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命书生(三)

    月娍抱着狐狸的脖子,脸完全埋在它柔软的皮毛里,狐狸渐渐放慢了速度,脚下一停,身子轻轻地趴在地上,用尾巴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

    “我没事。”她撑起身子,刚收起脚就从它背上滚落,狐狸尾巴轻轻一卷,又将她捞了回来。

    不知这九尾狐是生性腼腆还是不能说话,它始终都不开口,只是用尾巴表示对她的亲近,可是一只陌生的大狐狸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她认识的妖怪朋友里,好像并没有九尾狐吧?霜黎么,不过也是只普普通通的三尾狐罢了。

    月娍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它是谁,不过问它话它又不理不睬的特别高冷,只好叹了口气,伸手抱着它的脖子,在它耳朵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啊大狐狸。”

    “你真好,比那个南宫坏有用多了。”她说着眼睛一眯,就要睡着了。

    狐狸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大脑袋压在前肢上,也眯起了眼睛。

    眯了一会儿,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光,她被迫睁开眼,艰难地抽出手伸到袋子里,摸出那个水晶结界球,结界球里流光溢彩,灼灼炫目。

    果然是这个东西在作怪。

    她仔细一看,里面两个碎片严丝密合地融成了一体。

    一个是梅馆找到的,另外一个是从那死鬼书生的骨殖上找到的。

    合到一块儿,已经初具小半个圆形,看来是颗珠子。

    凝神思索的间隙,炫目的光忽然变得黯淡柔和,幽光冷冷照在她脸上,月娍突然觉得身上没那么痛了,只是又饿又困。她突然想起南宫焕,要是那个人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在一旁烤兔子肉给她吃。

    南宫的确很有做饭的天分,光凭这一点,就算他再怎么讨人厌,她也没办法真的丢下他。月娍手指轻轻一捻,腕上的红线忽然现出,两个人靠得越近,这根同心绳就会越红。

    所以此刻,她能感觉到南宫焕应该就在附近,他在做什么呢?月娍昏昏沉沉地想着,想着想着,眼睛却困得睁不开了。

    她脑袋沉了下去,重重砸在狐狸的柔软的皮毛里,狐狸细长的眉眼倏地又开合了一瞬,眸光里温柔满溢,前肢上不知怎么多了一根红绳。

    这是……?九尾狐垂头一看,那根绳子缠在前肢上,怎么咬都咬不断,最后它放弃了,头趴在地上,愤怒地拍了拍前爪。

    可恶!

    次日晨光初现,林中那么大一个狐狸居然凭空消失了。

    荒草丛中只有个白衣男子垂头盯着怀里的女子认认真真地看了又看,看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蝴蝶精,快醒醒!”

    月娍翻了翻眼皮,看到是南宫焕,又把眼睛闭上了。

    “醒了就起来吧。”南宫焕摇了摇她的肩膀,他的胳膊都酸了,她究竟还要枕到几时?

    被他这么大力一晃,月娍顿时灵台一片清明,忙抓住南宫焕的手问道:“咦,怎么是你啊?我的狐狸坐骑呢?我那么大个狐狸坐骑呢?”

    南宫焕脸一沉,有些不高兴道:“你在说什么梦话?你一个蝴蝶精,还妄想骑九尾狐?你还真敢说!”

    月娍听罢这话,不由地撅起嘴,“你管我!它说不定愿意给我当坐骑呢!你急什么?你又不是它!”

    南宫焕两眼通红,怒道:“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愿意!”

    “哼!”月娍懒得理他,扭过头去,起身就要去找九尾狐,“大狐狸!大狐狸你在哪里呀?大狐狸你快出来呀!我这里有好多小鱼干哦!”

    南宫焕:“…………”

    唉……月娍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你说,狐狸喜欢吃什么?”

    见南宫焕脸色铁青很不友善地看着自己,月娍只好撇下他去别的地方再找一找。

    “大狐狸!大狐狸你出来呀!我、我偷鸡给你吃!偷狗也行啊!”

