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江心鱼头红

    东山遥衔一轮明月,照得林间碎阴满地,穿过稀疏的小树林,两人正瞧见江边斜揽着一只渔船,挂在船头的灯微微摇晃,舱内走出个头戴毡笠,披着蓑衣的老头。

    “二位是要坐船?”

    月娍乍一看,还道是那个雨夜蓑衣客杀了个回马枪,直到走近前看到老头子谄媚邀客的笑意,和那张黧黑苍老的脸,才放下心来。

    “劳烦您,将我二人送到仙阳江西口。”

    南宫焕一脚踏上船头,掀开蓝布帘子,不用弯腰就进了船舱。月娍刚跟进去,就被他赶了出来,“舱内狭窄,你还是呆在外面比较好。”

    她柳眉一皱,气呼呼骂道:“南宫坏,没想到你还这么记仇啊!”

    船家笑呵呵拣了条凳子给她,半篙水波浮动,小船缓缓离了岸。

    “姑娘,这是带妹妹出远门?”

    “是弟弟!”她纠正道。

    船夫面色一僵,十分窘迫地笑道:“哎哟,原来是个清俊的小兄弟呀,这可真是……老头子眼花、眼花了呵呵……那你们夜里进城,是去耍呢还是访亲呀?”

    她托腮望月,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唉,我这兄弟他打小身子骨弱,这不是又发了病么?所以我娘嘱咐我带他进城里看大夫呢。”

    船家又问:“小兄弟是哪里不舒服?”

    月娍忽而抿嘴微笑,高声道:“他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病!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治不治的好了,若是治不好了,做姐姐的也只能照顾他一辈子了!哎哟,我的命真的好苦啊呜呜呜……老人家,你说一个女子带着个脑瘫弟弟,以后还怎么嫁人呀?”她边说边伸手在眼角下揩抹着,愣是抹不出半滴泪。

    南宫焕:“…………”

    船家只好安慰道:“姑娘,别难过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船到桥头自然直,说的轻巧,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呆在一块儿,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她愤懑地想着,打开腰间挂着的储物袋,掏出颗绿光幽幽的大珠子在手里抛着玩,船夫不经意一瞥,目光瞬移到她腰上,心想这小妖精的袋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宝贝呢?

    俗话说财不露白,月娍也没想到自己用萤粉和晶石做的这颗流萤宝珠会被误会成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看见船家目不转睛,还道他也喜欢这小女儿的玩意儿呢,就把流萤宝珠送到他面前,“船家似乎对这珠子很感兴趣?”

    船家尴尬地一笑,“没见过这稀奇玩意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一颗!反正我有好多呢!”月娍大方地把流萤宝珠塞到船家手里,船家激动地差点连船桨都要扔出去了。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她心想反正又不值钱,这东西拿到宝光阁,卖人家十颗下品灵石,都没人要买的,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

    可惜船家不识货,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过不多久,小船泊到了江心,一轮白月浮浮荡荡,被木桨搅得碎琼乱玉般。

    船家支起炉子煮了茶,月娍刚抿一口,忽听他阴恻恻笑道:“嘿嘿姑娘,你要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月娍眼睛一亮,“没想到船上还包伙食啊!好啊好啊,吃吃吃,我能两个都要吗?”

    船家:“…………”

    南宫焕:“…………”

    可惜南宫焕此时正在运功调理内息,分心不得,否则听到这话定要破口大骂了。

    “不可以吗?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要不,我多给点钱?”月娍急道。

    船家挠了挠头,心想这怎么办?往常的客人要么吃板刀面,他一刀痛痛快快剁了丢下水,要么吃馄饨直接扒了衣服丢到江里头,生死全凭运气。两个都要的还是头一遭,这小妖精怎么就那么不上道呢?

    “你等着,我想想法子!”他挠了挠头,转身走到炉子边,掀开一块暗板,摸着那把解腕尖刀,回头正对上少女满怀期待的的笑容。

    南宫焕内息大乱,一口血噗的吐了出来,高声喊道:“快逃!”

    只见船头刀光一闪,月娍怔了片刻,忽地纵身跃出,那刀尖顿时刺了个空。

    “咦,说好的吃面吃馄饨的呢?你干什么动刀子?”

    “他奶奶的,磨叽个啥,老子这就给你捅上两刀,直接剥了丢江心下馄饨,岂不妙哉!”

    月娍算是明白了,这是要杀人越货了!

