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上

    郁金香下了算术占卜课,她慢慢走到大厅中的休息区,把添上新一份要写的作业的课程表塞进了书包里。

    她看着壁炉中明亮的火焰,伸了一个懒腰。这些火焰在窗外的阴雨绵绵中让人稍得慰藉。

    她站在沙发边,脑子还在回忆着刚刚在课上那些复杂的数字和连线,她很努力劝自己不要放弃这份满是数字的学科。

    郁金香忍不住用手指挠着沙发椅背边缘的雕花。

    腿边传来喵呜喵呜的声音打断了她放空大脑的休憩,她低头看向一只一直在用脑袋和身子蹭着她小腿的猫狸子。

    它翘着长长的蓬松的尾巴,非常像外婆家的潼恩。

    “来吧!”郁金香把书包扔在面前的沙发上,她弯腰抱起这只纯黑长毛的可爱动物。

    它柔软的身子和毛茸茸的手感好像一只巨大的长毛绒抱枕,郁金香贴心地拿起茶几上饼干盘子中的一枚黄油曲奇递给它。

    “你要吃吗?”她又把饼干塞回嘴里咬了一大口,把剩下的一小口凑在猫狸子粉色的鼻子边。

    猫狸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它太大了,太胖了,郁金香完全不能一只手抱着它,还要一只手把饼干一直递在它的面前,让它用它那可爱的小鼻子嗅着黄油曲奇猜测它是否合它的口味。

    她抱着猫狸子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嘿!郁金香!”范妮提着书包赶来了,她刚刚下了特里劳妮的占卜课,身上还带着一股各种蜡烛混在一起的香味与蜡油味。

    她渴极了,坐在郁金香的身边就端起了一杯热茶。

    在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中,休息区边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学生,玛格丽特·优拉和她的朋友萨拉·金坐在了郁金香和范尼的对面,卢娜也坐过来了,还有下了麻瓜研究课的伊莎贝尔与吉娜。

    女孩们瘫坐在沙发上,听着从三楼传来的幽灵乐队拉出的呕哑嘲哳的曲子,不受任何影响的一边聊着天一边享受着下午茶。

    不,是休息区内所有人都不受影响。

    大家都在忙着休息一会儿,无暇顾及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硬底皮鞋在大理石上奔跑时的踢踏声,壁炉中跳动的火焰。

    收音机调不对频道而发出的呲啦呲啦声,茶壶在茶杯上空高高落下茶水,茶托与茶杯清脆的碰撞,咬碎那些酥脆的饼干后口齿不清的聊天声,让每个人都能够爱上这片繁忙景象之下的那份——和平感。

    对。

    和平。

    猫狸子轻舔郁金香手心中的饼干碎屑,它吃完了,拖着重重的身子踩着郁金香的双腿挤在她与范妮中间的位置趴下。

    “我都怀疑天空是不是被捅漏了。”萨拉·金捧着一杯热茶忧愁地望一眼窗外,“我不喜欢四月,因为它总是下雨,我真的很担心我外婆的膝盖。”

    “你可以去买一些火焰魔药。”吉娜说,“把它敷在膝盖上就不会痛了,我的外婆每个晴天出门时都会去买一些。”

    “真的吗!哦,谢谢你,这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萨拉露出感激的表情,不过她欣喜的心情一瞬而过,立即又重新忧心忡忡。

    她低头小声说:“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用,要知道,她仍然不希望我是一名巫师。”

    “你的外婆不是巫师吗?”范妮好奇地问。

    “对。”萨拉腼腆一笑,“我妈妈是她的家族中唯一一名巫师,她把我外婆吓坏啦,一直到她嫁给了我爸爸,我爸爸也是巫师,可是我外婆不希望我妈妈在毕业之后再回到巫师的世界。为了能与我妈妈结婚,所以我爸爸和妈妈很努力地在我外婆面前假装都是麻瓜——”

    “一直到我又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学生。”萨拉轻声笑,“不过我外婆还是很爱我,只要我藏好我的魔杖。”

    “为什么?”卢娜轻快地问,“你的魔杖并不会伤害她。”

    “大概她小时候被村子中的传闻搞得害怕极了吧!”萨拉十分健谈,她喝了几口红茶后又说,“也或许是她见到了我妈妈偷偷订阅的《预言家日报》?我妈妈是这样猜测的,因为她本来差不多快要接受自己女儿是一名巫师了。她并不认识字,所以,十几年前被刊登在报纸上的阿兹卡班通缉的罪犯的照片差点把她吓病了,因为那些照片会动,而你不管眨几次眼睛都不可能说服自己那只是眼睛花了——”

    “原来是这样。”范妮凝重地点头。

    “麻瓜对于这些事情的确会感到匪夷所思。”伊莎贝尔在旁边说,“会动的照片,各种各样他们想破脑袋都不会明白的魔咒和神奇动物,但是巫师对麻瓜的事情也并不完全通晓。”

    她想到刚刚课堂上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巫师认为飞机是会飞的大鸟呢!”

