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乡

    钟思年上车前便一再嘱咐长平不要再理她们之间的争吵,只当听不见,长平满心想着邱乡的事便一头答应了。何宝仪等人经此袭击之后也一心盼着队伍快点走,上了车也自觉沉默,一路上相安无事,傍晚时分进了邱乡城,赵敬之安排手下与驿丞对接好相关事宜,长平悄悄换了胡装,和暮雪晚萤打了招呼后,叫着杜敬之悄悄出来。

    邱乡城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萧索,长街上的店铺很多已经打烊,路上行人不多,杜敬之身材高大,长平一身青衣如其小厮般,两人倒也不引人注意。

    长平道:“杜大哥…杜将军,我也能像钟姐姐一样称你为杜大哥吗?”

    杜敬之站住了:“公主言重了,这是杜某之幸。”

    长平笑道:“杜大哥,你也不必这么多礼的叫我公主。如今咱们在这里暗访,你叫我长平便好了。你也方便我也方便。”

    杜敬之回道:“是,公主…好的,长平。”

    看着杜敬之不适的尴尬 ,长平实在忍俊不禁,忙低下头道:“杜大哥,这一路上辛苦你照顾。”

    杜敬之回道:“这不过是我分内的事,要说照顾我才要感谢思年。没有她,怕你们才要辛苦。”

    长平道:“正是,杜大哥如何认识钟姐姐的?”

    杜敬之回道:“我与思年的兄长思季是异姓兄弟,思年自小便跟着我们俩混玩。没学到她哥的斯文,倒是学了我一身粗莽。”

    长平道:“才不是,钟姐姐她行医济世,救治了那么多人,见过了那么多苦难之事,却仍是一副乐天态度侠义心肠,真是让我又羡慕又钦佩。”

    杜敬之听长平此话不由得眉头一展笑道:“哦,公主与思年只相处不过几日,便有如此评价吗?”

    长平毫不犹豫道:“与钟姐姐认识虽短,却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听她讲行医之事所见所听,其实颇为凶险,真是人间百态。”

    杜敬之点点头:“一是医家,一是战场皆可见诸般人性。思年若是个男子,早可建功立业了。”

    长平道:“可是我看钟姐姐胸襟气度,便是许多男子也不及她。”

    杜敬之颇为同意:“思年胆子大又极为细心,将士伤得血肉模糊她眉头都不皱一下,手上功夫比那些老先生还利索,下针又准又狠。思季常怪她下药凶猛,她却回道兵贵神速,若只顾温和调理,敌人杀过来连跑都来不及。”

    说着话的时候,两个走进一家客栈。大堂没有客人,店小二却满脸疲倦的过来打了招呼:“两们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赵敬之道:“小哥,我们腹中饥饿,只想要点些吃食。”

    店小二动作麻利,把靠着窗边的桌椅探试干净请长平和赵敬之坐下:“两位请坐这,吃食是有,只是现在没有肉只有面。”

    赵敬之道:“面也好,便来两碗牛肉面,再来二两白干。”

    店小二面露尴尬答道:“客官,和您说,这肉面只有鸡肉丝。牛肉猪肉就现在咱邱乡城的大馆子都没有。”

    赵敬之道:“这是什么说?”

    店小二道:“咱邱乡城牛猪都优先供到大人府里…”

    还未说完,客栈的掌柜早已过来阻道:“又多嘴,上次被打得还不够!还不去叫后厨准备,您二位多担待,这些年收成不好,食材准备得不足。”说完倒了两杯茶便和店小二退下了。

    长平轻轻抚摩着茶碗边缘,比之宫中的精巧细腻滑润如玉,粗糙的磨砺感才能让人实实感受到生活不易。长平悄声问道:“杜大哥,这邱乡城百姓个个神情拘谨,说话都不敢大声,你几年前路过也是如此吗?”

    赵敬之回道:“前几年只专心赶路,倒是真没注意这些。只是吃食不至于哪此紧张。”

    不一会儿,小二便上了面与酒“客官,您慢用,有事您再叫我。”

    赵敬之点了点桌子笑道:“小哥请坐,我正有事想请教。”

    店小二面需难色只看了看柜台的掌柜,赵敬之故意大声道:“我要请你喝碗酒,你也不赏脸吗?”掌柜听到声音又见赵敬之气势足壮,不想生事,便一个劲儿的朝店小二的使眼色。店小二转过头一脸笑意,给两人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了半碗便坐下了。

    许是走了一天未进食,长平吃起面来只觉得香味常有,面条弹中带劲极有口感,汤水鲜美极有饱腹感。

    店小二道:“小相公一看便是读书人,吃相极是斯文,你看咱大哥已是一碗见底了。不是夸口,我们丰庶客栈这碗面整个邱乡城也是叫得上名的。”

    赵敬之风卷残云般把面吃完,连汤汁也不剩一点,放下碗道:“好,味道虽然淡了点,也是极好的面。”

    店小二道:“本来就应该是牛肉配的,这鸡丝就是差了点味头。”

    赵敬之又品了一口酒道:“我刚听你说这猪牛?”