    船家一手持刀,一手去抓她,没想到她看着娇滴滴的本是一抓一个准,实际上滑不溜秋的死活逮不到,屡屡让他扑了个空。

    突然,月娍就地滚入舱内,船家大喜,这可不是瓮中捉鳖?刚大步往前一冲,就见一把长剑倏地往前急送,精准地插|进他脖子里,那少女脚下用力一蹬,船家被踹得连连倒退两步。

    “他奶奶的!”船家骂骂咧咧的,死到临头还要一拼,月娍手上长剑倏地横削过去,咔嚓一声,直将他脑袋削了,掉入江中。

    那是个鱼精,腔子里一股热血喷溅而出,不知喷了多久。

    鱼头扑通落入水中,染得月波泛出妖冶的血光。

    月娍平定心神,她突然又饿了起来,倒转剑柄撑在船板上,皱眉揉了揉肚子,心里还在可惜说好的馄饨和面终究是落了个空,还不知道要在这江里漂多久才上得岸呢。

    就见南宫焕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俯身从鱼尾边捡起一个白瓷小瓶,揭开木塞嗅了嗅,“蟠烟龙涎,可遮妖气。”

    “难怪这人身上没有妖气呢,不然我早就提防他了!”

    南宫焕极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根本不相信她的脑子能有那么靠谱。

    “南宫坏,你怎么受伤了?”月娍惊讶地叫道,猛地将他拖到怀里扳过来扳过去的左右查看了一番,只见他嘴角噙着血,却怎么也找不到受伤的地方,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沉吟了一会儿,忽道:“哦,你受的是内伤,那我替你推宫过血一下。”

    “不必了。”

    奈何南宫坏根本拒绝不了,一副小身板被她蹂躏得筋骨都要断了,只得大声嚷道:“够了够了!我已经好了!不必再揉了!”

    “那……”月娍头一偏,看向船板上躺着的鱼尸,笑吟吟道:“那姐姐给你煮鱼汤补补身子?”

    …………

    鱼汤滋味鲜美,毕竟是条青年壮鱼,肉质肥厚,嫩滑无比,“真是滑如凝脂,酥爽鲜嫩呢。你要不要尝一口?”月娍坐在炉子边,端起一碗热腾腾的鱼汤,“真不要?”

    铁锅里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香气在江心飘荡着,船头血色凄迷,月娍一袭紫衣,悠哉悠哉地坐在炉边吃鱼肉锅子,倒真是个邪恶的妖精模样,若是常人见了,怕不是要吓得直接魂归地府。

    南宫焕只是哼了一声,扭头又回到舱内。

    “南宫公子,别生气嘛。”

    南宫焕拣了身边一条薄被盖上,充耳不闻。

    “南宫公子?”

    “太好了,那我可要独享美食了哦!唉,可惜这鱼精枉自辛苦修炼,到头来不修善果,落得这个下场。嗯,真是今日我吃鱼,来日鱼吃我,很好很好!”

    小船一直荡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仙阳江西口拢岸,这时夜色凄迷,风声簌簌,总觉得要下一场雨了。

    “看这样子,今早可有一场雨下了。”

    “那你带雨具了吗?”

    “那是自然,姐姐的储物袋空间大得很,可是什么都有呢。”月娍粲然笑道,摸了摸南宫的头,南宫眸子一翻,冷冷瞪着她:“你的手如果不想要了,我明天就帮你剁掉。”

    月娍被他这么一瞪一威胁,心里有点怯了,“要要要,我不摸了就是嘛,这不是顺手吗?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长得这么矮小……”

    正说着,南宫焕忽道:“有人来了。”

    “谁?”她眸光一凛,只觉一股杀气骤然迫近,伸手拉过南宫焕,推到边上,三尺青锋一出,蓦听“铮”的一声清吟,刀剑交击,震得月娍脑瓜子嗡嗡直响。

    那人冷面冷眼,冷冷问道:“见没见过,一个红衣男人?”

    “不是说了吗……没有……”

    “撒谎!”他的青色斗笠蓦地一抬,脚下一个横扫,将她踢翻在地,月娍手中长剑脱落,挣扎着正要起身,来人持刀横劈过来,她就地一滚,才堪堪避过,可惜这时剑也离得远了。

    “我再问你一遍。”刀客身披蓑衣,凄冷的寒风吹刮着那张死人一般的脸,“有没有见过,那个红衣男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月娍艰难地爬起,坐在泥地里,胸口急剧地颤抖着,“我……我不是说了吗……没有见过。”

    南宫焕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蓑衣人刀尖向下,对准月娍的心口便要刺去,淡淡开口道:“你找我?”

    一缕天光初现,冷风挟卷着细细的雨丝飘落在那青色的斗笠上。

    蓑衣人转过头,只见白衣黑发的青年人长身玉立,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握刀的手,骤然青筋凸起,竟在这时,有些紧张起来。

    “南宫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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