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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有变

    王瞬之带着莺儿在东市很扎眼,马车在拥挤的人群里根本走不动,更何况有时还要给权贵们的马车让道。他便拉着莺儿下了车,结清了车夫的钱,带着莺儿溜着边走。

    “公子带我来买什么?胭脂吗?”莺儿对每一次出门都非常激动,刚刚在马车上一个劲的掀帘子往外看,全然不似乔迥盈有轻微的马车ptsd。

    “胭脂可以买,等会再说,先陪我去趟药铺。”他带着莺儿挤了好久,才绕了远路来到济和堂。他在门口瞧着二十多岁的文质彬彬的老板在忙着称药材分药,神色没有任何异常。旁边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风风火火地算帐、收钱、唱药牌、贴单子,时不时地嫌弃老板做事太慢。

    “我们在看谁?”莺儿觉得这样站在人家店门口偷窥很刺激,但也很猥琐。

    王瞬之想编一个不那么直接的身份,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只得说:“我手下人的相好。”

    乔迥盈心想你的下属多大啊,能给二十多岁的人当爹。

    王瞬之看了一小会就领着莺儿去对面醪糟摊子上坐下了。他没让从来没喝过酒的莺儿吃醪糟,只给她点了一碗甜水糯米圆子。莺儿吃着小圆子和王瞬之一起盯梢,没看两眼就乏了,开始注意力涣散。她在观察周围环境之后发现,药铺西边一个卖毛毯的摊子边上站着一个一直没挪窝的人,他好像也在看药铺。

    “公子,你看毛毯堆旁边的那个男人。他是不是和咱一样在盯着药铺啊?”莺儿小声问他,还拿眼睛往那边瞟。

    “你眼睛这不挺好使的吗?怎么你姐姐上次说你找不到我。”

    “上次公子藏在门后面,这次他站在大街上,怎么能一样呢?”莺儿留着碗底最后三个圆子没吃,怕吃干净了之后老板赶人。

    “你吃了就行,老板不会赶咱的。”边说着,王瞬之从荷包里掏出五十文递给醪糟摊的老板。

    接着莺儿就看见毛毯铺的老板请那个人让让地方,好让他摆货。盯梢的那人脾气不好,一边移位置一遍嘴里不干不净。摊主也是个不吃亏的,虽然要和气生财,但是嘴上也不饶人。

    “看见了吗,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一般都是国师手底下的人。他们以为有国师当靠山,就可以狐假虎势,恃强凌弱。”

    “他们都不教监视的吗?”乔迥盈借莺儿之口发问。

    “国师看重的是权贵之间的信息,所以对那些下人中的线人格外在意。外头的这些,倒是不怎么花心思。文可用在的时候还好点,后来他去了姜家,不知道换了谁管这些。”

    谈话间,盯梢的人失去了他原先的位置,被迫往东边移了一点,离莺儿他们更近了。

    “行了,吃完没有?咱们得走了。”王瞬之看那个男子重新安定了下来,便决定带着莺儿撤退,心知国师也在和自己一样找小白,就是不知道小黑是否也与他们有关。

    回去的马车上,莺儿对于去东市什么都没买到表示很失落,连带着感觉刚才的一碗圆子都不好吃了。乔迥盈提出要换出来说话。

    “你有什么对策?咱们不会被堵门吧。”

    “我倒是盼着他们有点动作,好过现在这样被牵着鼻子走。”

    “他们为什么不动呢?”乔迥盈觉得堂堂国师碾死一个长安县录事还是很轻易的。

    “他们应该还没有摸到地方。即便知道了,也会投鼠忌器,婶子在礼法上算是右相的侄女,也怕两败俱伤,白白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右相是谁?叫许什么?”乔迥盈不知道那么多宰相里还分左右。

    “右仆射,许敬宗。”王瞬之报了名字,但也没指望乔迥盈会知道。

    但是乔迥盈几乎要惊得在马车里站起来了。

    “是安排高宗立后的许敬宗吗?”乔迥盈镇定下来后组织语言问道。

    “是,怎么你很了解?。”王瞬之简单理解了一下乔迥盈话里的名称后答道。

    “那我问你,如今是二圣同朝,还——”。

    王瞬之打断了她,说:“如今国号是周,江山改姓,陛下登基已有一年多。”

    乔迥盈再一次被这个时间轴震撼到了。

    “陛下年龄,或者右相的年龄你知道吗?”

