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啦小道士

    厨房果真找不到羊肉,南宫焕翻了好半天功夫只翻出来一吊新鲜的黄牛肉,一筐子鸡蛋,白白胖胖的一只大萝卜和一些白菜叶子。

    看来这江云鹤想必原打算做个牛肉锅子来吃的,所以牛肉倒预备了不少。

    然而最要紧的是八合齑难调,按照霜黎给他的菜谱上说,这八种调料分别是蒜、姜、橘、白梅、熟栗、粳米饭、盐、酢,南宫寻了好半日功夫,偏偏缺了白梅和熟栗,只好撒点白芝麻,顺手刮了点梅花上的雪倒在里面捣碎调制,将就对付着,想来这两样东西少了她也吃不出来。

    月娍这边却独个儿窝在屋里头烫了一壶桂花酒,又从书房抱了大堆书过来,口里嚼着豆子就歪在榻上翻江云鹤那些书。

    翻来看去,不过是些《花间集》《漱玉集》《全唐书》《孟子》《论语》之类正儿八经的东西,连几个小说话本子都没有真是的没劲极了,不由地长叹了口气,“唉,这些风流雅士就爱看这种诗啊词啊的,真是没意思!要是有那什么□□一类的小说,可多带劲呀!再配上插图,那就更妙了!”

    正在感叹着呢,她忽然觉察到一道凌厉的眼风斜斜扫了过来,不由浑身打了个寒战,转头就见南宫焕倚在门边,脸色铁青,“锅子好了,快去端过来。”

    嗳?这么快?南宫焕你难道是什么食神下凡吗?!

    月娍羞得满脸通红,答应了一声,赶紧麻溜地起身到厨房端了张食桌回来。

    只见南宫焕又去了趟厨房,手里端着个小碗往食桌上轻轻一放,“你要的八合齑。”

    “多谢!”月娍将小碗挪到面前,南宫焕将锅子移开,指尖在食桌上轻轻一划,划出个圆,刚好将红泥小火炉置在下头。炉子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放上锅子没一会儿,满锅的牛肉汤又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响着,放下去的肉片逐渐由鲜红变成淡淡的灰色。

    隔着眼前氤氲热气,那人的眉目便如远山淡影,若隐若幻,颇似一幅山水画,不赏梅花,光看看这人,也是挺赏心悦目的。

    月娍呆看了一会儿,便微笑着伸长了筷子去捞锅里的肉。

    “当心烫。”

    “我自理会得。”绵长轻薄的肉片落入碗中,饱蘸着浓稠的酱料,入口香滑酥爽,咸香甜辣,果然妙不可言!

    不过……“这八合齑怎么不太对呢?”

    “这你都吃得出来?”

    “那是自然,霜黎不知给我调过多少次了,怎会吃不出来?少了白梅和熟栗,你放了芝麻是不是?”

    南宫焕不禁莞尔,“真是服了你,可还尝得出放了别的什么?”

    “如此清冽甘香,想必你是抓了梅花上的雪了!”

    他长眉微扬,默然不答,看来这个答案正对上了。

    月娍牵起衣袖,将桌上一壶桂花酒倒入一只杯中,推了过去,“有肉怎么能不喝点酒呢?”她盈盈笑道。

    南宫有时很是沉默,只是自顾自地饮酒,也没怎么见他夹肉,其实他本就不需要饮食,这么多年更是习惯了,只是看着她在吃食上这样痴迷,倒也忍不住受到一点感染,情不自禁地动起了筷子。

    这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终于食了烟火,恐怕他的肺腑和肠胃,从此也要不习惯了。

    而对于月娍来说,她一直都想找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平静安逸地吃饭总是让人颇为满足,心里头会产生一种过日子的满足感。

    她们做妖怪的,若是没什么大目标,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饮食男女,于她而言,还是没有超脱此道,不过她也随性,若是二者可留其一,也是幸福。若是能有个可以围炉而坐,举杯碰盏的朋友,也算是幸福。

    但是她又如何能与眼前的人谈什么幸福呢?即便是妖怪,他也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妖怪,是被迫结伴同行,终究不能长久的。若是要长久,就该找个老实本分的,这男人一看就招蜂引蝶,那可不行!

    月娍晃了晃脑子,算是清醒一些了。

    酒是色媒人,喝多了酒就是容易误事哎!

    不行不行,和这人过日子,可不行!

    好在酒足饭饱人就犯困,月娍咣当就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觉直睡到次日早晨,她揉了揉眼睛,就看见南宫焕双手拢在袖中,倚在墙边还未醒来。

    那人眉峰微皱,看着有点心惊,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月娍情不自禁伸出手,像是有些不痛快似的,非要去揉平他的眉结。后来想着这举动很是好笑,又十分后悔地收了回去。

    她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往昔的不快郁结于心。

    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他还在那场梦里面,她要比他提前醒过来。

    “你醒了?”南宫焕睁开眼的瞬间,月娍那张狡黠的不怀好意的脸就映入眼中。

    她浅浅笑道:“是呀,这不是得赶紧送你上路吗?”

