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周都说把那事忘记，权当不知道，谁叫他自个笨蛋，死了也怨不上她，自个笨死的怪谁？
周十一没心没肺的这样劝慰自己，也是真的想把这事翻篇。
结果这几天依然睡不着。
想睡睡不着，睁着眼看天亮。
直到窗外渐白，门帘子被掀开，周彦明手里提着一个斑驳掉漆的箱子进来。
周十一看见箱子麻利的坐起身，卷起袖子，“到日子了吗?我都给忘了。”
箱子打开，上下三层，第一层绒布包裹着若干把刀具，保护的很好。第二层密密麻麻全是拇指大小玻璃瓶子，瓶子里装有粉色，透明的，橙黄的液体，透过玻璃瓶还挺好看的。
最后一层放着注射器等一些东西，小时候周十一趁着老周不在，自己翻出来看过。
周彦明抽取液体的时候，撇眼周十一眼底青色，“又没睡？”
周十一盘腿坐床上，伸出一只胳膊过去，胳膊细细的，皮肤白的透明，都能看清里面青筋和血管。
她嗯了一声，看到针头刺进皮肤，不由得想到，那个谁是不是也像她这样从小靠着药剂压制。
老周告诉她，这个药剂会限制她的身体成长速度，麻痹她的五感和身体。寻常人使用这个药剂，哪怕只有针尖那么点，都只能死尸一样躺着。她却能跑能跳，压制的不光身体，还有随着身体暴涨的精神力。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药剂，她会变成什么样，会失去理智，随便攻击人？
周十一情绪莫名低落起来，抬起眉眼，“老周，我说的是如果啊，就如果想要救他，有什么法子能让中央城放人？”
“你去换他？”周彦明调侃一句，立马收到周十一一记眼刀。
“换什么换？就说有没有中央城其他想要的？除我外，或者有谁能让中央城听话放人？”周十一这几天夜夜睡不着，想忘也忘不了。
毕竟没有她，当初那帮人也不会改造一个未婚夫给她。
也算是被自己连累的。
周彦明摇头，“中央城算是几个城里老大了，人多，武力高，就这两点。”
“崇光天天叫嚷厉害，要是我，就拉着南山，东岚合伙。”周十一手臂发麻，头有些眩晕，人躺下歇息会。
“别想了，都说让你忘记，你还惦记上了。”周彦明觉得十一就是小孩思想。
周十一撇撇嘴，看眼箱子里瓶瓶罐罐，“我这不是担心哪天药剂用完，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呢。”
周彦明低头看向箱子，眉头轻皱。
一切看在眼底，周十一紧抿着嘴原本还只是随便想想，这下不得不仔细思考了。
她那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夫，还不能死。
*
徐争流从训练官成风那拿到一个人名，毫无疑问这位也是被剩下来的。
午饭时间，餐厅内吵吵嚷嚷，组队的人已经聚集，彼此开始熟悉。
徐争流简单吃两口，把名单推到应麟跟前，“你认识这人吗？”
应麟放下筷子，双手捧起名单，皱着眉努力想了几秒，使劲摇头，“不认识。”
说完低头又看眼名单，“争...争流，就一个名字？”
徐争流沉着脸嗯了声，四个人组队，就算加上名单这个，也才三个人，根本参加不了考核。
内心烦躁，面上不显，咬着下唇使劲想名单上的名字。
“桑科？”谁啊，一点没听说过。
应麟小心吃饭，他从小就会看眼色，徐争流这会心情不佳，他还是小心点好。
他其实有点开心，期望没有第四个人，那样他就可以不参加考核，也不用退学了。
期待永远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桌上的纸条倏地被人一把抄起，陆长歌身高腿长，一屁.股挨着徐争流坐下，看眼纸条名单，大声念：“桑科？你队友？”
嗓音满是揶揄之意。
“你认识这人？”应麟小声问道，陆长歌在学校很有名，体能出色，但是听说脾气不太好，容易和人发生摩擦。
陆长歌一阵大笑，引来旁边许多同学好奇视线。
“知道就赶紧说，不说就滚。”徐争流有种不好的预感。
笑的眼泪都快出来的陆长歌，指着名单噗嗤一声又没忍住。
徐争流端着餐盘冷脸起身，应麟迅速跟上。
“哎哎，徐争流别走啊，这桑科我真知道。”陆长歌追上去，就想看看徐争流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桑科是三班的，你不知道不奇怪，三班人都不一定记得。”
徐争流停下，“为什么？”