    她们聊了一会儿,郁金香一直在认真听着,她等到吉娜数着麻瓜世界的某些东西比巫师世界的东西更加便利时才加入了聊天。

    “我认为电视机还是很方便的。”郁金香说,“还有电话,打一通电话就可以说完的事情,巫师却要用猫头鹰飞上几天。”

    她一直都希望能有一部电话,这样在放假她无法与德拉科见面时,她还能与他打上一通电话。

    毕竟她不能总是时时刻刻撒一把飞路粉就出现在马尔福庄园,这样并不礼貌。

    而有了电话,或许她与德拉科会在各自的房间内,在漫长的假期中听着电话听筒中对方的声音缓解想念。

    他们会聊很久,早上,中午,晚上,或者失眠的夜晚,

    他们都有可能打一通电话。

    她会告诉德拉科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情,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还有她很想念他。

    德拉科也会这样告诉她。

    电话听筒会放大声音,没准儿她还能听到德拉科笑起来时鼻尖喷出的呼吸声。

    她特别喜欢这个声音。

    德拉科每次发出这样的声音,她都感觉她是真的让他感到快乐与高兴了。

    可是,真遗憾,马尔福家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麻瓜的电话。

    郁金香低头喝了一口茶,她只与阿诺通过电话,在西班牙的时候。

    “这一点绝对是最正确的,我们家有电话。”萨拉急忙放下茶杯兴冲冲地举起一根食指,“我可以和我的外婆通电话,她不喜欢写信,因为她不认字嘛——”

    “是呀。这的确很方便。”

    郁金香的手抚摸着猫狸子的后背,“真希望我们家能有电话——”

    “你们家没有电话吗?”郁金香了解电话,现在又说希望家里有一通电话,萨拉不明白,她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很容易猜出答案,只要稍稍记起郁金香的姓氏。

    因为纯血巫师家几乎都属于恨不得摒弃一切与麻瓜有关的玩意儿,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自己的血脉掺入一点麻瓜的血液的这个思想。

    越是古老的纯血家族越在乎这些,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郁金香那能代表巫师世界以「纯血至上」理念的姓氏可以解释这一切。只有萨拉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没有人与萨拉一起对郁金香提问。

    萨拉求知的表情太过求知了,郁金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这一群,混血巫师与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的面前。

    她原本就被认定为立场模糊了,在这个黑暗渐渐蔓延的时代,今天下午大概是她头一次面对这么多拉文克劳的人聊天。

    从上一学年以来,她被非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排斥了许久。

    虽然拉文克劳的人没有像格兰芬多那样对她投来‘她令人作呕’的视线,只是不搭理她。这说不出是远离她还是怎么样,她知道拉文克劳的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像她那样。

    他们不在乎,但是一定会默默加上一条界限。

    他们再怎样不在乎可能也不会把这条界限划得太细。

    因为她那正频频登报用黑魔标记点亮天空的堂伯母,死在阿兹卡班的堂伯父。

    为黑巫师集会剿杀麻瓜提供活动资金入狱的爸爸,还有她每天都在霍格沃茨出现的,与非纯血巫师们离得远远的男友,还有她那已经被认定为食死徒而入狱的男友的爸爸。

    可能还有她的哥哥,赫尔墨斯也绝不会与非纯血的人成为朋友。

    那么她现在该如何回答呢——在这氛围友好的时刻。

    要说府邸中那些活在油画中百年的祖先们拒绝麻瓜的玩意儿?还是装傻,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我们家也没有电话。”在郁金香沉默的几秒内,卢娜突然说。

    她终于收回了放空大脑时乱飘的视线,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她,包括想不出如何委婉作答的郁金香。

    “我爸爸说,如果有电话,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急冲冲的。”卢娜轻飘飘地说,“如果写信,你最起码还有机会撤回你的指责,电话太快了,你根本忍不住拿起电话就在你不冷静时对着别人一通指责。”