    转身离去的刹那,身后的南宫焕终于撑不住了吐出一口血来,血滴溅在雪白的衣角上,宛如朵朵绽开的红梅。

    忽然朔风骤起,彤云密布,眼看着又要下雪。天色如此阴沉,他的心情也有些郁郁,眼中那一抹倩影怎么也挥之不去。但他又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他就是那只狐狸。这样说难免她又多心,觉得自己挟恩图报,他在她眼中已经这么不好了,她一定更讨厌自己了。

    月娍到处找了一会儿那只狐狸就走了,南宫焕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跟了上去。

    跟着便到了义庄,就见徐若曦抱着一个陶罐坐在门口,很奇怪,朔风卷起雪花,吹得到处都是,桦树、松树、屋顶上都吹得花白,若曦身上却没有一点雪,一点风。

    若曦抬眼看到月娍走来,满面愁容顿时化为乌有,两只眼睛亮亮的,果然徐家人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一张会说话的嘴。徐若曦喜道:“月娍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呢!我好担心你啊!姐姐还是这么神采奕奕,想必事情已经办妥了。”

    月娍忍不住一笑,“是呀。”

    “走吧,若曦。”她向那姑娘招招手,小姑娘兔子一样跑到她身边,本来兴冲冲的,可突然不知怎么后退了两步,定定地瞧着月娍身后突然涌来一大团飞雪,那副表情就像看一堆蜂拥而至的蝗虫。

    风声呜咽,刮的耳朵嗡嗡响。

    月娍脸一黑,抬头看向飘在半空的徐若龙前来送别,“小生这厢有礼了!多谢姐姐施以援手!姐姐滴水之恩,小生必当涌泉相报!”

    “不用报了,快去投胎吧!早点投胎,江湖再见!”

    “会再见的。”徐若龙冲她一笑,笑眼里满是温柔,她嘴角抽了抽,只觉得毛骨悚然。

    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最后那书生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妹妹,旋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风雪簌簌落到少女头上,寒气吹得她鼻子都红了。月娍手里多了把油纸伞,撑在若曦头上,眼角余光瞥了南宫焕一眼,只见他双手拢在袖子里,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安静的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乌黑如墨的长发上落满了雪花,却无人为他拂去,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这样脑子会着凉的,他本来就不太聪明,再冻坏脑子就更不好了。月娍想着,就把一件白狐皮的斗篷甩给了他,“喏,披上吧,小心着凉了。”

    南宫焕嘴角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一字一句道:“真是谢谢你了!”

    狐狸皮就算了,还是只白狐狸!他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客气客气,咱们毕竟是同伴嘛。”

    “对了,”月娍突然又想起什么,“南宫焕,我们等会儿吃什么呀?”

    柳家外宅。

    大门上凑了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幸而被官府的人拦着,否则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外头的人都听说这柳公子惨死,尸体被塞到雪人里,脸上插了根胡萝卜,塞了两颗乌梅干,然后手指蘸了蘸血画了嘴巴。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变态,一时间闹得城里人心惶惶。所以忍不住好奇要来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过来得晚了,雪人藏尸自然是看不着了,只依稀能看到一张长桌上放着柳公子的残躯,干瘪的不成人形。

    “灵则,你怎么看?”画吉捅了捅他的胳膊,“能看出是什么妖怪么?”

    灵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还是别瞎猜了,等师父来了再说。”

    “你这人,真没意思!师父还不知道何时起得来呢!叫我们在这里干等着!”

    他们的师父是个时常背着一大葫芦酒的长胡子老道,此时正在房中酣睡,每每睡到日中时分方起,眼下才刚刚巳时,看来还要睡上个把时辰。

    这边仵作验完尸体,已将检尸格目成交了给了府尹,府尹一看格目,眉头皱起,“快去把灵虚子道长请过来!”

    “大人,道长还在睡觉呢。”

    正说着,就见一个身穿宝蓝道袍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负着把通体黝黑的玄铁剑,很是显眼,“贫道渠阳,见过府尹大人!”

    “道长客气。”

    画吉、灵则二人见到他,忙行了个礼。

    “弟子许画吉见过陈师叔!”

    “弟子楚灵则见过陈师叔!”

    渠阳点点头,随后眼角扫了一眼桌上的尸体,当即便将昨晚对付妖精的事情告诉了府尹,府尹忙命画师按照道长说的,将那妖女的相貌绘了下来,啧啧,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妖精,杏眼桃腮,身姿窈窕,人间尤物。

    “咱们也去看看!”画吉拉着灵则走了过去,“咦,这姑娘怎么长得有点眼熟?是不是咱们上次打酒见过的那个黄衫女子?”

    “没错,我那天见到的那个女子,正是穿着一身黄衫。”陈渠阳说道。

    灵则胸口陡地一酸,一颗心如坠冰窖。

    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喂,灵则,你怎么不说话啊?”画吉推了他一把,看他脸色阴沉,不觉微微一怔,“你怎么了?”

    灵则摇了摇头,突然正色道:“不是她,你记错了。月娍姑娘是人,怎么会是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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