“因为啊，他又叫病秧子，一年到头都在家里养病，根本不来训练，我还听说他走三步都要停下喘一喘，走十步翻白眼吐沫子。距离他上次返校还是半年前，就因为晨练站的久，人直接晕了哈哈哈哈哈，又被家里人抬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陆长歌笑的肆无忌惮，这还是他一大早打听到的消息，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了。
徐争流这个满身心眼子的家伙，整天算计，结果这回载沟里了哈哈哈哈哈。
陆长歌笑的直跺脚，“你不能参加考核这事，还没和家里说吧？哈哈哈哈哈，要不要我去帮你说一声，说起来也不是你的错，谁叫学校招生就差一两个。”
徐争流懒得搭理幸灾乐祸的陆长歌，但听他提到家里，立马脸色一沉，“谁说我不能参加，病秧子又怎么样，能喘气，学籍还在，我找担架抬着他去。”
“病秧子你能抬，没人我看你怎么办？”陆长歌觉得徐争流就是活该，强强联合他拒绝，现在好了，都知道他找个胆小怕死的，还拖个半死不活的，全校都在看他笑话。
早春还有寒气，早晚温差大，中午出太阳还好。
郭老头还记着周十一说他的不好，这几天不耐见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周十一知道那天自己冲动，这几天竟听郭老头明里暗里点她。今个，看到他水杯空了，立马放下手里活，颠颠跑过去，殷勤跑腿帮忙蓄水。
牛大山看到戳戳周彦明看眼。
周彦明嘴角露笑，并不吱声，只看院子里一老一小拉扯。
“郭爷爷，你还生气呢？我都道歉了，你咋还生气？快别气了，我都不生气你还气，是你吃亏。”周十一劝起人来是有一套的。
郭老头水杯不接，支开眼皮瞥了一眼周十一笑脸，冷哼一声把身子转过去。
周十一换个方向继续，“气性真大，那天我啊做噩梦，你们说的钉钉，挖眼，开膛破肚就应上我的梦了，我完全是被你吓得。”
“周师傅，你闺女在这不讲理了啊。”郭老头哼哼，“挖眼，开膛破肚是我说的？那不是菜班人说的，你全算我身上。”
“行，我的错，您老别生气了。”
“是谁说我吸烟像后院装烟囱？”
“我。”
“我非要挨着你坐了？”
“没。”
“哼。”郭老头心里火气散下一半，这会看十一没之前碍眼了。
周十一心里嘀咕着小心眼的老头子，真难伺候，转身回去劈自己柴去。
“小心劈，我老胳膊老腿不经砸。”
正较着劲呢，崔主任走进来，笑着冲郭老头点点头，“周师傅，我记得十一快十五了吧。”
“是的主任，过了今年七月，十一就十五了。什么事啊？”周彦明停下手里活，这几天赶着学生训练，加强伙食，要屠宰猎物很多，光他和牛大山都快忙不过来了。
“十一是不是还没检测过精神力？”
周彦明扭头看眼十一，“是谁没有，不过她没感觉自己什么异常，就一直没带去测试。”
郭老头原本眯着眼，听到两人对话，支开眼皮往咣咣劈柴的十一身上扫一眼。下意识摸着后脖颈，那天被砸一下，当时整个后背肌都是发麻的。
崔主任记录一下，“那行，如果十一有觉醒痕迹，记得报备还要去测试中心检测，检测精神力可是大事，也就你不上心，谁家有孩子不是隔三差五送去检测检测。”
“我也想啊，可你看十一小胳膊小腿，说她十五，看着都没十二三的样子。你说她能觉醒精神力？我还真希望她快点觉醒，我负担轻点。”周彦明还想接着说两句。
十一咳咳咳两声打断，“我小胳膊小腿，我看着像十二三？别人还说我营养不.良，风吹就倒都是被你饿的。”这明明都是药剂后遗症。
父女俩斗嘴，崔主任有事走了。
没人注意到就刚刚，郭老头平常眯着的眼，这会全支棱开了，满眼锐利的打量木柴堆里和人说话，也不影响手下准头的周十一。
是熟能生巧？
那可是白铁木，在她手里给变戏法玩似的。
周十一被人打量，瞬间看过去，郭老头心惊的同时，佯装冷哼一声，扭过身子。
“郭爷爷，你还能不能好了？还气呢？”周十一察觉刚才打量的视线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郭老头诧异周十一的敏锐，端着茶杯站起身来，哼哼两声转身走了。
人离开后勤食堂，径自走到崔主任办公室，门都没敲，推开直接进去。
一改平时惫懒迷糊样子，开口直奔主题：“周彦明父女俩什么时候到后勤工作的。”
周十一平时就看得出力气奇大无比，可今天发现好像不是。
“您怀疑什么？”崔主任早从椅子上站起身，毕恭毕敬站在郭老头跟前。
夹紧眉头，手上烟杆子敲了敲，沉声道：“我怀疑周十一身上觉醒了精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