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裴寻墨一反医馆中的可怜模样，眼眸低垂，淡淡道：“你演的太拙劣，也不知他们是如何信的。”
“叫你看穿了啊。”江聆白倒不意外，作为原著党，她自然知道男主少年形态便智力超群，况且她是幼师，又不是专业演员。
她轻笑，低头问道：“你既知我要害人，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不像。”裴寻墨低头踢着小石头块，宽大衣领下漏出骨头突出的后脖颈，“就算是坏人，跟着你也比跟着那个女人好。她心机太深，我不喜欢。”
江聆白这下笑不出来了，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会不喜欢秦姑娘，不是她救的你吗？”
“当然不是，我受伤那天倒是碰见她了，我向她求救，但她不管我。”裴寻墨回忆着那天的事情，“我自己爬了很久，就晕倒了，但不知怎的醒过来发现就在那家医馆里了，据说是叫她的侍女捡到的。”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很早就想去济慈堂，但她要我打几天小白工还诊费。”
男主是蕃地蚩赫王小儿子，被送进京都做质子。
原本这个情节应该是男主在质子院遭毒手，死里逃生被女主所救。
但女主居然没有选择救男主？
江聆白头更疼了，心中有了个想法，攥紧了宽大衣袖下的手。
只能静待几日后，再看是否能证实她的想法了。
留男主在身边虽是养虎为患，但至少能随时看着他的动向。
“罢了，既你信我跟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江聆白仔细打量了一下裴寻墨，觉着他身上罩着的宽大粗麻布衣不顺眼极了，胡乱扯了扯，“跟我走，去给你添几身衣裳去。”
裴寻墨乖乖跟着江聆白去量了尺寸，订了几身衣裳，还买了套好料子的成衣。
江聆白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多好，看着都精神了。”
果然人靠衣装，小脸一抹，一捯饬，整个一面白如玉小少年，倒是有些男主气派了。
这个时候的男主还没黑化，在她眼里，现在的裴寻墨就是个毫无攻击性的初一小孩儿，从小受虐待吃不饱穿不暖，整日遭人打骂白眼，不自觉的就心软想给他些好的。
“走吧。”江聆白牵小孩似的熟稔牵起他的手，裴寻墨被人牵着有些不自在，涨红了脸，却也跟没有挣开。
日渐黄昏，道路两侧吆喝声此起彼伏，二人在夕阳下循石板路朝济慈堂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个颤抖着的身影就迎头撞进江聆白的怀里，撞得她狠狠磕到门板上。
“姑娘，不好了！”春芙赶忙退开边哭边抖，“蔓蔓，蔓蔓烧的厉害，现在身子开始发抖了！”
“快去请大夫来！”
江聆白一听也急了，松开裴寻墨的手，提起裙摆便往屋里跑过去。
只见四四方方小屋里，大人小孩围作一团，急得团团转，都不敢去碰床上抽搐着的小孩。
“让开，我之前不是教过你们怎么做了吗？！”江聆白将旁人推开，挤了进去，赶忙将小孩的头偏向一侧，掰开嘴，用力掐着孩子的人中，冲其余人道，“快去将门窗打开，把其余孩子带出去看好了。”
几个姑娘见江聆白来了，像瞬间有了主心骨，忙听她说的话，将孩子们带了出去。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裴寻墨上了前来，小声问了一声：“能不能让我试试？之前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这样，按几个穴位就好了。”
“你会医？”
“之前，学过一点。”
江聆白嘴唇发白，额头直冒冷汗，手下一点不敢松，又见蔓蔓仍抽搐不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来试试吧，小心些。”
只见裴寻墨上了前去，循着蔓蔓的经脉一寸寸的找，掐心经，内劳宫，捣小天心，掐总筋，分推手阴阳并按阴阳池，动作熟稔，人又冷静，完全不像个才十三的孩子。
如此循环三遍，蔓蔓的抽搐真见缓，二人一齐这么按着，蔓蔓的小身躯终于平缓了下来。
江聆白额头已布满密汗，喘了口气：“你还真有些本事。”
裴寻墨额角也有些湿透，努力绷住唇角，故作不在意道：“没什么。”
这时，春芙也赶忙拉着大夫进了来，一路小跑着，二人皆有些喘。
一见大夫来，江聆白吊着的气终于松了，只见大夫给孩子施了针，又开了些药，她亲自给人送了出去。
蔓蔓的小脸也逐渐由青紫转为红粉，小口小口呼吸着，睡得香极了，丝毫不知一屋人究竟经历了如何的胆战心惊。
一场忙活下来，夜幕降临，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
