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人比你厉害

    二姐亲启:

    见字如面。家里一切安好,你且放心。父亲和母亲让我叮嘱你,若是都察院的差事还算清闲,务必挑个好日子去朱府谢恩。大姐带着英英初二回来了,她托你的福,在夫家也没那么难过了。我和小妹近来吃得不错,个子也长高了些许。盼你早日归家过元宵。

    弟真真

    “看什么呢?”

    鲍春春赶紧擦掉眼泪,把信收回信封里:“四殿下。”

    马永晏瞥了眼桌上的信笺,浅浅一笑:“家里人一切都好?”

    “谢殿下关怀,一切都好。”

    见鲍春春神情紧张地抠着手,马永晏顿时觉察出那封信中的异样。

    他算算日子,已经是正月十三了。

    这么说,离他和鲍春春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端起茶盏,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都察院的牢房都被咱们审空了。今天下午把齐青阔押送到刑部地牢,你就回去吧。”

    这几天,他陪着钱无穷挑灯夜战。除了处理那些冤假错案,他们爷儿俩聊的最多的就是鲍春春。

    听到马永晏曾把鲍春春撞得险些丢了性命,钱无穷也气得牙痒痒,当场把马永晏骂了个狗血/淋头;听到他们和朱友广通力合作,诛杀佞臣、化解恩怨,钱无穷又连连叫好,夸赞鲍春春不仅才华横溢,还有勇有谋。

    三个人的功劳就这样按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对此,马永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依旧眉飞色舞地给钱无穷比划着当时的情景。

    短短十天,钱无穷算是听明白了。哪里是鲍春春赖上马永晏了,分明是马永晏这颗心彻彻底底地交给鲍春春了!

    只可惜,自己也就帮俩人争取到了十五天的相处时间,元宵节之前,俩人又要分别了。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农家女。

    就算俩人再怎么你侬我侬,终归不是一路人啊!

    鲍春春虽未想这么多,但她也知道,如今那些无辜被俘的人都得救了,齐青阔也将在今日被押送至刑部地牢,她再也没有理由留在帝都了。

    可她不甘心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开启下一次魂穿,所以她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两个月可以等。

    鲍春春紧攥着裙子,犹豫了许久,开口道:“殿下,你姑姑的死,另有隐情。”

    马永晏不知她因何说起这句话,但听到“姑姑的死”,他顿时变了脸色,厉声道:“鲍春春,你若是想留在我身边直说,何必编这种话诓我。”

    “我说的,句句属实。”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坚定且认真。

    见马永晏还是不敢相信,她干脆锁上门,径直走到他跟前,重复了一次:“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说说吧。”马永晏的声音轻而细,“别想着用你在藏书阁里看到的东西忽悠我……”

    “我与太后有过一面之缘,是她亲口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她被钉在耻辱柱上,让我一定……帮她洗清冤屈。”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那时候你最多不过四五岁,小儿之言,怎可轻信?”

    “我若是告诉你,我知道太后经常给你买麻糖呢?”

    马永晏涣散的眼神陡然聚焦在鲍春春的脸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当初是朱潜亲手把她从珠帘后面拽出来,亲自宣判了她的罪名。”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鲍春春一步步地向马永晏逼近,郑重其事地说道:“因为我就是太后!”

    “哈哈哈哈,你,你是不是夜里着凉发烧了啊?居然说出这种话,哈哈哈哈,不行不行,我得找七舅姥爷好好说叨说叨……”

    鲍春春就知道这话的可信度太低了,早知道编个理由说是太后托梦啊!

    真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她清了清嗓子,连忙挡住马永晏的去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你听说过魂穿么?”

    “魂穿?不好意思,我只听说过魂飞魄散。”

    “啊呀,差不多啦!”鲍春春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小的时候发过一次烧,灵魂出窍附在了太后身上。本来我应该跟她一块儿死在地牢里的,但我还是醒了过来。有高人说,如果我无法完成她的遗愿,真的会魂飞魄散的!”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

    话都编道这份儿上了,不信可不行啊!

    鲍春春一咬牙一跺脚,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

    他信了!

    看到他低垂的眉眼,鲍春春根本压不住自己得意的笑。但本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她还是强行压下嘴角,朝马永晏伸出手:“那天在藏书阁,我问你的那句话,你应该也是持肯定态度的吧?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给你姑姑恢复名誉?”