    “…………”

    山雪如尘,踩在脚下嘎吱嘎吱的响,雪停了,只有山风呜呜咽咽的,像个失了玩具的孩童一样闹着。

    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而行,终于到了山下,城池就在不远处,巍峨地耸立着。

    梅馆内的廊檐下立着个玄衣男子,正笑着看向迎面走来的蓑衣客,“闻风,你来得不巧,错过了一场好热闹的戏!”

    “言公子,他们已经下山了,我们还要追吗?”蓑衣客抱拳朝那人行了个礼。

    “不着急,恐怕到了城里,他们少不得要多耽延几日。”

    城外有个枕溪靠湖开了许多年的小酒店,酒旗子早已由鲜亮的黄变得灰扑扑的,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两个少年道士拿了只葫芦过来就要打酒。

    “店家,给我将这酒葫芦灌满它!”一个面色黝黑的小道士边说边掏出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店家可奇了,怎么着也要不了这许多银子啊,这小道士可真是糊涂!过了半天,他就汗如雨下了,这他妈的什么破葫芦,灌了多少酒了,还是不见满!

    小道士在那里偷笑,“如何?可满上了?”

    “快了!快了!”

    另一个面皮白净点的道士却是心不在焉的,忽然那双晦暗的眸子亮起来,照出一个淡黄衫子的姑娘的影儿来。

    月娍正在和店小二要几斤酱牛肉和一壶黄酒,结了账,正碰上有人在偷看自己,“你看我做什么?”

    灵则疾步走到她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姑娘,你还好么?”

    听这人这样结结巴巴说话,脸上又是一副害羞模样,她瞬间了悟了:这可不正是那晚那个小道士么?月娍不禁莞尔笑道:“是你呀小道士。”

    他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她,“我叫灵则。”

    “灵则……好,我记住了。我是月娍。”

    “我看那日姑娘掉下悬崖,很是担心。不过现在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想必是逢凶化吉,没什么大碍了。”灵则说着,手上却很不安分地揉着衣角,月娍注意到他手上有一条很长很阔的伤口。

    他也不知道疼,还这样用手揉衣角。

    “多谢你关心,不过你,就不害怕我吗?”她附耳过来小声道:“小道士,我可是妖精呢。”

    “啊?”灵则吓得脸色煞白,两腿只打战,因为他还从没这么近距离地和妖精说过话呢!

    月娍忍不住嗤的一声笑起来,“别怕别怕,我不吃小道士。”

    “灵则!快过来!”同伴画吉拎着酒葫芦在叫他,“好小子,你倒在那里勾搭上姑娘了!”

    “你不要胡说!”

    灵则慌忙应了一声,转头对月娍道:“月娍姑娘,我师父师兄他们都在这附近,你还是小心一点儿,最好不要进城,我先走了!”

    “嗳?”月娍见他要走,忙拉住灵则的手,“你等等!”

    女子柔荑般温软细腻的手轻轻搭在他腕上,灵则的心只管扑通扑通的跳,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见她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只描金的小盖盒,轻轻旋开,挖出一点白如凝脂的药膏子,在他手背上的伤口涂抹着,“这个很灵的。”

    上了药,月娍便先走了,灵则望着走远的姑娘奔向那个白衣风流的男子,突顿感怅然若失,原来……原来那姑娘有情郎了。

    可即便她没有情郎又能如何呢?她可是妖精啊。

    灵则灵则,你可真是糊涂!

    斜坡上,南宫焕逆着冷风,衣袍飞扬,看见月娍提着酱牛肉和酒回来,实在忍不住了:“去了这么久?方才那人是你朋友?”

    “算是吧。”

    南宫勾唇浅笑,意含讥诮:“你一个小妖精还能跟道士做朋友,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月娍朝他翻了个白眼,“那又如何?他可和别的小道士不一样!”

    “哦?洗耳恭听。”

    “他是个可爱善良的小道士!是不会计较我是不是妖精的!”

    她话里分明得意的很,却叫他隐隐不快,冷不丁嗤笑道:“是么?长得这般招蜂引蝶的,能是什么正经道士?只怕你这个毛毛虫的眼睛,要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

    “你以为你就长得不招蜂引蝶了?”

    “所以这不是引着你了?”南宫焕唇角微扬,撂下这句不明所以的话便自转身走了。

    月娍扑哧一笑,连忙拔足追了上去,“南宫坏!你真是不要脸极了!就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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