    “是吗?”萨拉眨了眨眼睛,“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那么是有些道理——”

    “呃——我想,我爸爸也是这样想的。”郁金香松了一口气,她支支吾吾地附和卢娜,然后赶紧喝了一口热茶。

    这个话题终于被玛格丽特抱怨自己的怀表总是修不好而带过去了,在充裕的下午茶时间内,她们又聊了点别的八卦。

    拉文德·布朗突然与罗恩·韦斯莱分手后在公共休息室内哭了整整一个月的事情也被传到了拉文克劳,大家都在为这个傻姑娘的遭遇唏嘘不已。

    今天下午的这群拉文克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些八卦揪着不放了,每个人都对此表达了一些看法,关于平日里见到拉文德与罗恩是如何的甜蜜,或者他们黏糊得就像扯不开的绕线双味橡胶糖。

    就像如果不说这些,这片区域要么会变成尴尬的沉默,要么会又扯出一个不太轻松的话题。

    她们顺便又感叹了一下韦斯莱大概是近朱者赤,他与波特做了好几年的好朋友,所以也在喝了毒酒后还能活过来,又一个大难不死的孩子。

    不过范妮倒是嘴巴十分严实,她可不想在拉文德足够悲伤的时候,还要去显摆她的卡牌如何如何的准。

    “拉文德说他在醒来的瞬间就与她分手了,真可怜,她明明在他的身边守了那么那么久。”吉娜说。

    伊莎贝尔摇摇头:“男人,这就是男人。”

    “除了卢卡斯!”范妮努起嘴为卢卡斯辩解,“这世界的男人每个都不一样。”

    她认真地瞪着双眼,伊莎贝尔安抚似的笑着拍了拍范妮的肩膀。

    其实,郁金香想说,能不能再除了德拉科。

    德拉科才不是韦斯莱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

    不过她的德拉科不是在这里能轻松提出的名字,最起码,被簇拥在德拉科身边的斯莱特林们翻了无数个白眼的伊莎贝尔绝不想听到德拉科的名字。

    大厅内响起了下午茶时间结束后的音乐声,她们不再聊天了,大家都忙着放下茶杯和最后抓一块饼干往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教室冲去。

    再过一天,就是郁金香的生日了。

    很多人不喜欢四月,可是郁金香固执地喜欢着她那在阴雨与冷风中诞生的四月。

    她喜欢,那些在四月份破土而出的郁金香花们也喜欢!

    可她对生日庆祝的憧憬每到见到德拉科的时刻就会消散一空。

    就像花破土而出了一半,看到了疲惫的人们生怕自己不受欢迎的赶紧钻回土里。

    德拉科只在三月份一半的时间中快乐一些,然后他迅速更加掉入了情绪的深渊。

    他不再只是低沉,而变成了急躁。

    他的急躁也不是简单的急躁,他似乎很恐惧他的急躁。

    他握着叉子时手会不自觉地发抖,叉子连续快速地戳在盘子上发出刺耳的滑动声。

    他会费了一番力气用叉子插了很多块鸡肉,却忘了他要把它放进嘴巴里才算是他把食物吃了下去。

    德拉科的话很少,少到整晚他都会沉默着,只有他急切地攥紧郁金香的手去吻她,把她的嘴唇咬破时才会仿佛从梦中惊醒般地用沙哑的声音对她道歉。

    偶尔,他的眼睛又充满了木讷,好像对着在阴雨间隔中偶尔出现的太阳都并不感到惊喜。

    为什么会有人对着阳光都是一副绝望的模样呢?

    郁金香昨晚还被德拉科在秘密基地中对着墙面阴郁的神情搞得心事重重。

    德拉科抱着她,他的眼睛却不看着她,他的手捏着她的发尾,向下揉向她的手背。

    他的表情一整晚都没变,一直望着窗外的黑夜。

    罗丝想为郁金香举办一个小型的派对,她从早餐开始就围着郁金香絮絮叨叨说了一整天。

    “我们等到暑假回到家里时再说吧!”郁金香在楼梯上转过身子,她扶着扶手说:“这里没有庄园中才会做出的宴席,我宁可等着暑假时与赫尔墨斯一起庆祝。”

    “可是我会为你送一个蛋糕呀!”罗丝喜滋滋地追上郁金香的身边,“这里太无聊了,我想不通霍格沃茨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禁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除了参加每个人都生日派对,我真的会被无聊到发疯!”