    马永晏拍开她的手,撇了撇嘴:“你以为我不想啊!那些人的下场你又不是没看见,只有你我二人,根本无异于飞蛾扑火。”

    “他们太激进了,怎么能跟我比嘛!金乌灭国是既定的事实,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让太后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史书上!”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怎么办?”

    “我想进宫!”

    “不,你不想。”

    马永晏赶紧捂住她的嘴。

    “呜窝,呜呜文窝物问闻哇袜窝完哇?!”

    鲍春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怀里逃出来:“急急急,急什么急!”

    她嫌恶地拍了拍被他弄皱的裙摆,抱着胳膊,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势。

    “我知道,宫里水太深,我根本活不了两集。所以呢,只要问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会立刻离开,绝不停留!”

    “这话说得好听……”马永晏嘟嘟囔囔了好一阵,担忧地说道,“进宫以后,我可就护不住你了。”

    “好啦好啦。”鲍春春满脸堆笑地摸摸他的肩膀,又踮着脚摸摸他的头,“宫里有的是人比你厉害,我去找他们保护我不就行啦!”

    有的是人?

    有什么人?

    马永晏红着脸,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看见不远处偷偷摸摸听墙角的钱无穷,这才反应过来。

    “鲍春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要去找我二哥?”

    “鲍春春!”

    ——

    鲍春春正月十三号下午本来该启程的,她怕父亲母亲为自己进宫的事忧心,所以在拜见朱潜之前托人给他们送了封信。

    是的,计划中她要拉拢的第一个人就是朱潜。

    “你既然知道是我把前朝太后关进刑部地牢的,又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

    朱潜淡然地抿了口茶,目光灼灼地盯着鲍春春,期待她能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

    他有此一问,早在鲍春春的意料之中。

    她不卑不亢,拱手说道:“皇上清查反贼、怒杀魏鹏,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他对金乌有着非同一般的恨意。您作为朝堂上为数不多的前朝旧臣,难道就不会因此忧心自己的前程嘛?”

    “你一介村妇,难道能护我周全?”

    “若说‘周全’,自是不敢的。但我能让皇帝产生和您一样的危机感。”

    朱潜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他连忙叫人看茶,示意鲍春春继续说下去。

    “古之帝王自诩“天子”,是因为他们认为君权神授,自己是天命所归。实际上,皇权稳定与否,在于当朝者是否是民心所向。大泽乡起义,乃是秦朝徭役繁多且苛严所致;当朝皇帝揭竿而起,乃是前朝哀帝苛捐杂税所致。失了民心,这才叫自毁前程。”

    思忖片刻,朱潜没有及时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质疑起眼前之人:“听你爹说,你只上过两年私塾,怎么会知道这些。”

    鲍春春一时语塞。

    得,刚才只顾着炫技,忘记给自己想辙了!

    “这……这不就对了嘛!”她眼珠一转,后话紧接着跟了上来,“我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我接受了教育。倘若教育能够推广到普罗大众中去,让申阳国境内三千多万的百姓也拥有我这样的眼界,到时候,皇帝只会乐享其成,哪还有闲工夫猜忌金乌国旧臣?”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朱潜点了点头,旋即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倘若有识之士与日俱增,那我们这些旧人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到时候不又是死路一条?”

    “非也非也!且不说这些人成长起来您就该告老还乡了,咱就说他这皇位本就不大稳当,魏鹏一死更是釜底抽薪。倘若他想维持现状,势必要继续推进这休养生息的政策。滥杀朝廷重臣之事,短期内都不会再有了。”

    “好。”

    朱潜从未答应得如此痛快。

    过年这几天,他虽每日逢迎宾客,心里总是不痛快。他总觉得,自己是被魏鹏之死吓怕了。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既在改朝换代之时从那片血海里走了出来,又怎会怕这些?

    鲍春春的话倒是一语点醒了他。

    原来他怕的从来不是自己死,而是那些令自己牵挂的人因自己而死。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进宫收集一些证据。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听您给我指条明路。”

新书推荐: 赛博带恶人今天也给世界带来惊喜 第三双眼【科幻】 巨佬们云养的崽穿出来了 放晴 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白月光死后第十五年 春日重演 是替身也可以 以身报恩后,她逃了 野潮【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