    “右相,现在应该六十多吧,肯定已过天命之年。”王瞬之平日对官场知之甚少,被骤然一问,脑子一片空白。

    乔迥盈则在心里飞速地计算武则天的年龄:“许敬宗比她大多少?三十岁是有的吧,就算三十岁。许敬宗是李世民的时候启用的,往老里算,算七十。这样武皇才四十岁?”

    四十岁!!!

    乔迥盈认为武则天此时不会超过五十,否则许敬宗可以直接被评成“人瑞”,八十岁的认知能力还当什么宰相。可即便是五十岁,这称帝的进程也实在太快了一点,难不成她儿子被跳过去了?死了丈夫后直接自己上?这是什么政治环境啊!

    “高宗死后,陛下直接改了国号?”乔迥盈咽了口唾沫问道。

    “陛下遵先帝的嘱托临朝,又有群臣请奏,改唐为周,改元天授。”

    乔迥盈在心里咆哮:“李治头疼到脑子坏掉了吧!”

    但是不一会乔迥盈就意识到,李治的早死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应该在高宗朝被解决的门阀政治人物很有可能没处理完,朝政大约是一个烂摊子。怪不得要武则天顶上,他的几个儿子应该还没那个能力,太平公主可能还没出生——大约也没机会出生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武则天应该就是李治政治思想的延伸,李唐王朝纯纯的打工人。等到她的儿子长起来,心腹们一个个的老死,李氏宗亲一定会逼死她。以女帝登基的政治基础,武皇很难像历史中的那样稳扎稳打地荡清政敌,对于寒门的提拔政策也一定会有所更改。至于酷吏政治,不知道是变本加厉还是胎死腹中。

    “陛下仍旧在长安?还是洛阳?”乔迥盈想知道自己离政治风暴到底有多近。

    “当然在长安,去洛阳做甚?”王瞬之很奇怪干嘛要迁去陪都。

    乔迥盈思索良久,最后郑重地劝道:“别去做官,什么仕途经济都比不上命重要。三叔也是,该退就要退,反正你们也不差钱。婶子虽然姓许,但毕竟是女流,到时候右相人死灯灭,应该犯不上找婶子的麻烦,大不了花钱消灾。”乔迥盈十分希望许敬宗的姻亲足够高贵,可以硬扛一波伤害。

    “你知道什么,会有什么发生?”王瞬之觉得乔迥盈的态度过于消极,便正色追问道。

    “我原以为自己知道,但是现在我是真不知道了……”乔迥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便陷入沉默,掀起帘子向外看去。

    后来莺儿换了出来,叽叽喳喳地问了好多王瞬之将要去的书院的事,两人聊了一路。等到家进了门,老孙便迎上来主动报告了洗衣妇的事。王瞬之心下觉得不好,便嘱咐他和阿晏跟在莺儿身边寸步不离,不许给旁人开门,他自去巷尾探查。

    王瞬之没有进院便觉得洗衣妇肯定遭事了。大白天的院门紧闭,门框上有一个很新鲜的缺口,好像是被刀子卡进去弄的。门口有两个模糊的妇人脚印,应该是在这个磨蹭了很久也没进门。他听着院子里也没有洗衣晾晒的声音,刚才经过的巷子中段的水井旁也没有她的身影——洗衣妇能给自己放大半天的假?

