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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一梦随风起

    柳砚宁霎时觉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她怔在原地,不敢回头再看。

    好像身后的灼灼目光不止来源于那尊不怒自威的神像,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可那里方才明明什么也没有的!

    难不成自己撞鬼了?

    “不怕,不怕......我就是鬼!”她故作轻松,脚下迈向门口的步子却快得像生了风。

    “莫将玄门作市井,少用心机奉神明。”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殿内的沉静。

    “快走快走,定是撞鬼了!”

    柳砚宁的步子飘得更快了,可很快,她两只离地的双脚就像灌了铅,被重重的定在了地上,来不及反应的身体一个前倾,险些摔到在地。

    这一摔,脑袋就撞到了一大块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不像棉花,也不像石头,倒像是一大块......肉?

    她捂着脑袋向上看去,这回总算看清了,前方站着的,果然是个“人”。

    还是个男“人”。不知何时从神像下瞬移到了自己跟前。

    那“人”似穿了一身青布长衫,负手而立,身形修长;中山立领的衣扣上坠着一枚通体玉雕的无事牌,玉色莹润,通体呈现着淡绿色,在黑暗中尤为明显。看不太清样子,只依稀知道不是大清朝时老百姓所留的长辫,而是一头梳得利落的墨色短发。柳砚宁有些印象,似乎从前也曾见过一些革命党常留着这样的发型。

    这下好了,彻底跑不掉了。

    “你,你是谁?”

    男人不语,抬眼诡笑,信步逼近。

    “你竟看得到我?!”

    一张生的极清冷的脸在柳砚宁惊讶的眼中渐渐清晰起来——

    忽明忽暗跳动闪烁的灯火下,一双深邃如潭的眸子里布满着血丝,像是蕴藏着一头吃人的猛兽;眉目如画,下颌分明,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扬起的薄唇;这是一张陌生的,邪魅又凉薄的脸。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也随着步子在黑暗中袅袅四散,像是堆了一屋子长满青苔的湿木头。

    而柳砚宁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任何味道了。

    “好香......”

    她忍不住低声赞叹,可语出又突觉不妥,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这.......怎么可能!?”

    自己缺魂少魄,又何谈食味闻香?!

    也不知是太久没同活人讲话,还是心中惧怕,柳砚宁打算管他是人是鬼,先溜为上!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那人一个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力气极大,柳砚宁被他紧紧拽着手腕,仿佛做人乃至做鬼时候的一切技能都施展不出了般,无论怎样使劲儿也挣脱不开。

    柳砚宁急了:“放手!这道观我可熟悉的很,上清天师,十殿阎罗,那都是家门!你若,你若再不放手,一会招来那群牛鼻子老道,定然叫你魂飞魄散!”

    男人依旧不答,薄唇勾起的笑容如同黑白无常索命的铁链。一无所知的对手,最为可怕!

    见威胁没用,便只好来软的:“好汉......你是哪路神仙?还是什么山精妖怪?......先放开我,咱们有话好说......”

    男人薄唇轻启,抬眸看着她:“找到你了。”

    “什么?找到什么?”

    他不再搭话,一只手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衣襟上扯下那枚绿色的玉牌,而后缓缓放入柳砚宁的掌心。

    她惊愕地看向那枚玉牌,在自己的手中发出幽幽的荧光,“这牌子,好凉......”。

    手心传来的是触碰实物真实的冰凉感。

    “砰,砰,砰砰......砰砰砰......”

    胸口如同一面蒙尘的旧鼓被人重新重重地锤击敲打,不住地跳动了起来,身体也仿佛是灌进了千吨海水,闷胀得难受。

    可是,一只鬼,怎么会有心跳呢?!

    ——好难受!

    玉牌发出的光芒愈加刺眼,柳砚宁只感觉眼前骤然陷入白茫茫一片,失明般什么也看不见。只剩手中握着的那枚玉牌冰冷刺骨,仿佛,它是有一股极大的力气般,紧攥着自己,将人拽入一片茫茫大雾之中......