    “可是你没办法来到拉文克劳的塔楼。”郁金香找了借口推辞,她不知道德拉科在做什么事情,但是,她认为他并不像是能开开心心为她庆祝生日的状态。

    她不能扔下他在黑夜里独自沉默。

    “我们在社团那里呀。”罗丝不以为然。

    “可我不是斯莱特林的学生。”郁金香又说。

    罗丝放下了卷着发尾的食指,她眨巴着有着浓密长睫毛的眼睛看向郁金香:“那里也没有拒绝过你入内吧?”

    “赫尔墨斯说他会听我的安排。”罗丝又自顾自地生气地嚷嚷,“他还在庆幸他的生日派对不是由我说了算呢!”

    “还是明天再——”郁金香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向另外一边环形楼梯上正在往下走的人。

    “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事呢!”她终于能把要不要办派对的事情又拖了一会儿了!

    罗丝不满地看着郁金香重新掉头走下了环形楼梯。

    郁金香在这边顺着那根巨大的石柱绕着圈,她时不时能看到弗雷德在另一旁楼梯上顺着石柱绕着圈。

    他们一起绕着圈圈往下走,她的皮鞋踏在灰岩地砖上,弗雷德已经冲着城堡的大门走去。

    “嘿!弗雷德。”郁金香跟上了弗雷德的身边。

    弗雷德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郁金香,饶有兴趣地咧嘴一笑。

    “我是乔治。”他的手塞进裤子的口袋。

    “这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吗?”郁金香坚定自己的答案,她笑着问,“是不是如果别人猜对了,你们就会装作是另一个人?”

    她对上弗雷德彻底笑起来的模样,得意地歪头挑了一下眉毛。

    “这次是怎么认出来的?”弗雷德的身子彻底扭向了郁金香的面前。

    郁金香一点都不吝啬分享她的经验,她神秘兮兮地用手掌挡着嘴边:“嗯——其实,你和乔治走路姿势不太一样。”

    “你的后背会弯一些。”她隔空指了指弗雷德的后背。

    “那么我就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后背。”弗雷斯耸耸肩膀,他说完了,一直看着郁金香笑。

    “你又来做生意了吗?”郁金香问。

    “哦——大概吧。”弗雷德不冷不淡地说。

    “还有比我更大的主顾吗?”郁金香挺直了后背,“我想,我今年花给你们的钱足够多了吧?没人会像我这样花大把的金加隆向你们定烟花了,对吧?”

    “是的。”弗雷德后知后觉地挺直了后背,他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我和乔治打算买下霍格莫德的佐科玩具商店,顺便再来看望一下罗恩。”

    “啊——是的。”郁金香点头,“我知道他喝了毒酒。”

    弗雷德又笑了一声。

    “你的球练得怎么样?”他问。

    “不怎么样。”郁金香想起了那根崭新的,贝蒂从意大利为她买来的漂亮球棍。

    她还打算要用它好好锻炼一下呢,然后第一场大雪后,她就无情地把它扔进了柜子里。

    “现在还是冬天。”她慢吞吞地找着借口,“我没办法在雪地里挥球。”

    弗雷德笑得更大声了,他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右手握成了拳头挡在嘴唇边轻咳一声。

    “有道理——”他点点头。

    弗雷德对着她的借口突然大笑的反应,郁金香有些不好意思直面自己的懒惰,她又开始绞尽脑汁转移了话题。

    “真希望你们能尽早来霍格莫德开店。”她想到了,就急忙说,“霍格莫德不能少了笑话玩具商店,我真希望能随时都能买到火龙烤甜栗子和咸鹌鹑蛋。”

    “我也希望。”弗雷德点了点头,他抬头望了望大厅中的天花板,“这里灰突突的,少了很多颜色。”

    他指着天花板,舌头在嘴巴里弹了一声,郁金香看向天花板,她立刻笑了起来。

    她记得把乌姆里奇气到发疯的那场烟花秀。

    她绝对不会忘记的。

    “祝你们成功。”郁金香挥手,“我要去找找我的球棒了,希望它能在春天的冷雨后还能那么好用,再见!”

    弗雷德站在原地,他慢慢转过身子,看向郁金香跑走的方向。

    他看了那么几秒。

    “谢谢!”弗雷德笑着冲郁金香快要跑上楼梯的背影大声说:“祝你早日成为魁地奇球星!莱斯特兰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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