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何宝仪轻抚了抚头发,向着长平假装生气笑道:“只一杯茶便想打发我,有什么好酒好菜快快拿上来。”

    一别数月,长平觉得何宝仪多了几分沉静,若说从前是艳阳下的花团锦簇,有着不顾一切的娇纵之美,如今举手投足却仪态风雅,可见是心安落定在昌王府过得真心安好才能焕发这幸福之美。

    何宝仪见长平未接自己的话,只呆望着自己道:“怎么?连分酒菜也舍不得吗?那我可要走了”说罢便起身作势欲走。

    长平笑着拉住她道:“哪里走,我还未审你。看你满面春光必是有好事临近,还不如实招来。”

    何宝仪在言语上不如长平,之前就多受长平和钟思年笑闹,此时被说中了心事更是面上飞红。原本还想闹长平不想却被长平一句话问住,只端坐着不敢再言语。

    长平悄声讲:“看你,脸都红到脖子了,还不从实招来。”

    何宝仪也不抬头懦懦道:“哪有什么好招的。”

    长平道:“总要讲讲你在昌王府如何。”长平故意顿了一顿,见何宝仪仍不敢接话便道:“啊,是了。必是昌王殿下为人狠厉,御下严苛,既不让你我书信往来,又不让见面…”

    何宝仪猛地抬头分辩道:“切莫胡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他待我是极好的。”话未说完便见到长平眼中隐含的笑意才知上当,不由气道:“长平,你依旧调皮,竟敢取笑我,这次定不饶你。”起身便要掐长平的脸,长平忙起身躲开,两人就在室内追起来,还是暮雪过来扶住何宝仪道:“宝仪小姐小心碰到,奴婢代公主向您赔罪,请您先坐下休息吧。”

    何宝仪终是害羞了些,依着暮雪重新坐好,原本端起茶来只是掩饰自己的窘迫,不想这茶一入口恍若见了万里晴空,一时心头明澄四体通畅,可见真是好茶好水好功夫。她满意地放下茶盏,再仔细看看这室内,虽然在院内她一度以为遮天梧桐会有些阴郁,可这屋内却疏朗宽阔,光线充足,倒也不算是委屈。她看了看长平,长平也在微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比长平大,在长平面前却总像是个孩子,原本准备好的问话被她看得又说不出来什么。

    长平笑道:“早说晚说终究是要说的,饮了好茶还不讲嘛。”

    何宝仪嗔道:“人家是来关心你,你只会调笑,都是成亲的人了竟一点也没变。”

    长平面不改色道:“正是因为成亲了,胆子也比闺阁时更大了。”

    何宝仪听了沉默片刻后,下定了决心般才道:“也是傻人有傻福,终究是幸运些。入了昌王府虽然管教森严,昌王却待我极好,连孙嬷嬷都说未见过昌王如此待人。孙嬷嬷说你我是南华来人,初入府虽接触得太过频繁易被人误会,所以便是书信邀请一律不得回复。便是齐王大婚也是昌王告诉我的。原本昌王说你做了侧妃我已是不满至极,不想齐王娶回来的是北陈公主竟是如此不堪下作之人,孙嬷嬷和我讲时实在是难忍愤怒,便求了殿下要来看你。”何宝仪愈说愈气脸上便控不住声音也大了些:“什么北陈公主,说到底还不如咱们南华市井妇人,使得这种下作手段…”

    长平知何宝仪是为自己不平但还是摆了摆手道:“宝仪姐姐,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不值得一提。”

    何宝仪道:“长平,我原以为齐王英勇不会如那些凡夫俗子,如今看他得行事,纵是战事再英雄于内宅也不过是”她终究是没说出口,停了一停又抚着长平的手道:“只是苦了你。”

    长平平静道:“宝仪姐姐不必担心我,王妃心系齐王又是新婚之日难免会有些小意气,我不与她争时间长了也就放下了,我这衣食起居所用皆正常,便是一方快乐天地。倒是你,将来成了昌王妃可要忙得脱不开身了。”

    听到昌王妃何宝仪又害羞起来,她似是自主自语又像是说给长平道:“昌王对我很好,若做了昌王妃也不对反对他纳侧妃。”

    长平笑道:“看吧,这要是到自己身上总是痛的。”

    何宝仪想了想道:“想着总要会有其他女人来和自己分自会不舒服,可如此便要去害别人吗?”