    他敲响了女人邻居的门,问在家带孩子的老妪说:“大娘,问个事。这家洗衣服的哪去了?我家的衣服给她好几天了也没见送来。”

    “是吗?我今早还见她出门送衣裳去了。她要是不在家,要么在井边上,要么准是又去哪个场子里捞她儿子去了。”

    “啊?没听说她儿子犯事呀。”王瞬之故作惊讶。

    老妪一手领着孩子,一手示意王瞬之小点声,她压低声音说:“啧,她那个儿,哎呦,我给你说,真不是个东西。三天两头在外头欠债,喝酒赌博不说,还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昨天仇家找上门来,把他娘吓得了不得。”老妪的八卦之情熊熊燃烧,她自昨天就发现邻居家里多了些骂骂咧咧的男人,自然联想到洗衣妇的儿子终于惹上大事了。虽然想看热闹,但是到底这么多年邻居,她也为女人伤心。

    “她家有个男的会飞,我今天早上见了!”老妪的小孙子大声插话道。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天天没个正形。”

    王瞬之也没追究,只是陪着老妪感慨了几声,说什么“慈母败儿”,“别是把我家衣服当了还债”云云。

    等到他再进自家院子时,许氏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正指挥着两个仆人打扫卫生。阿晏一边干活一边心想“怪不得下人也吃三顿干饭,少吃一顿都会被累死”。王瞬之等到许氏安排好了事务后,请她到正堂,说:“婶子给娄家夫人写的信还在吗?”

    “还在,怎么了?”许氏奇怪他怎么现在提起这茬。

    “劳婶子使人最近送过去吧,莺儿的事等不得了。”

    许氏听后连忙起身掩上了门扉,从内室里取出钥匙,打开王上砚的书案后面的柜子取出信来。回到正堂桌前,她正襟危坐,问道:“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风险总是有的,只是现在的情况等不下去了。我托娄家老大找了一处房子,在兴化坊,比这个大一点,周围人口简单,也安静。到时候莺儿跟着你们搬过去,我留在这里善后。”

    许氏思索一下说道:“也行,先搬家,收拾好了之后正好办莺儿的及笄礼,这样也有个由头去登娄家的门。只是你叔叔……”

    “三叔一直有准备,我今晚给他说。搬家后他去衙门更方便了,旁边走几步就是他上官的宅子“,王瞬之忍不住笑了一下,“以后他请假可难喽。”

    许氏也跟着笑了一下,便沉默下去。早在王瞬之入城之前,王上砚就给她打了预防针,提过这对兄妹可能会带来麻烦,也许他们夫妻俩也会卷进去。许氏不是没有反对过,但是王上砚告诉她不能拒绝,老家的人已经在长安城内照顾他俩多年,现在是报恩的时候了。

    “婶子,我没忘和你的约定。我也许不能在右相活着的时候扳倒他,但是您父亲的冤屈我是一定会伸张的,三叔肯定也是一样的心思。您和娄家夫人再度相交,正好可以一举两得。”

    许氏抽出帕子在眼角按了按,深吸一口气,直视王瞬之说道:“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但实在承受不起了。刚出事的时候我昏了头,放不下心里的一口气。但是和你三叔过了两年日子我才明白,活人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我阿爷保下我这条命,不是让我白白断送的,更不是让我拉着你们一起去死。他到了这把年纪,也就是几年的事了,等到了地下,自然有公道等着他。我不能拿现在拥有的一切去…… 你就当我害怕了吧,反正我也不是君子。”

    “婶子,你别这么说。咱们谁是只为自己活着的…… ”

    室内逐渐寂静下去,两个失去至亲的人在短暂的沉默中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太想活着了,可轰轰烈烈的死亡似乎是更符合高级道德的选择。但倘若将生命的意义定义为复仇苟活下去,他们又必须将自己置于生死的边缘。生活没有在他们逃出生天后翻开新的篇章,而是圈住了他们,让他们迟迟不敢择定方向。

    许氏的一声叹息率先打破了平静,而王瞬之则想到了乔迥盈,那个漏夜前来问自己难不难受的女子——她的每一日是为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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