春芙看自家小姐略带狼狈的模样，也心疼极了：“姑娘，您也累了，先回房吧。这儿有我们呢，我让伙房做好饭给您送过去。”
“你们也辛苦。”江聆白摇了摇头，“可惜，本来今日说好要给江姨做饭的。”
“江姨她们早就吃完了，她还叫我还姑娘披风呢，她原想洗了再还，叫我拦下了。”
“干的好。”
春芙抿了抿唇，又看站在江聆白身侧的裴寻墨，小心问道：“但，这位是？”
江聆白回了神，拍了拍他裴寻墨的肩：“啊，他是我捡回来的，说是忘了家在哪了，你给他安排个住处吧。”
“安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几日孩子们病了，都要单独住……”春芙有些犹豫，“北苑南苑虽空着，也没修葺好。”
“住柴火房也可以。”裴寻墨见春芙犹豫，出声道，“我之前就住柴火房。”
江聆白抱胸思忖片刻，终道：“罢了，跟我住吧，我偏房还空着。”
“可小姐，您还未出阁……”
“叫伙房往后备两人份的饭食吧。”
春芙还欲阻止，江聆白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裴寻墨出了门去，将他安顿在了自己的偏房里。
济慈堂是临时建起来的，便征用了城东最荒，也最大的院子。江聆白到底是世家小姐，又是女官，就连偏房也置办的雅致极了。
二人围坐桌前，吃着伙房送来的一桌饭菜，江聆白见裴寻墨有些拘束，便主动给他夹了菜。
江聆白漫不经心问道：“医术是何时学的？”
“之前住的地方，碰上了师父，师父教的，保命用。”裴寻墨大口大口塞着白米饭，嘟囔着回道。
“那你会武功吗？”
裴寻墨被一口饭噎住，却还是哽着脖子答了：“会一点，我师父可厉害了，什么都教我。”
“吃慢些。”江聆白笑着给他顺气，又往他碗里夹了块肉，思绪却如沉入迷雾深谷。
裴寻墨遇上的那个师父，应该是前江湖高手，却被对头废了筋脉卖入质子院做苦役。
但他不会医术，教男主的只是武功。
她记忆里，男主不该会医术的。
这一顿饭，江聆白只动了几筷子，见盘中都见了底才站起身将碗筷收进竹编提盒中：“你就住这儿吧，若是哪里不方便，去隔壁寻我就好。”
裴寻墨摸着饱胀的肚子，点了点头，面上有些羞赮。
模样实在太乖，江聆白忍不住，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头，转身欲走。
裴寻墨见她要走，将她叫住，有些犹豫：“你，你不是坏人，不适合干坏事。”
“怎么，心疼秦姑娘了？”
“不……”
江聆白扭头对他一笑：“有些事是不由己的，等你长大就知晓了。”
“早些睡吧，不睡觉容易长不高。”
江聆白将碗筷送至伙房洗了，然后去看了蔓蔓，给她将被角掖了个严实。
济慈堂人口众多，三天两头就要有头疼脑热的，每回要出去请人麻烦的很，还是得聘个大夫，也得找几个教书先生来才好。
这月属实有些紧张，待几日后，朝廷发的义金下来了，再开始着手置办吧。
江聆白在院中左右巡视了一圈，踏月色独自回了房里。
——
几日后。
延寿斋倒闭的消息传到了江聆白的耳朵里。
彼时江聆白正在练着字，她瞧着蚂蚁爬一样的丑字，有些不忍直视。
一听这个消息，手一抖，笔尖重重落下，将宣纸一点浸透。
“怎么会？”
春芙跟在江聆白身侧这么些年，自然知晓她讨厌秦家那位，赶忙和道：“想来，也是小秦姑娘医术不精，治错了人吧。”
“听闻前日，有几个婆子闯进了延寿斋，闹着说治死了人。秦姑娘独自一人在医馆里，被那几个婆子抓的险些破了相，今个儿医馆就被查封了。”
治死人？原书中女主医术极好，着手成春，怎么可能治死人。
“知道了。”江聆白此刻无心练字，将笔随便一扔，扶额道，“下去吧。”
“是。”春芙见自家姑娘并未展露喜色，心中疑惑，却还是退出去关上了门。
[宿主，由于您并未完美通过主故事线，酌情扣30功德值，继续努力哦。]
江聆白问道：“是因为我没有继续闹下去，说那些台词吗？”
系统不回答，江聆白心中却有答案了。
原剧情女主的延寿堂只是受到舆论冲击，后来还是开的好好的，但现在却直接倒闭了。
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如果她不按主故事线来，只会面临更严重的结局。
那她如果没攒够一万功德值，最后死相要比一剑穿心惨重多少？
“姑娘，计司大人来了。”
“进。”江聆白止了思绪，胡乱将桌案上的鬼画符揉成一团。
只见一面庞灰白，挂着两只大黑眼圈，身着浅绿女式官服的年轻女子晃悠悠进了门来。
江聆白见她有些站不住，赶忙上去接着：“如何，可批下来了？”
“不太好。”顾灵越被扶着瘫到了侧椅上，喝口茶水缓过来些，猛锤了下桌子，“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户部那群人，简直是群没爹没娘没心肝的王八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