    店小二便压低了声音道:“唉,客官你必是外地人。这几年年头不好,今年又格外差,咱们这孙大人便添了许多税种,其中一名为天保税,说是为了解厄保证上天不怒,要增加好多牺牲,这一年的牲口都得先紧着官府用,这都走了多少户人家了。就这鸡也是赶巧,再晚了,怕是连这都没了。”

    赵敬之道:“孙大人这么做便弄得民不聊生,便不怕上面追查吗?”

    店小二听得此话忙做出悄声手势,见店外无人才放下心来用极为低的声音道:“客官莫声张,有巡防队但见人面色不满即可先行捕之。再说,哪有什么上面,先不说这里远离都城,哪有人管得着,再说大王还不是头一个,这些东西还不都要进大王口袋里”

    长平筷子一停,她想起那场大祭祀,那丰富的牺牲,数不清的牛羊猪未曾换来上天的宽恕,却让无数南华子民不得生存。

    赵敬之亦觉尴尬,但此时又好斥责店小二。长平所酒碗抬起,也不说话,赵敬之意会到也举起酒碗道:“来,小兄弟,咱们共饮一杯。”

    店小二说得开心,这几天客人太少,他又喜话。这一说似是拔开云雾见得青天,心里颇为高兴。又被敬酒,便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他忙跑到门口,有三个官差大咧咧进来,为首一人面相凶恶,见店小二过去劈手便是一个耳光,大骂道:“你是不是瞎了,大爷进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招呼。”

    店小二被了一个趔趄,也不敢揉,只赔着笑脸道:“孙头儿,小的贪了口黄汤可不就晚了,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这生气,倒是仔细了手痛。”便要引着三人进来坐,哪想到那姓孙的只一摆手,后面两个直接把小二推开,三人走到柜台一拍桌面道:“马掌柜,你这月天保税已拖了三天了,怎么的,是不想要店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马掌柜也赔笑道:“孙头儿,看您说的,便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有此想法呀。您也看到了见天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哪里来得银钱。我之前也是准时交的,这个月便再宽限几天吧。待我凑齐了银钱,哪能劳烦您大驾来取,我定是主动送上。”说罢便将刚赵敬之的饭钱递到孙头的手里,又向店小二道:“还不去打二斤白干,给孙头去去湿。”

    那个孙头儿理都不理,在手里掂了掂银钱,冷哼了一声:“莫给老子打哈哈,今天若是交不上,便给我去衙门里说去。给我架起来。”

    掌柜忙求饶道:“孙头儿,您看这是,账本在这,您可以查啊。”

    拿出酒来的店小二刚要跪下,便被孙头儿的随从一脚踢开,酒坛也碎了一地。赵敬之冷冷道:“小二结账。”这一声不大,却极有威压。

    姓孙的本来已经非常不爽他们进店后两人不站起来迎他,如今竟敢当着面打断他说话,心中格外恼怒,便舍了掌柜的,直接走到赵敬之面前。

    赵敬之也不看他道:“小二,还不收钱嘛。”

    店小二已知收了饭钱,如今客人又叫收钱,只看着掌柜的。掌柜知是要为自己解围,忙道:“还不快去。”

    赵敬之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道:“不用找了。”拉起长平,站起身来欲走。

    孙姓差官大声道:“给我站住。”赵敬之倒是听他停住了,他本欲施威,对视瞬间却发现赵敬之身材远高于自己,双目如电,一身磅礴气势凛然不可侵犯。他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敬之蔑视一笑道:“官大人有何吩咐?”

    孙姓差官挺了挺身子道:“你二人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速速报上名来。”

    赵敬之道:“我叫赵敬之,我兄弟南天骄。”

    孙姓差官颇为恼他如些坦然,只是一时找不到错误,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随从,发现他们俩也摸不着什么头脑,心中更火道:“本官怀疑你二人为通缉要犯,跟我回衙门。”

    赵敬之淡然盯着他道:“不知我二人所犯何罪?文书画榜何在?”

    孙姓差官猛朝随从使眼色,便想着用强,先从矮小的长平下手。然而还未接触到长平,便不知受什么力两人一齐摔出门口,其中一人摔得犹为狠,竟然把门牙磕断了。孙姓差官大喊道:“反了你呢,竟敢袭官。果然是强盗一家…”话未说完,猛然脸上便挨了赵敬之一掌,眼前瞬间群蜂乱舞,耳中只听轰鸣一声后便只听见翁翁乱响,身体一时控制不住转了两圈后直挺挺躺在地下昏迷过去。

    赵敬之踢了他一脚对门外的两人喊道:“喂,你们把这抬回去。告诉你们家孙大人,要抓人到邱乡驿站找赵敬之。”

    长平道:“赵大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这个孙大人治辖下差役如恶犬一般,可见周大哥并未说谎。”

    赵敬之只嘿了一声便不言语。

    长平道:“赵大哥,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必是想如今南华治下俯拾皆是如此官员,我们管得了一个也解不了全部,对吗?”她也不等赵敬之回答只接着道:“这就如钟姐姐治病施针,但凡可拯救一人便一定要救一人,这一人便是一世界。对这个孙大人,我们便要如此施重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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