    长平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心善。”

    何宝仪道:“这哪里有心善,不过是谓人之根本。难道咱们女人偏要和乌眼鸡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要西风压倒东风?”

    长平也不能回答,两人间一时沉默下去。片刻后,何宝仪才缓缓道:“好不容易姊妹相聚拢本应是快快乐乐的,如今却又无声了,都是我不好。”

    长平轻轻摇摇头道:“哪里不好,话虽易伤感,却是要早此考虑。总比之后发生了再痛要好一些。”

    何宝仪道:“我给你带了礼物,都差点忘了。”说罢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寸大小红色锦盒,打开后却是一支银色凤头细簪。簪子本身并不出众,若定要说有什么出众之外不过是凤眼红宝石光泽明烁。何宝仪将其小心翼翼地交给长平道:“长平,你看这簪子不起眼,却是上好的防毒利器。这并非普通银器若你觉得不妥之时,拿之测之自是灵验,这凤眼可不是宝石,正名还魂珠,若日后服下危险之物,只需要取出碾碎服下,自然能解。便是鸩毒这种无药可治也可以延减其毒性,护得心脉。你要好好保留。”

    长平只觉得手里簪子有千钧重,她忙推回给何宝仪道:“这礼物有再生之功,我不能收。”

    何宝仪坚定地推给长平,安慰道:“什么再生之功,哪有如此玄妙,要是钟姐姐在必会取笑咱们。不过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之物罢了。你如今身旁有人刻薄狠厉,有这个傍身也算是个防备。我好歹有些宠幸,孙嬷嬷待我如亲生女儿般,一时半会也用不到此物,你就安心留下吧。”

    长平还要推托,暮雪过来劝道:“公主,宝仪姑娘一片盛情,您便不要再推托了。”也不顾长平只收了礼盒,又向何宝仪跪下施礼道:“奴婢替公主谢过宝仪小姐,愿宝仪小姐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宝仪笑道:“哟,都成了王妃,你们还叫着公主。这不合礼吧。”她只笑着却并觉得不对,比起王妃何宝仪也喜欢自己南华国的公主长平。说来也奇怪,如今她再看着长平原本平凡的脸面却总觉得容貌非凡。不自觉道:“说也奇怪,原我还觉得你长相平凡,现在想来却又总觉得你有非凡之姿。”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不想长平听完又大笑起来,连暮雪三人都忍不住。

    长平道:“能得此夸赞,长平此生足矣。”两人说笑间,孙嬷嬷却从外面进来温和道:“回过夫人,贵人,时候不早了,是要回府了,再晚了怕殿下也要怪罪的。”

    何宝仪站起身来应道:“也好,今日出来也确实久了。长平,待我回去便下帖子约你到府上去玩,比这里方便些。”

    长平知道何宝仪出来不易也未留,应了宝仪的话又向着孙嬷嬷问道:“嬷嬷,不知昌王殿下的大日子定在何时?”

    孙嬷嬷一脸宠溺地看了看何宝仪答道:“回夫人,昌王殿下说不论大小日子,待圣上皇后同意下来便是好日子,想来左不过这几天。”

    长平劝着何宝仪道:“大日子近在眼前,这几天定要安守在家。待你婚后再给我贴子不迟,若你方便也要探探钟姐姐消息。”

    何宝仪红着脸点点头跟着孙嬷嬷出门,长平立在室门看她们出了院门久久仍不愿回屋。暮雪劝道:“人走远了,公主,咱们回屋吧。”

    长平点点头却身形未动道:“暮雪,宝仪姐姐是真得遇到良人了吧,你看她说话时眼角眉间都是欢喜的。”

    暮雪回道:“待宝仪小姐成了昌王妃也算是个依靠,看齐王妃还敢如此嚣张待人。”

    长平笑了笑道:“我自相信宝仪肯为我助力,只是人活于世,终究还是要自强于世。她成为昌王妃后府上琐事缠身,哪里还能再麻烦她。”

    二人正欲转回室内,桂嬷嬷身边女使宝珠却前来施礼道:“禀夫人,王妃请夫人过去说话。”

    长平问道:“王妃可说是何事?”

