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灼禁足和降位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后宫最难堪的还要属林纤纤了。

    毕竟自己之前怀了一个孩子，还尚没有母凭子贵，就被推落水滑胎。

    皇上虽然责罚含灼，但是又给她特殊的份例，那禁足除了让她清净倒也没让她吃到什么苦头不说，这下她被探出怀了龙胎，直接就复位了，皇上还特准她住在承乾宫主殿。

    早知道，承乾宫离养心殿近得很，况且主殿那可是三品妃才能住在那里的。

    这样一对比，林纤纤可不就成了后宫的笑话？

    含灼身子不爽，虽然已经解禁，但是皇上特准不必去请安。

    倒是林纤纤，最近养好了身子，去请安的时候被人好一阵奚落。

    “小主，她们实在太欺人太甚了！”碧儿为自己主子愤愤不平。

    林美人何尝不伤心，只是自那次自己假落胎之后，到如今皇上只来了青云殿一次，这次的事情她本来想着虽不能完全扳倒许含灼，但是凭着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印象，也能让许含灼吃个大亏。

    皇上也会因此多怜惜自己几分，可是非但没有，自己还落了一个残区，以后在宫中生活恐怕更加困难了。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犯别的错了，她于是没有应和碧儿的话，而是走到无人处才交代碧儿，“今日可要交代如星的嘴，把严实一些。”

    碧儿轻声应是。

    ＊

    含灼不放心旁人去搜查清月殿，她自己也颇为关心此事，于是叫了谨慎的问冬去跟进。

    寻夏近身侍奉。

    昨日谢玟本是叫贵妃审理她宫中的下人，但是含灼谁都不信，她要亲自审理。

    谢玟本担心她本就身子虚弱还劳心劳力不好，但是含灼过于执拗，他也不得不同意。

    宫人全跪在殿外，如今天寒地冻，实在难熬，含灼也没有问话，她们都只能硬生生熬着。

    也都等着清月殿那边搜出什么东西，不然恐怕不知晓要在这里跪上多久。

    含灼喝下几口热水，今日身子已经好多了，但是想到昨日那光景，实在难免心有余悸。

    “她们在外头跪了多久了？”含灼问道。

    承乾宫到底精美，比含灼之前所居清月殿好上百倍。

    她不过昨日急忙搬过来，这里还没有怎么打扫，就可以看出实在是华贵的地方。

    寻夏算了下才说，“有小半个时辰了。”

    “唔。”含灼应了一声，“那也不短了，如今天寒地冻的不比平时，跪着只怕更加难受了。”

    她向外边瞅了一眼，“你叫她们都进内殿来，备上几个软垫子和手炉，也给她们回下暖，若不然冻坏了身子可不成。”

    寻夏应下，交代内务府新送来的下人去办。

    待到外边的人都进了殿内，含灼才款款出去。

    “跟着我倒是苦了你们了。”她先是说着，随后坐到了外边的美人榻上。

    寻夏将屋子的火盆弄得更旺一些，将昨日里皇上刚赏的白狐裘盖在含灼身上。

    下人们哪敢随意说话，自从含灼进宫以来，恩宠不断，她们作为清月殿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很长脸了，含灼出身富贵，为人又很是大方，平日里的赏赐很多，各宫的宫人都艳羡她们。

    只有含灼刚被禁足那一段日子过得辛苦一些而已。

    含灼见她们不说话，便又道，“皇上本说交给贵妃和慎刑司来管就是了，可是你们到底是跟着我，我还是想亲自审问的。我本该狠狠心的，可是瞧见你们在外头跪着，又觉得于心不忍，想来还是在殿中好一些。”

    这话出来，下人们就更是憎恶那个手脚不干净陷害主子的人，明明主子都已经这么好了竟然还不知足，自己吃里扒外就算了，如今还要连累她们在这里受苦。

    含灼说完了好话，寻夏自然就开始问了，“你们在清月殿当差，自己心中也有数，小主待你们不薄，你们谁做了亏心事，或者是见到谁行事可疑的，如今主子给你们机会，全部说出来，可别等到主子耐心告罄给你们送到慎刑司去受罚！”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言语。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你们若是衷心，我自然还是用你们，有平日里小心谨慎观察入微的，我自然更是愿意留用了。”她是在鼓励着她们检举行为异常者。

    于是便有几个大胆的下人开始跃跃欲试，先是小吕子道，“小主小主，我瞧着玉竹很是有嫌疑！”