    耳边不断传来“马王爷”急切的叫吼声,可柳砚宁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好冷。

    好冷。

    前尘一梦随风起。

    仿佛做了一个十分久远的梦。

    梦里,柳砚宁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垂手伫立在院里长长的连廊下边,廊外是长得郁郁葱葱大叶芭蕉,翡翠的叶片几乎遮去了他的样子;柳砚宁立在廊外,静静地凝望着那人在月光下清冷孤寂的模样,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明明近在咫尺,可低头一看,走了半天,自己竟还在原地踏步。柳砚宁抬头看天,银色的月光如泄,眼前的场景也如同演皮影戏般连着切了画面——

    荒草丛生的野坡,古树参天,白雾迷漫。

    隐约中瞧不见那人的脸,只是仿佛见着他身上的长衫已经变成了一身笔挺的蓝灰色军装,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是渗人的鲜红。柳砚宁想要大声呼救,可刚张开嘴,抵在喉咙上的冰凉就让她蓦的回神——那是一把透着寒光锋利无比的长刀!

    她战战巍巍地回头,身后,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柳砚宁红了眼眶,回转眸子,方才还站在眼前的那人已经消失不见......杂草丛生的山头,再没有人。只偶尔传出几声乌鸦野鸟的哀鸣回荡,遍地无主荒坟,寻不见一点儿生气.....脖颈间紧接着传来的首先是皮肉被刀口猛地划开的冰凉,再是鲜血喷涌而出的温热。出乎意料的,没有疼。

    没有恐惧,只觉得悲凉。

    眼前好似蒙上了一层血红,身子也一点一点的疲软下去,一点一点的,冰冷下去......

    “不......别走,不要,丢下我......”

    ......

    “柳砚宁。”

    “柳砚宁。”

    “柳砚宁。”

    ......

    “是谁?谁在叫我?”

    “柳砚宁。”

    “你是谁?”

    “找到你了呢。”

    “......”

    混沌迷糊之中,喉咙干涩的难受,仿佛那把锋利的长刀又重新在自己脖子上喇了一遍。柳砚宁费力地撑开眼皮,道道白光刺得眼睛有些发酸,好凉。

    “有动静了!动了动了,小姐的手动了!”

    “沈大夫快来看看!”

    “看来是白马观做的那场法事起作用了。”

    “姜小姐刚刚闭着眼说啥了,你们听清楚没?”

    “没,估计是做梦了吧......”

    好吵。

    初春午后的阳光透过姜宅镂空的木质窗棂,正正映照在一架雕花的梨花木榻上。

    床榻上躺着一名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女,双目微闭,唇色苍白。阳光映照在她细嫩白净的脸上,显得那对微微低垂的睫毛根根卷曲分明。而后,女子蹙起眉头,咧着嘴“嘶——”的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暖阳刺目,青纱帐外焚香的余烟仍在半空中袅袅浮动,妆案上的青花梅瓶里插着几枝粉白的杏花,在阳光下显得微光熠熠,明媚,干净。

    木榻旁三三两两围着几人。

    “醒了?”

    木榻上的少女被窗外的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得眼睛有些发酸,喉咙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吟:“好痛!”,费力地撑开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仿佛曾在某处见过。

    “你......”少女明显有些愣神。

    “不认识了?”

    说话的是个坐在床沿边的男人,二十六七的模样,身形高大,青衫坠玉。他一面勾起嘴角笑盈盈地发问,一面漫不经心地将身子又凑得更近了些,深邃的眸子直直迎上少女有些躲闪的目光。

    一时间,女子的身体和脑袋犹如僵住了——陌生的屋子,屋里陌生的面孔,久违的暖意,胸腔里铿锵有力的跳动声,以及男人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记得,她应该已经死了;她记得,她也应该不属于这里。

    半晌,女子缓缓抬起双手,借着屋外的阳光,怔怔的注视起来。根根修长分明的手指,如红葱般好看,就是些太过瘦削,手心虽然发凉,但身体却是温热的。

    这肉体凡胎的感觉作何解释?

    她扬起一双好看的眸子,徐徐开口:“我,在哪?”

    男人收起笑意:“南州,望春城。”

    “什么......城?”

    “木莲巷,你家,姜府。”

    女子顿了顿,随即又急切地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男人答:“民国五年,1916年,四月,盛春。”

    女子听罢,低着头喃喃自语起来:“1916年,1909年......过去七年了啊......”仿佛脑子里在拼命思索着什么。

    一些真实又模糊的片段开始如潮水般涌上少女心头。

    玉泉山...白马观...身死的游魂...见鬼的狗...晦涩昏暗的法堂......以及——

    那个黑暗中的男人!

    梦境?现实?

    盯着面前男人的脸神游稍许,姜南几乎是抱着脑袋尖叫着从床上跳着下来的:“啊!啊!啊!见鬼啦!”

    屋中几人面面相觑。

    ......

    姜小姐,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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