    宝珠抬头回道:“奴婢不知,想来是和夫人聊聊昌王府来人的事情吧。”

    长平道:“好,你稍待我片刻,换了衣服便过去。”

    长平刚进了葳蕤轩便听到内室传出一阵笑声,她看了看旁边的宝珠,宝珠悄声道:“来得是安和郡主,正陪着王妃说话呢。”长平点点头却见室门两边伺候的女使未能发声通报,她笑道:“怎么,王妃请我来是又要我在这再呆站半个时辰吗?!”

    两边小女使不敢与其对视忙跪下行礼道:“请夫人恕罪。”

    长平身形未动,暮雪和宝珠快步向前扶起来两人道:“快起来吧,不过是声通报,说一声就好了,这又跪又恕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多大的错。”小女使还要再赔礼却被宝珠拦住,又向室内道:“王妃,夫人到了。”说罢掀了门帘便请了长平进去。

    长平径直走向齐王妃施礼道:“长平见过王妃,不知王妃叫长平来所为何事?”

    齐王妃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僵硬起来,她原想着在门外晾着长平又能在安和郡主面前摆摆威风。不想这次她倒是直接进来了,又见其一身藕荷宫装行走时身形曼妙风度翩翩言语间不卑不亢竟似洛神降世,不由心头火起,正要怒声呵斥却见冬葵微微摇了摇头勉强压下怒火道:“郡主来访,也送了你礼物,我不便代为感谢便叫你了来。”

    暮雪接过锦盒,长平侧身向着郡主施礼道:“长平谢过郡主。”

    安和郡主笑道:“夫人多礼了,这不过是安和的一点小心意罢了。我见夫人身姿非凡,王妃倾城之貌,果然娥皇女英,征表哥真真好福气。”见长平只微笑并未接话,她温声道:“安和不知夫人喜好,夫人何不打开看看。”

    长平打开锦盒,却是一赤红珊瑚手串,色泽光润透亮确实为珍品。

    安和郡主笑道:“夫人身形窈窕,气质出尘,安和想着那些寻常珠宝玉石实不能与之相配,故特意选这珊瑚手串。”她又向着齐王妃笑道:“翡翠大气赠予王妃,珊瑚精致赠予侧妃,安和读书不多,只能这点心思了。两位也别见笑。”

    长平站起身来向着安和再次施礼答谢,齐王妃脸上虽笑着,心里着实不甘:她算什么东西,敢与我论娥皇女英,若不是看着郡主面子,必让她好看。越想越气,勉强留着一丝僵笑冷冷道:“既已收了礼物,夫人若无事便退下吧。”

    长平顺从的施礼退下,刚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回头道:“昔日殿上虽只惊鸿一瞥,郡主为情而博却叫长平心生佩服。如今见了咱们齐王妃天人之姿,想来是真得能放下对吾王的执著吧,如此这礼物才是真得能让人心神安宁万事顺遂。”说完也未看齐王妃便退出了。

    一路上长平暮雪两人也未交流,一直回到了自己房间,暮雪才忍不住道:“公主,何苦要提醒她。”

    长平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也不一定是提醒她,只是不想被挑拨几句便要斗成个乌眼鸡一般。咱们内院这丁点风声都能传出去,可见是被人盯住了。我求得是太平安稳,不是这种风口浪尖上的生活。我虽说了,可能不能听进去还是她的事。”

    暮雪道:“便是说了,她也未必能记着您的好。”

    长平摇了摇头道:“她哪里能记得好,她的行事倒让我想起长玉,凡事都要赢,半点不顺心便顾不得他人。”

    晚萤听着也忙不迭点头道:“是呢,是和长玉公主像。只是长玉公主没王妃这般好模样。”

    长平浅浅一笑道:“若是长玉有此模样怕是会把天都要戳个窟窿。”

    暮雪皱了皱眉道:“公主,我总觉得她未必如此愚钝,怕不是装个样子罢了。”

    长平抚着腮看着窗外落下的梧桐叶道:“她怎么样都好,只是别把怨气都发在我身上便好了。”她突然坐起身子来对着暮雪:“暮雪,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事先怎么没想到?可见人一心贪图安逸头脑都会倦怠,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晚萤,你去帮我问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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