么鱼和熊掌兼得的美梦呢?”乔迥盈对着乔智发泄自己对两个男人的怒火,“进了命妇院还想落选,要么我来败坏她的名声品行,要么我让她失仪大不敬,这还不如在家伪造传染病。他们家既想避开这次,又想让自己女儿以后正常结婚,何其贪心!”

    乔智深以为然。

    夜里回了自己的住处。莺儿照常换出来练字,没觉得选妃是件难事。

    “莺儿,你说他们把裴小姐当什么呢?”

    “当什么?女儿呗。”莺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没有多想。

    “那他们会想不到我的办法吗?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家中女眷会为此举付出的代价吗?”其实平心而论,乔迥盈不希望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嫁给李弘然后守一辈子寡,但是她现在没办法解释这个事。

    “裴大人出身河东裴氏,缺一个皇子妃而已,于家门而言没什么的。现在裴炎正任黄门侍郎,估计是不想和他起冲突吧。”

    “你说的我明白,但是裴小姐太可惜了。何况裴炎不是一个适合留在中枢的人,皇帝要用他,也会很快弃了他。裴居道,过分保守了。圣人现在是拿着选妃的事情做个样子安抚门阀,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莺儿不明白乔迥盈这样的论断是从哪里来的,毕竟两个人每天身处后宫,很少听见前朝的事。她问了,乔迥盈却只让她继续多读点书。

    很快,安定公主例行进宫时,星灿来找乔迥盈传话。

    “公主不喜裴小姐吗?”乔迥盈立马来了精神,这真是要睡觉来枕头!

    “也不是不喜欢”,星灿不习惯在宫里这么直白地说话,“就是不方便见她,否则在宫中行走遇上了总是尴尬。”

    “那我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乔迥盈决定让这个叛逆少女再多背一口锅,反正自己已经被夹在中间了,小小地报复一下也是可以的吧?星灿立马表示愿闻其详。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乔迥盈打了一个冷颤,恐惧感像一块石头投入她本就不安的内心。她终于成为了权力斗争中的工具,这个封建王朝的附庸,她借用了不属于她的权力、甚至是本不应该存在的权力,无声无息地更改了一个无辜女子的命运。

    她还没有被腐蚀透,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背离了自己所追求的自由。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感受到痛苦,一切都被解读成了不得已发生的事情。袁旻完美地堵上了她其他的出路,王瞬之的存在让她不敢有所动作,莺儿的生命是她的底线,六局中无止尽的争斗让乔迥盈甚至来不及在莺儿听不见的地方自问一句:“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而眼前的星灿,还在笑盈盈地等着她的“妙计”。那种兴奋、纯真、甚至无知的笑容,激起了乔迥盈生理上的不适。

    乔迥盈在绝望和悲哀中沉默地叹道:“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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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府

    整个娄府乱成了一锅粥!

    张氏得知因为丈夫在吐蕃的功劳,自己的女儿过了六局的初选,获得了在复选中露个脸的机会,激动的不得了,连忙请了许氏过来做参谋。

    “这个样子行不行啊?我想着我们这样的门第肯定不能和裴家、杨家比,但是也不好太素净。”

    “头饰要不要再添点?这个粉感觉还是厚了。”

    “把腰挺起来!一会儿不见就松懈了……”

    许氏带着礼仪性的笑容看着闺蜜打扮她的女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劝她不要操之过急,可以慢慢一个一个试下去。

    她还没有这样打扮过莺儿呢,她就被带走了。许氏认为母女间的分别实在不需要太华丽的装饰,眼泪就足够了。

    张氏忙了一阵子,趁着娄斐去换下一套的功夫和许氏说话。

    “说真的,我听说你家莺儿被选入内的时候也确实有过想法。她怎么命那么好,先遇着了你,又被国师收徒,一点功夫不费就入了宫。”张氏擦了擦汗,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斐儿也有了这样的机会,我这心,却不安定。”

    “你现在明白我的心了?我当时难受得很,也不知道跟谁说……”许氏一叹气。

    张氏好意地拉起她的手拍了拍,说道:“是我不好,别太伤心了,她有这样的命运,是注定要强过你我的。自己的女儿有这样好的前程,为娘的也应该骄傲才是。”

    “我也想。但是我膝下无子,本来有了这个盼头,又……”许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转而想说些恭喜的话,却发现张氏也沉浸在了分离的感觉里。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地送出门去,再也不能每天都见着了。我没有养过逸琴一天,她出门那天我也留了不少泪……”

    就在悲伤的气氛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乐天派少女娄斐及时出场结束了这一切。

    “阿娘,我觉得这件的腰还可以改松点,我进宫肯定还要吃点东西的,现在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还吃!进宫吃什么吃?你没听你许姨母说吗,连喝茶都有宫人引导,你还想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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