    他突然这样说。

    含灼看到被他点名的玉竹，浑身一瑟缩，她在清月殿中的存在感很低，干活却很是踏实，性子怯懦得很，看着就不是爱生事的样子。

    “你细细说。”寻夏让他说下去，自己心中也很疑惑，她统管下边的太监宫女，那玉竹看着怎么都很老实。

    “奴才见着好几次她都在咱们殿中东南角那地方发愣，向外头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和外头什么人有联系。”

    含灼自然是不能听取他的片面之词的，于是又问玉竹，“玉竹，你有什么要说的？”

    玉竹方才不敢随意开口，如今得了含灼的指令才赶紧磕头，“小主！奴婢冤枉，实则是奴婢在您禁足前听到家中老母生病的消息，所以心中很是担心，有时才难免在那里思乡！只是奴婢并未偷懒，每日事情都是完成了的。”

    含灼对着寻夏使了一个眼色，寻夏立即叫来人附耳让她去查看清月殿东南角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此刻如月起身道，“小主，奴婢可以为玉竹作证，奴婢和玉竹同住一屋，她平时干活没有不勤快的，而且家中老母生病的事情，奴婢见她忧思过重问过她，她当时就告诉奴婢，并不像是撒谎，所以她应当是没什么嫌疑的。”

    玉竹瞬间惊喜，她本就知晓如月可以给自己作证，但是总觉得攀附别人不好，因此也才没有说。

    含灼点点头，算是权且信了。

    寻夏于是呵斥小吕子一声，“你说话也谨慎些！”

    小吕子连连称是，又跪好了。

    寻夏又提点她们道，“在清月殿时，主子不让你们清扫内殿，难免有人好奇，是否有人趁主子不在进过内殿？”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实在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各自洒扫的时候也都很安静。

    如月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把头看向埋得很低的如星，在小主禁足的这一段日子里，大家很多怠懒，但是行为如常，没有什么不对，所说她觉得谁有异常，那便是只有如星一个人了。

    犹犹豫豫的，毕竟两人也共事了半年，平时里她看见自己也恭敬，不知晓要不要说出来。

    寻夏看了她们一圈，继续道，“你们可别为了什么情谊的互相袒护，要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主子才是干系你们荣辱富贵的人，你们若是拎不清，或是背地里陷害主子，若是主子不好，你们想想能捞到什么好处吗？咱们主子如今可是怀着龙嗣，日后的前途说不定好到哪里，你们若是聪明，知情的就都讲出来，主子必定有重赏，那犯错的趁着此刻主动认错，供出幕后之人，主子也可以从轻处置。”

    如月咬了咬牙，还是主子的安危重要，若是自己冤枉了如星，日后弥补就是，可若是她真有什么猫腻，那自己不开这个口，岂不是害了主子？

    于是起身道，“小主，我要告发如星。”

    这话一说出来，如星低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

    含灼看向她，自己平时对如月和如星也算是比较倚重，毕竟是从进宫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多少会觉得和别人不一样的。

    可是如今如月居然告诉自己要告发如星，“说。”

    如月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小主第一次请江太医那次，奴婢见问冬姐姐送江太医，便想过来问候主子身子。”

    含灼是知晓这事情的，当时江太医走后不久，如月确实过来问她身子是否安好。

    于是她点点头，示意如月继续说下去。

    “奴婢过去的时候，在走廊拐角的时候看到如星急匆匆地从那边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听您的墙角听到了什么。”

    “还有一次，您不让我们去内殿收拾，我与如星一同在外殿打扫，但是我忘了提水，于是便出去提水，回来的时候如星却还没有将外殿扫完，您知道清月殿规格不大，如星干活从来都很麻利，平时很快就能扫完，那一次却没有。”

    “奴婢当时还以为她是偷懒，如今想来恐怕是有猫腻。”

    如月说出来，可是自己又觉得没有什么依据，好像是自己妄加揣测。

    含灼思忖着，看向如星，“如星，你可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如星起身，“小主，奴婢冤枉。不知怎的，如月姐姐进来看我总觉得不顺眼，那日我慌张，实则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些活儿没干完，所以着急去。至于内殿打扫那一次，就更加无理了，我不过是比平时里洒扫的慢一些，如月姐姐怎么能这样揣度我？”

    这不过是如月的一面之词，确实没有办法印证，含灼于是又问如月，“你再想想，她可有什么异常吗？”

    如月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突然脑子一灵光，砸拳道，“土，小主，是土，在内殿洒扫那日奴婢还看到如星手上沾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